第三十一章：王名之下（中）
皇历2015年，4月 与王家家主的会面已经成了既定的事情，尽管鲁鲁修仍然很纠结于对娜娜莉的关心，但是却也不得不开始考虑着今后的事情。但是，【黑玉断续膏】这一味奇药迟迟未有能够研究成功让鲁鲁修心中也是焦急莫名，甚至是一度产生了是否是刘叶故意想要拖住他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前不久和娜娜莉的争吵中，被鲁鲁修恶意地迁怒了。不是对娜娜莉，而是对这个至今都让人半信半疑的医女。黎星刻的meimei，黎星雪。因为老医仙华仙芝的年迈，实际负责了【黑玉断续膏】的研制工作的，实际上却是这个医道尚浅的少女。鲁鲁修至今也没有想明白，他与刘叶所谋划的那件事情，这个少女为何会同意帮忙。而这也是少女的形象在鲁鲁修的心中交织矛盾的原因。说实话，如果是换了其他人，鲁鲁修早就不耐烦了。可惜，他偏偏是那个黎星雪………… “因为我meimei的事情，麻烦你了………………” 鲁鲁修纵身跳上了一旁凸起的峭壁，一个纵身间一把摘得了长在峭壁上的一株像是铃铛一样的草药。眼下他正陪同着黎星雪在这深谷的幽涧中采药。初春过后，这里的花草多得像是天空的星辰，放眼望去竟是没有一处重叠的颜色，仿佛置身于画家的滑板一样。吹拂在谷中溪涧的溪风像是一把无尽柔软的梳子，每一秒都捋动着花香鸟语的清新。鲁鲁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一丝的凡尘。 “唔～唔～身为医者救治病人是我的责任。而且…………” 黎星雪小心接过鲁鲁修递过来的草药，仔细看了一下满意地放进了背篓里。 “而且，师父年纪也大了，采药的工作本来就该是让我来的，麻烦修少爷真是………………” 回过头看去，皱着眉头的少女正小心地打量着路边草丛里新近长出的风铃形状的植物，颤巍巍伸出去逗弄它的小手，还有不少攀爬时留下的伤痕。 “我听说你们黎家是世代武官的家族，为什么你会想要学医呢…………” 其实鲁鲁修还有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是因为刘叶的安排吗？”。他对于刘叶虽然已经不似当初那般充满敌意，但是摸清楚潜在对手的思路是必须要掌握的情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都要说出口的话，在看到那些为娜娜莉采药留下的伤时，却又被鲁鲁修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实在是不愿意去伤害这个单纯的女孩儿……………… “我啊，因为天生长了一副异于常人的墨绿色头发，别说是习武了，小时候就总是被朋友们取笑，所以呢，我就拜托师傅，让我跟他学医也好有一天能够恢复成黑色的头发。只是，后来师傅跟我说，这个头发是天生，并不是什么疾病。结果，我当时死活不肯让师傅走呢，现在想起来，师傅那个时候，一定也是很伤脑筋吧。只是，我现在还是没能学到师傅多少技艺，真是惭愧…………” 似乎是一下子把积蓄多年的心里话都说出口来了一样，少女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羞*涩*炙*热*的脸红得抬不起头来，翻润的红晕，即便是鲁鲁修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说出这番话所需要的勇气。看来，她其实是很怕她的师傅吧。 “啊！对不起，修少爷，我太得意忘形了…………” 似乎是对鲁鲁修略微惊讶的目光感到失望，刚刚还扭捏不已的少女不由有些黯然的低戳着路边的野草，原本光洁白皙的面容一时间也像是蒙上一层黑纱似的漫朔着伤愁。 “一件事的价值不在乎你做得好或者不好，而是你想，或者不想。还没有尝试就打算放弃的话，就永远也看不到希望了………………” 鲁鲁修顿了顿，仿佛是故意要看少女的羞态。 “我觉得很不错…………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 被“朋友们取笑”，这绝不是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就能够形容得了的事情。周围的人都戴着一副有色眼镜看着你，仿佛企图从你的身上挖一块rou出来进行什么恐怕的研究一样。说什么都是徒劳，人类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而这种心态的极端就会发展成了暴力。 