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食梦蝴蝶
时值深夜。 蘑菇们依旧领着朗月明穿行在幽暗的森林里。 脑内的刺痛让朗月明无法安眠，只能通过不停歇的思考问题，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的方式来缓解。 倒是那句“魔咒”正在逐渐消失。 ——“魔咒”的内容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朗月明的记忆深处，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现在的朗月明处于一个精神异常疲惫却无法入睡的状态。 思考问题虽然可以起到一定的效果，但也让朗月明的头脑始终处于兴奋状态，由此一来便更加无法入睡。 蘑菇们似乎不需要睡觉。 在经历过逐光之蛾后，蘑菇们已经不像之前那般警惕。 散发着荧光的菌环依旧把周围的环境照的通明。 这一次，朗月明没有再打开军工手电。 逐光之蛾对光的追求有些极端，它们似乎只对强光感兴趣。 像月光这种偏黯淡的光并不能满足它们的口腹之欲。 说起这个，朗月明倒是又有些饿了。 在地球时，朗月明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即便是熬夜到凌晨两点多，朗月明也不会去食用宵夜。 倒不是担心长胖或者影响睡眠质量，主要是吃宵夜会造成消化不良，每次吃完宵夜，等睡醒之后，胃里便会一阵莫名的难受。 人类目前所掌握的基因编辑技术，还无法把作息不规律（或者说反人类的作息习惯）带来的负面效果给彻底消除。 倒是可以对消化系统进行基因优化，让消化系统时刻处于高强度的消化状态，但这样一来对身体也是一种负担。 “停、停！”朗月明喊停了蘑菇们，“等天亮了再走。” 在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的情况下，朗月明觉得自己最好能先睡一觉，就算睡不着，也必须得停下来休息几个小时。 从“太阴”号进入“黑月”到现在，朗月明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进行过短暂的休息，其他时间不是在赶路就是在思考各种各样的问题。 对于通过层层选拔最终成为“太阴”号船员的朗月明而言，这些消耗其实并不算什么。 ……何况这期间还吃过饭补充过能量。 即便没有补充过能量，朗月明也完全顶得住。 熬夜通宵也根本不是啥问题。 然而，现在的处境不同。 在地球训练时面临的条件就算再苛刻、再严酷，也总归是在地球，是在自己所熟知的母星。 环境如何的陌生，生物如何的凶残，最起码也都在自己的认知之内。 但是。 这里是潘朵拉。 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星球。 谁都无法确定，究竟是危机先到，还是机遇先到。 若是不做好完全的准备，让自己时刻处于最佳状态，恐怕就算是机遇先到了，最终也会演变成一场彻底的灾难。 休息，是必要的。 长时间维持着对蘑菇的戒心，同时还要忍受脑内的刺痛……再考虑到以后可能还会遇到什么奇怪的生物…… 朗月明知道，自己必须要作出选择。 要么保持不变，继续消耗自己的体力。 要么把周围的蘑菇全部干掉，然后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强行睡一觉。 要么……相信周围的蘑菇是完全无害的生物…… 朗月明别无选择。 保持不变肯定是不可取的，甚至可以说是在自寻死路。 把蘑菇们全部干掉……如果把周围的蘑菇全部替换成人类的话，那么朗月明可能真的会提起工兵铲把他们全部干掉。 朗月明没有杀过人，但朗月明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那么做。 毕竟，朗月明对人类没啥好感。 能让朗月明信任的人类，也就那么几个。 所以，朗月明只能赌一把。 赌这些蘑菇完全无害……赌“霓裳羽衣”的防御性能不会让自己在受到伤害时被一击毙命。 ——只要能承受住第一次攻击，便有了反杀对方的机会，就算不能反杀对方，也可以逃跑，就算跑不掉，最起码也能知道自己是咋死的，不至于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成为一具尸体。 朗月明坐下来，后背靠在一棵树上。 那几只用菌丝卷着应急食物和淡红色果子的蘑菇们见状，立马簇拥着来到朗月明跟前，把菌丝上的食物递了过去。 朗月明摇了摇头，也不管蘑菇们能不能领悟摇头的意思，直接眯起了眼，准备入睡。 朗月明尝试着让自己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好让自己能快速入眠。 这很难。 特别是在未知的环境中，被一群蘑菇围着的时候。 然而，就在朗月明的睡意终于稍有起色的时候，蘑菇们突然又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得已，朗月明只能放弃好不容易浮现的睡意。 