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众生得解、新的希望
“唉！” 一声叹息，众人回身便看到沈逸风负手而立，正环顾四周。 众人大惊，还有行动能力的夜无痕拔刀在手，凌云则是极为勉强的在掌中凝聚丝丝雷霆之力，严阵以待。 不待有所动作，只见沈逸风面色悲痛、眼神暗淡，正自神伤。 凌非烟注视着沈逸风的双眸，轻声道：“逸风？” “是我。非烟，我回来了。” “义兄” “师叔” “二哥” 一时间众人兴奋不已，凌非烟更是哭的梨花带雨。 沈逸风轻轻擦去凌非烟眼角泪珠，柔声道：“别哭啦，还是笑起来的你最好看。” 凌非烟止住泪水，破涕为笑。 “你没事就好了。” “呃...只能说我赢了，但并不能说没事了。” “义兄，什么意思？” “我赢了吼，并将之成功封印。” “这，这不是好事吗？” 沈逸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我以rou身为囚牢、灵魂为枷锁，将吼之本源永久禁锢，代价便是我自己也将永世长眠。换句话说，在封印吼的同时，我自己也被永远封印了。” 凌云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被沈逸风摆手制止。 “大五行之力、混沌之力外加信仰之力，三力合一重创了吼之本源。距离封禁成型，大概还有盏茶左右，这也就是我最后能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沈逸风抬头望天，目光穿破云层，落入虚空。 那里有清闲、有糯糯，有朋友，亦有那些入侵的异族。 无论是那些异族入侵者，还是清闲、糯糯等人，感受到沈逸风的目光后，都很期待他要说些什么。 无论是对故人友人的诀别感伤，亦或是对敌人的狠话、威胁。此时此刻，总应该说点什么才对。 可是，沈逸风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单纯的看了看，仅此而已。 “过去过去、往事如烟何必再提，未来未来、思之无意何须多言，当下...将死之人何来当下。” 抱持这样的想法，沈逸风微微一笑，随即收回了目光。 “我时间不多，也并不想留什么遗言，未来是你们的，是好是坏都由你们自己做主。” 说着，沈逸风抬起右手，食指在身前点了一下，指尖上便多了一点微弱的，几乎rou眼不可见的小小火星。 “大哥。” 沈逸风凝视着那小小的火星，心中感慨万分，不自觉地泪水便由眼角低落。 “凌云。” “师叔，弟子在。” 沈逸风指尖那一点火星凭空飞起，缓缓飘至凌云面前。 “大哥最后那一击，不仅燃烧了全部的命火，更是引爆了红莲本体，这才将焚天成功击退。我现下能够动用的力量有限，也仅够救回这一点星芒。” 凌云极为聪慧，从沈逸风的话语中听出了真意，顿时大喜，惊呼道：“师叔，您是说......” “切忌，带回去后用心滋养，这点星芒乃是红莲之本源，奈何受创太深就连火种都算不上，但倘若你培育得当，虽然渺茫，可有朝一日大哥他却也未必不能重归。” 兴奋的凌云喜极而泣，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点点星火。 “弟子明白，弟子明白，无论如何有希望总归是好的。” “阿满。” 沈逸风看着秦满消失的地方，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年...是为师看中了你的资质，想要利用你，为师对不起你。” 说着，沈逸风面对已经坐化的空相，再次叹息。 “空相也好、疯狗也罢，你我相交百年、出生入死，许多事根本无需多言。我知你的生无可恋、也懂你的内心伤痛，明白你已经没有了目标，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可无论如何，今日逸风还是要谢谢你。” 说着，沈逸风俯身下拜。 “大师，请受沈逸风一拜。” 行的虽不是跪拜之礼，却也绝对超脱寻常礼节之上。 起身后，沈逸风转向夜无痕、凌云等人，解释道... “空相最后一击，以佛门轮回之法为秦满保留了最后一丝的灵智，借此日后秦满便依旧会轮回往生在人界。我想请你们帮忙，找到他，好好照顾他，就算是替沈某赎罪了。” “义兄放心，无痕自当竭尽全力，一定找到秦满转世体，并将他培养成才，就像当年义兄您培养无痕那样。” “师叔，阿满是我师弟，我与他形同兄弟，自在宫上下自当巡回师弟，好生照料。” 沈逸风点了点头，目光自昏迷不醒的蒙力、风刹那二人身上扫过，跟着便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妹。 “二哥。” “小妹。” 兄妹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沈逸风牵起身前爱侣玉手，二人四目相对，眼中满满爱意。 为爱人整理了一下额前乱发，沈逸风轻捧凌非烟的脸庞，柔声道：“对不起，又要害你伤心了。” 凌非烟摇了摇头，将头轻轻靠在沈逸风的掌心。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沈逸风微微一笑，将凌非烟揽入怀中。 就在此时，天地间九道暗金符文，五道五行符文，还有一道灰色符文凝聚成型，且逐一没入沈逸风体内。 “时候到了。” 轻轻推开凌非烟，沈逸风后退几步，脚下大地如水般泛起阵阵涟漪，沈逸风的身体也在不断的下沉、被大地所吞没。 “无痕，七日后，你来此地封墓。” 夜无痕擦了下眼角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非烟，苦了你了，对不起。” 凌非烟看着逐渐消失的沈逸风，脸上挂着沈逸风最爱的那一抹温婉浅笑，摇了摇头道：“不苦，一点不苦。” 抬起食指点在自己胸口，又指了指沈逸风的胸口。 “心安即是归处，心在你便在。” 时间如白云苍狗，转瞬即逝。 距离大荒止武山那惊世一战，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沈逸风以rou身为囚，灵魂为牢成功封禁古神“吼”的七天后，人界幸存的几大至尊强者联手为沈逸风封墓。 自此，本就几乎半封闭的止武山，彻底被列为禁地。 风刹那、风致夫妻二人自封墓之后，自愿成为沈逸风的守墓人，在无月峰寻了一处山涧，自此不问世事、过起了隐居生活。 夜无痕也在不久之后退位，把宗主之位让与“天魁”心月狐，自己则常年闭关不出。 蒙力回了南疆，依旧执掌大势宗。而“大势宗”门下第一战将，有着“毒姬”之名的钩吻，却在无月峰一战后销声匿迹，下落不明。 自在宫后山，飞旋洞。 凌云盘膝坐在蒲团上，正对着身前石桌上的一盏莲灯怔怔发呆。这是凌云的习惯，这些年里，但凡有空，凌云必定会来这飞旋洞内对着这盏莲灯发呆，甚至还时常自言自语，对着莲灯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莲灯一抹灯火正自燃烧，给漆黑一片的飞旋洞带来了丝丝的光亮。 这盏莲灯甚为奇特，燃烧的火苗内居然隐隐有一枚莲子呈现。 当年凌云待会那一抹星火，便将其置于飞旋洞内，还特意找顶级工匠大师做了这一盏莲灯。考虑到红莲星火太过弱小，拔苗助长恐对其有损，故而只是以鹤鸣山充沛的天地元气缓慢滋养，耗时二十年方才培育出如今的火种。 “掌教，掌教，掌教。” 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十五六岁左右的道童奔至洞口，正急切的不断呼唤。 止武山那一战，地器、天兵尽毁，八荒古剑断去其四，“湛卢”成为封禁符文媒介，永镇无月峰。 时至今日，重铸修复的地器仅仅只有一半，天兵更是只有区区九柄。 至于古剑，虽然全部碎片均以回收，但人力根本无法重铸，只能放置原地慢慢温养，可能否复原根本是未知之数。 曾经的“藏剑池”如今除了三千名器之外，仅有两柄古剑坐镇。 八荒剑阵名存实亡，已然无力护持整个后山。无奈之下，凌云将泰阿、纯钧置于飞旋洞内，将仅存的阵法力量全部用来加持飞旋洞，只为保护其中的红莲火种。 所以，现在的后山除了飞旋洞外，基本上可以随意穿行，并不会遭受任何攻击或者是禁制。 身在飞旋洞内，除非要事，否则不得打扰。这道童随伺凌云左右已有数年，不会不懂规矩，今日怎么如此毛躁。 凌云眉头一皱，脸上已有了不悦之色。 “何事如此慌张？” 那道童呼哧带喘的兴奋道：“掌教，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 “您一直命云龙阁卦卜所寻的那个不知名的人啊。” 云龙阁，本是自在宫八景之一。在知道秦满将会投胎转世人界之后，四大圣宗便联手广招天下奇门遁甲、占卦问卜的奇人异士一百零八位入驻云龙阁，全力以赴找寻秦满转世灵童。 凌云霍然起身，瞬间奔出洞外，一把抓住道童的双肩，急切问道：“真找到了？” “是...是的。” “在哪？” “大概位置，就在鹤鸣山西南两百里左右的地方。” 凌云一愣，跟着便开怀大笑。 “雅安山、青衣江。雅安山、青衣江，哈哈哈。” 江州。 城外十里，官道旁耸立着一座简易的茶棚。 三间茅草房，一间厨房、几个搭棚，七八张木桌，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茶”字，这就是此间茶棚的全貌。 