【真正伤脑筋的人，也许是你的家人吧…………】 感同身受，这是鲁鲁修想到的词语。曾经，作为一个有着庶民身份的母亲的皇族，在皇宫里面到底是有多么不被人待见鲁鲁修一清二楚。对于这种被周遭所排斥，不被人所承认，不被人所接纳经历，鲁鲁修只感觉过去的回忆都恍若昨日。 【幸好，还有你，你们…………】 鲁鲁修静静地听着，仿佛是在听着风声。黎星雪虽然在这两年里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象，但是，【黑玉断续膏】缓慢的研究进度却让他心里有些烦闷，所以才会借口出来散散心。可是，看着少女那样抱歉的表情，鲁鲁修为之微微侧目。 【真的，不是刘叶捣的鬼吗？】 微微叹了口气，鲁鲁修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黎星雪见状连忙背上了药篮跟了上去，途中不时打量着鲁鲁修兴致缺缺的侧脸，单纯的少女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如有所感般沉默了起来。这仿佛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默契，两个人都沉默地走在这条野外小径上，安静得仿佛融入了周围的景色一般。 “两天前，娜娜莉冲我发火了…………” 猛地，鲁鲁修在溪边止住了脚步。一川的波粼洒在水面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五彩斑斓的粼光。像是有成千上万只的蝴蝶在谷中溪涧上翩翩起舞，一伸手，仿佛就能够触及到那如梦如幻的景色，有醉人的香气自河对岸的森林中传来，形成蝴蝶谷独有的风光。 “娜娜莉？” 黎星雪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结果她疑惑的呢喃声被鲁鲁修听了去。不知为何，他的脸上露出了既是嘲讽又是犹豫的复杂表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的meimei…………” “啊…………您是说李莉小姐…………难道是因为…………” 李莉小姐，那个从来都是一脸甜甜笑容的女孩儿，过得那样的不幸，那样的笑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黎星雪虽然单纯，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笨。那样的少女发怒了，冲着一直以来为她拼尽一切的哥哥。顿时间想到了娜娜莉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作为他们父亲的那个布里塔尼亚人所取。李修大人突然提起了这个，一定是有事情触及到了他们的伤心事。黎星雪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能够成为鲁鲁修倾诉的对象，那么唯一的可能，鲁鲁修也是在生气吧，生【黑玉断续膏】，生自己的气………… “对不起，修少爷，【黑玉断续膏】还是没有成功…………” 心里所想，总是要快过理智，这大概说的就是黎星雪这样的女孩儿。甚至没有去辩解什么，女孩儿下意识道歉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我没有在责怪你什么…………” 鲁鲁修低过头去看了一眼她强忍着没有流出眼泪的侧脸，弯弯的睫毛像是一抹裹着忧郁的眼影，在这个从来不施粉黛的少女脸上，写着淡淡的悲伤。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你…………】 “那个东西，毕竟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能够从典籍中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你已经尽力了…………” 不能成功，只能说是天意………… 黎星雪从鲁鲁修的眼中看出了这般无情的话，不管是出于医者的尊严还是对李莉的同情都让她感到悲愤不已。鲁鲁修不愿意明说，但是他却是一个追求结果不择手段的人，对她一个人的宽厚，反而成就了她的懦弱。 