刚睁开眼，朗月明便看到一只体型20公分左右、散发着荧光的墨绿色蝴蝶，正从附近的森林里飞出来。 蘑菇们仰着硕大的菌盖，对着蝴蝶发出一如既往的声音。 瞬间，朗月明放松下来的神经再度紧绷。 蘑菇们并没有缠绕起自己的菌环，也就是说，这只蝴蝶对蘑菇们而言是无害的。 但是，朗月明无法确定对自己也是无害的。 就像之前的逐光之蛾。 在朗月明眼中，不过就是一群体型过大的飞蛾，有着“霓裳羽衣”的保护，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然而，在蘑菇们的眼中，那些飞蛾的食光习性恐怕是致命的。 墨绿色的蝴蝶缓缓飞过蘑菇们的头顶。 有些蘑菇甚至想要跳起来顶一下……可惜，蘑菇们那短小的腿脚根本无法让它们这样的体型跳起来。 朗月明握紧手里的工兵铲，紧盯着越来越近的蝴蝶。 蝴蝶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朗月明，继续向朗月明靠近，直至飞到距离朗月明不到50公分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散发着荧光的磷粉从蝴蝶的翅膀掉落。 有着“霓裳羽衣”的保护，这些磷粉根本无法被朗月明接触到。 退一步讲，如果这些磷粉能穿透“霓裳羽衣”的保护，那么朗月明就算把眼前的蝴蝶给拍死也是无济于事。 细碎的磷粉在蘑菇们菌环的照耀下闪烁着异常的光彩——有点像是雪霁后，阳光照射在雪花上反射出的光芒。 朗月明紧盯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磷粉，担心它们会突然给自己来一波粉尘爆炸——从一只蝴蝶的角度来考量，磷粉掉落的数量着实有点多。 面对这种无法理解的景象，朗月明正考虑要不要一工兵铲下去，直接拍死眼前的蝴蝶。 谨慎固然是好事，但是过于谨慎，就和犹豫不决没有了区别。 在朗月明的意识最后，那些不停闪烁的细碎白光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茫茫白光将自己的视野完全剥夺。 再之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 …… 等朗月明再度醒过来后，夜晚已经过去。 周围是赶路的蘑菇们，而朗月明，正被无数菌丝捆绑在一只大型蘑菇的菌盖之上。 朗月明对这只蘑菇有印象——它是这群蘑菇里体型最大的，身高比朗月明还要高。 似乎是注意到朗月明醒了过来。 顶着朗月明的大型蘑菇停下细碎的脚步，解开缠绕的菌丝，然后菌盖倾斜……朗月明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滑向了地面。 周围的蘑菇们发出着奇怪的声音，向朗月明簇拥过来。 ——看样子，自己还活着。 朗月明从地面爬起来，活动了活动身体。 没什么明显的异常。 除了精神不是很好。 有点像是穿着衣服睡觉，醒来之后的感觉。 ……不就是吗？ 昨晚失去意识的时候又没有脱衣服。 关于昨晚的记忆，朗月明差不多都还记得。 一只散发着荧光的墨绿色蝴蝶，在自己的面前不停抖落着闪闪发光的磷粉。 再之后的事情，朗月明就记不得了。 看样子，那只蝴蝶果然有问题。 不过嘛……托它的福，朗月明得以睡了一觉。 脑内的刺痛也因此有所缓解。 只是这精神…… 不是那种劳累过度的疲惫，而是那种很微妙的，无法言说，说不上疲惫，但也说不上正常。 可能真的就只是因为自己穿着衣服睡觉的原因…… 不对！ 朗月明突然意识到： 自己的确是穿着衣服失去意识的，但是，那只墨绿色的蝴蝶让自己失去意识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的睡一觉吧？ 就在朗月明习惯性的思考问题的时候，前方的森林里跑出来几只蘑菇。 朗月明无法确定这几只从森林里出来的蘑菇是不是原先队伍里的……除了一些特点鲜明的（例如，刚刚背着朗月明的大型蘑菇），其余的蘑菇在朗月明眼中都一个样。 位于朗月明周围、最前方的几只蘑菇，也是迈着碎步冲了过去，然后和森林里出来的蘑菇相互顶了顶菌盖。 ——原来这才是蘑菇的交流方式。 ——可惜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菌盖，要是直接用头顶又会显得很蠢。 随着越来越多的蘑菇从前方的森林里出现，那些原本围绕在朗月明周围的蘑菇也逐渐脱离“阵型”，与那些新出来的蘑菇们嬉闹在一起。 朗月明意识到，蘑菇们此行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果然—— 又继续前进了大约10分钟后，朗月明的视野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五颜六色的鲜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