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和平之国（中）
被刻意隔出来的房间里，基拉还在为刚刚芙蕾的事情伤脑筋。芙蕾家虽然是贵族，但是并不是像那样声名显赫的大贵族一样拥有庞大的家族或者是历史。芙蕾的母亲原本就已经早早去世的情况下，父亲的去世给她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虽然顶着伯爵的爵位，但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学生，不仅仅没有半分撑起这个家族的觉悟，也没有贵族的那份从容和手段。虽然说之前在沙漠中，自己为了不能保护那些人而痛苦，但是安慰着基拉的芙蕾呢？基拉同样能够感受到她颤抖的娇躯下，对未来的恐惧与绝望。那个时候开始，基拉第一次升起了自己应该要为之战斗的理由。不是出于之前那样的无奈，而是在这战争之中亘古不变的真理。不战斗的话，就什么也保护不了。所以，他才没有去见自己的父母，现在的他，已经是地球军的军人，他不想因为和父母的见面，而让自己变得犹犹豫豫。那样的话，他只会再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悲哀。 “你看起来变了很多啊…………”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基拉闻言猛得抬起了头来，换了身衬衣的鲁鲁修正靠在门口，用一脸促狭的笑容看着他。这种仿佛被看穿一样的眼神让基拉没来由得一阵脸红。天知道他到底已经在门口偷听了多久了，恐怕，他已经撞见了自己跟芙蕾………… “那个……朱利叶斯……不…………鲁鲁修皇帝陛下…………之前……芙蕾她…………” 从回来以后，鲁鲁修就径直去了跟乌兹米会面，对于这些实际上的朋友实际上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基拉也从食堂处的工人们那里知道朱利叶斯说起自己就是鲁鲁修的事情。鲁鲁修皇帝是谁？这个问题简直就像是在问乔治·格雷恩是何许人也一样。基拉一时之间竟然是有些转不过来。那个平时总是一副悠闲懒散的人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了那个传说中的皇帝呢。一切都仿佛自己被迫驾驶这台强袭一样，令他措手不及。而他更加在意的是，朱利叶斯，不，作为皇帝的鲁鲁修会怎么看待他这样的一个朋友呢？ “鲁鲁修或者朱利叶斯，你可以选你喜欢地叫，只不过，皇帝陛下就免了吧，显得太过生分了…………至于你说芙蕾那件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兴许是鲁鲁修不带一丝作伪的笑容稍微宽慰了基拉些许的敬畏，他果然还是不希望就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失去这个朋友。听到鲁鲁修这样说不由松了口气。他跟芙蕾的关系………虽然也有种说不清楚的复杂，但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被一个女人需要的基拉却多少不希望鲁鲁修对她产生排斥。 “之前，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基拉的语气，简直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难以给人以一丁点儿的威胁感。鲁鲁修原本不想要回到这个略微有些复杂的问题，但是看到这个小子那对异常固执的眼睛，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以前不知道还不算什么，但是他却是瓦娅·响夫人的儿子啊。 鲁鲁修淡淡地扫视着这一张面容，沉吟了一会儿幽幽说道。 “基拉，以你的性格而言，原本是并不适合待在军队这样的地方的。但是既然留下来了，你就要有承受战争带来的痛苦的觉悟。我不知道那个芙蕾给你说了什么，但是至少一直以来的战斗都没有让你为杀人与被杀的恐惧所淹没，这很好。至少，我不用担心你会因为战争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但是，对于你而言，对于你的父母而言，这却是非常令人担忧的一件事情。我想，你自己也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 基拉忽然有些激动地颤抖起来，随即他环保住了自己的肩膀，如同一个挨冻的小狗一样，双眼都闪烁着莫名的黯然。 “战争，随着其时间与规模的扩大，人性之中原本用以保持自我的矜持与荣誉都会逐渐丧失，而将我们内心之中的恶劣一面表现出来。你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所以你才不敢去见自己的父母。你…………已经渐渐对于夺走他人生命这样的事情而感到麻木。为了保护重要之人，你注定要拔出剑来进行战斗，可是，当你已经不再为自己的行为而心存怜悯，那你一定会彻底丢失自我。战争就是这样的东西，摧毁的绝对不仅仅只有生命和财产，破碎的，还有信念与人心…………” “就像我曾经那样…………” 人命在你的眼中成了一堆可以简单衡量的数字，手段变得残忍而灭绝人性。如果那个时候没有米蕾、尤菲她们的安慰和劝阻，鲁鲁修只怕会成为一个比修奈泽尔更可怕的魔王。修罗之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走得，基拉并非是鲁鲁修那般对自己的信念有着绝对坚持的人，至少现在还不是，所以鲁鲁修必须要尽快点醒他，不能让他自己将自己推向深渊，不能让这场战争毁了他。 “可是，如果我不杀他们的话，这艘船，大家…………” 基拉的痛苦也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存在。为什么非要杀死他们不可？因为战争，不是你说死就是我亡，战斗从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政治家们竭力宣传自己的正义。而每一个人心中也有着自己的正义，所有人都为了捍卫自己心中的信念而战斗。那么，谁又能指责谁呢？谁又能否认彼此的正义呢？唯一能做的，只有拔剑相向，证明自己的信念了。 “为了保护重要的东西，有的时候，就不得不要失去些什么。哪怕是为了争取和平，也必然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要记住，基拉。能够开枪的人，是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的人。战场之上，你不可以心存犹豫。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因此而对生命产生漠视之心。战争虽然残酷，但是为了守护自己的信念却不得不为。而如果丢失了自己的本心，那么就真的失去了一切。人类尽管都是这样愚蠢的生物，他们不断犯错，争斗，伤害，但是却又总是能够不断地奔向更加美好的未来。这是人类最为美好的品质，希望你不要忘记了…………” 看了看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话中的基拉，鲁鲁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跟自己的父母见一面吧，不要总是想着一个人抗下所有的痛苦。