【那个曾经主动要求继续留在医仙身边的女孩儿去哪了呢…………】 女孩儿银牙暗咬，下意识地拉住了鲁鲁修转身离开的衣襟。 “呃？” 鲁鲁修回过头去，恰好撞上女孩儿那羞怯中带着一丝坚毅的眼眸。原本微乎其微的埋怨瞬间去得无影无踪。 【这才对，那个敢顶撞我的女孩儿绝对不会因为我的苛责而放弃…………】 “你想要说些什么吗？” “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只差最后一位药了…………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能…………”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时间根据每个人的主观认知不同，感觉上既会变长也会变短。相对论说是如此浪漫，倒不如说是如此残酷吧………… 不，我已经等不了了………… 鲁鲁修凝视着她卑微地鞠着躬，想要开口谢绝还是忍住了。不是因为简简单单就被她的诚心所打动。鲁鲁修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没有胜算的事情，他从来不回去考虑。可是，也许今天，他就要破例了………… 因为从装着草药的背篓里面，他分明看见了不能分类为草药的存在。 那是一种山茶，只生长于这一带的幽谷中，与一般茶叶清苦的口味完全不同。它就像是遗世独立的绝世美人。与枫叶无二的外观，有着一抹暖人的颜色。鲁鲁修除了红茶以外，其实就没有喝过别的什么茶。尽管是这样，黎星雪还是将鲁鲁修当初的一句话视若约定。 “我喜欢你泡的茶，以后每天早上都来一壶好了…………” 仅因为这样一句，鲁鲁修自己都觉得阿谀奉承也难以形容的话，黎星雪每天都会煞费苦心地泡上一壶好茶，然后像是等待家长夸奖的小孩子一样，每一天等待着鲁鲁修的夸奖。可是，也许连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鲁鲁修给她的一颗“枣”，用来堵住她的嘴，尽管如此，面对每一天连动都没有动过的茶壶，黎星雪也没有放弃跟鲁鲁修的角力。注意火候，调制水温，改变茶叶等等。鲁鲁修从来不喝茶水的味道，但是，他都很清楚这些事情，就如同黎星雪每天都会偷看鲁鲁修蘸着茶水的动作会微微一笑一样。两个人都在玩着心照不宣的游戏。 【单纯的她不可能是刘叶用来监视我的人员…………】 鲁鲁修心下想着，默不作声地扶住了黎星雪的肩膀。跟黎星雪待在一起的时候让他有种卸下一切的轻松感。就好像是，当初还未曾参与到皇族的斗争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大概就是在黎星雪面前他可以不用伪装得那么身心疲惫。那样的记忆，现在只存在于鲁鲁修的想象之中了，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同在皇宫中嬉戏，仿佛已经是前世。 【这个恬静温柔的女孩儿，似乎是成了鲁鲁修流浪停泊的港湾………………】 当初毛跟娜娜莉和咲世子一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本来是想要取笑鲁鲁修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却是没有注意到娜娜莉攥紧了衣裙的小手，还有那副逞强的笑容。但这样的宁静，弥足珍贵………… 看了看一旁似乎是有些羞怯不好开口的黎星华，鲁鲁修甩了甩袖间的晨露，独自向前走去拉开了距离。 “下个月我要去王家出席一个宴会，回来的时候，我要见到至少完整的药品。” 最后的底线下达了，一年的时间，可以，我给你。但是，你必须要让我，不，不仅仅是我，也要让娜娜莉看到希望。下个月，我给你的期限仅限于此。 鲁鲁修的声音里平静中透着一分理所当然，这个少女还是过于青涩了。 “我明白了，请您拭目以待吧。您的医女，黎星雪一定会让您如愿以偿的。” 【人心，果然是最难以掌控的东西不是吗？刘叶…………】 说着鲁鲁修几乎是用搀扶地把黎星华轻轻扶起，掏出随身的手帕轻轻地系在黎星华擦破皮的手上。被鲁鲁修近乎冰冷的手温给吓了一跳，黎星华与鲁鲁修的手掌相触的地方竟不自觉地融化出一丝的温暖，就是那心底投下的一束阳光，鲁鲁修此时不带一丝杂质的微笑，也投下，烙印在少女青涩的心扉，直到永远。 “我等着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