此处离江州城不远，又比邻官道，人流自是极大。商客、差役、农户、脚夫、江湖人士等往来歇脚，纳凉、解渴，茶棚的生意自然十分红火。 此外，茶棚价格公道，茶水物美价廉、茶点香甜可口，再加上这里的老板是个十足十的大美人，而且人美心善、性格温婉，深受大家喜爱。 以上种种，使得这间茶棚是进出江州，往来办事的必到之所。 这间茶棚不知开了多久，即便周围住了一辈子的原住民也说不清楚，这一点实在有些蹊跷。 经营这茶棚的是姐弟三人，外加一个高大老奴。 据说，他们曾是大户人家的儿女，只是遭逢不幸、家道中落，两个jiejie带着一个十几岁大的弟弟四处流落、居无定所，幸好家中曾经的老管家忠心不二，一直随伺左右，直至到了此地，开了这家茶棚，这才算是安顿下来。 姐妹二人容貌上佳、身段出众，即便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绝对是极为难得的绝色。 按理说，这样的容貌、这样的身世，不知会有多少登徒子上门闹事，根本就不可能安稳的经营茶棚。 然而现实就是，这间茶棚一直开的稳稳当当、红红火火，从未生过半分事端。 下午时分、天上下的淅沥沥的小雨。这个时间，这样的天气，路上行人本就不多，茶棚中更是只有寥寥两三人，均为周围的住户。 茅屋后有一口青石老井，一高大老者正在此井中汲水。此时一只小巧麻雀落下枝头，叽叽喳喳鸣叫几声，跟着便振翅飞走。 汲水的老者听到鸟鸣，顿时喜出望外，丢了手中木桶，大步便奔进正中最大的一间茅屋内。 “小姐，小姐。” 屋内，两位女子正在洒扫，另有一十余岁的白胖少年正搬运一大摞茶碗。 “忠伯，怎么啦？” 这三人赫然正是凌非烟、钩吻和糯糯，而那被叫做忠伯的高大老者便是妖族上古四凶之一，穷奇。 当年战后，凌非烟拒绝了所有人的挽留，毅然远去，当时身边只跟着一个穷奇。 人族事了，貘老便准备回转祖地，不料却被糯糯拒绝。 “祖爷爷，我想留下来，替主人守着他身边所珍视的人。” 貘老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应允下来。 至于钩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当她得知凌非烟去向后，便以“身边全是男人，有了自己会方便一些。”为理由找上门来，就此这四人便凑到了一起。 至于这间茶棚......此地乃是当年沈逸风与凌非烟初见之地，自有其特殊的意义。 “小姐，找到了他了，找到他了。” 白胖的糯糯一头雾水，探头探脑问道：“找到谁啊？” 凌非烟起先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说阿满？” “正是，找到他的转世体了。” “在哪？” “您猜猜？” 凌非烟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突然表情一喜。 “该不会是...” 穷奇嘿嘿一笑，道：“青衣江、青衣道。” 凌非烟抿嘴一笑，眼中满溢着如母亲般的慈爱。 “这孩子，还真是......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穷奇点了点头，老怀快慰道：“是啊，终于回来了。凌小子已经亲自带人过去了，他传过话来，问您是想将阿满带在身边，还是交给他？” 凌非烟看了看屋外的细雨，轻叹一声道：“我虽想那孩子，但考虑他的未来，还是交给凌云吧。只有这样，那孩子才能有更好的成长。” 不久之后，一则消息遍传天下。 自在宫掌教凌云，亲自下山带回一名三岁幼童，更是以其师风战名义将这孩童收为亲传，是为“杀帝”关门弟子，跨代入“凌字辈”，道号“凌月”。 凌云则以“凌月”师兄的身份代师授艺。 更劲爆的是，就在这孩童拜入自在宫，赐名“凌月”的同一天，经由自在宫高层一致通过，现任掌教凌云正式对外宣布，“凌月”为下任掌教唯一继承人。 消息一经确认，天下震动！ 又是一个阴雨天气，雨势不大却也淅沥沥的下了整整一天。 黄昏时分，眼见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凌非烟便打算提前收摊，正招呼几人收拾着桌椅、茶具。 一人迈入茶棚，端坐桌旁，随手丢下几枚同伴。 “来壶茶。” 凌非烟背对来人，正在擦拭一张茶桌，头也不回的说道：“失礼了，今日打烊无茶招待，客官您明天请早可好？” “我也无茶招待吗？” 声音入耳，凌非烟身体突然一顿，跟着豁然转身看向来人，眼含笑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