这样不是担当，而是对关心自己的人的伤害。和他们聊一聊吧，人，因为这份关心，这份心意，你才会变得更为坚强。” 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基拉一眼，鲁鲁修轻轻站了起来，扫了一眼桌面上基拉正在工作的程式。 【OS吗？果然如此，乌兹米他们，想要让基拉帮忙编写程式…………】 “那个…………谢谢…………朱利叶斯…………” 虽然还是能够感觉到身体的颤抖，但是，基拉的脸色似乎是比之前要好上了许多。这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更加柔和了，不复之前鲁鲁修刚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充满了阴郁。 “那个……朱利叶斯…………” “怎么了？” “不…………只是感觉…………能够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是感到高兴…………不，对我而言，你更像是兄长一样…………我…………” 基拉红着脸不停挠着头的模样，简直感觉像是向女生表白的小男生一样有些难为情，如果鲁鲁修真得只是如同他那样的16岁的小男生，搞不好还会真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鲁鲁修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啊，我也一样，你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 【不论从哪方面来讲…………】 鲁鲁修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已经知道了基拉的所有身世，甚至就连鲁鲁修本人，都是在瓦娅·响夫人的照顾下生活了14年之久。而以其对鲁鲁修的态度而言，鲁鲁修其实已经等同于是瓦娅·响夫人的养子，那么这样一想的话，基拉和卡嘉莉倒也真算得上是他的一兄妹呢。 “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在奥布还会停留一段时间，不要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你的父母就在外面，他们在等着你…………” “朱利叶斯你呢？” “啊，我没有特别想要见的人，所以打算去街上逛逛。” 不是没有特别想见的人，而是，想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这样想着的基拉，莫名地对于自己之前任性的行为产生了一丝自责。明明自己好歹还有可以相见的亲人，就连米丽雅莉亚他们也是。但是，朱利叶斯，鲁鲁修他却不同，他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说得上话的朋友都已经见不到了。明明他才应该是最悲伤的那一个人，但是居然还要他来安慰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鲁鲁修眼中的艳羡和悲伤并非是那样明显的东西，但是也绝对不能说是没有。仔细想想的话，这种理解就好像曾经C.C.讽刺他的话。永生的痛苦并不仅仅是对于这个世界，对于活着这样的事情感到麻木。而是目睹着自己曾经珍视的一切从自己的身边渐进啊老去，而自己却仍然一成不变所带来的排斥感。就如同将自己的心所围起来的城堡，能够将自己伪装地冷若冰霜的人，心里，都会有异常柔软之处。这一点，不管是C.C.，鲁鲁修，还是谁都是一样………… “你们都已经不在了呢…………” 看着眼前这片透露着nongnong的东方风情的城市街道，鲁鲁修的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了在11区时候的事情。这种难得的祥和宁静，仿佛整个奥布都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一样。外面的世界，仅仅就在距离这个奥布南面不远处的澳大利亚北部，就是ZAFT地面部队的总部。但是，仅仅就是这样的距离，却是无人能够跨过的屏障一样。走在这样拥挤的大街上，路边的广告牌上尽是琳琅满目的特色商品，市面上的商家店铺，也丝毫没有因为这里热带的气温而减少热情。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洋溢着对于未来憧憬的笑容。奥布，就是这样一个国家………… 【一个即将破碎的梦境…………】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花卉店的老板娘百无聊赖地编织着手工制的花篮，恰巧看见了一名身穿蓝色高领条纹衬衣的高挑男子走进了店里，一对略显伤感的紫色眼眸悄悄打量着玲琅满目的花卉，她连忙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我想去看个朋友，今天是他的忌日。” 鲁鲁修尽量缩短了自己的话语，他并不认识某个死在今天的友人，他故意说得有些含糊，就是不希望这些人刨根问底。今天是他重生自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来到地球。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怀念，有太多的事情要去感慨。他刚刚才走了差不多近半个小时才找到这一家花店，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是这样啊……请节哀………………” 老板娘看起来一定也是经常为客人们挑选花了，鲁鲁修虽然说得很是含糊，但是从字面意思，她还是知道眼前这个小帅哥要去探望的友人必定是对于他而言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这对于开花卉店的老板来说已经不算是新鲜事，所以她很快就为他选好了合适的花束。只不过，对于鲁鲁修一脸的伤感和沉闷不免却觉得有些煞风景。 “小哥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啊…………” 因为见鲁鲁修并没有反对，老板娘顺手就开始为他包装起来，见鲁鲁修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不免有种想要提点他一下的冲动。 “你怎么知道呢？” 奥布因为有着许许多多的移民的缘故，导致了这里的人种不仅仅有原本占据着这里的本地人，更是有着像是黑种人和白种人这样的外来人。鲁鲁修的样貌如果说在超合众国算是异类，那么也不应该在这里被认出来。 “这附近可没有墓地啊…………” 似乎是谈到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这位性子有些热情的老板娘尴尬地笑了笑，把包好的花束交给了他。 “没关系，反正，只是去海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