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政治事故
一直到晨光出现在东方的天际,两人走到了止水湖畔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费利克斯才终于示意他们可以停下了。 在极度的疲倦和劳累中,要是再不歇息一小会儿,他们就实在撑不下去了。 看到了费利克斯的手势,莱特芬格就像是一个被绷到了极限的弹簧突然被松开了一样,一瞬间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再也不想挪动半步。 费利克斯比他要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儿,他非常谨慎地盘腿坐下,背靠着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岩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 接着晨曦的微光,费利克斯突然注意到了自己身上附着的血迹,这倒使得他一下子清醒了大半。昨天夜里月光太暗,所以无论是碰到的巡逻士兵还是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血迹的存在。如果让那些士兵注意到了...... 就像是受惊一般,他猛地弹跳了起来,赶紧弄醒了即将进入梦乡的莱特芬格: “喂,咱们现在先跳到止水湖里简单地洗个澡,然后再在这湖边找另外一个地方歇息吧。” “洗澡?算了吧,”睡眼惺忪的莱特芬格没有接受费利克斯的建议,而是非常含含混混地回答道,“我早就累得不行了,现在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不。”费利克斯严肃地说,“咱们得洗一個澡。而且衣服也得顺便洗一下。如果我们带着满身的血污和泥垢,就这样回到湖畔镇,那是肯定会遭到怀疑的。而且,睡也睡不踏实。你想,万一有一个贪婪的冒险者,在这里发现了两个躺在地上睡大觉、浑身是血的人,他会怎么做?” “好好好,真是拗不过你。”莱特芬格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无比,亦步亦趋地跟随着费利克斯的步伐,挪动到了止水湖边。 湖水清澈得一眼见底,费利克斯连底下的砂石都看得清。 他注意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然后沉默的和自己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评论道:“真是有够脏的。” 要不是看到这副样子,他都快忘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洗过澡了。 两个盗贼连衣服都顾不上脱,便立即跳入水中——这样他们就能在洗澡的同时把衣服也简单地清洗一遍了。至于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容易感冒?抱歉,他们都是处境艰难、遭受通缉的盗贼,而盗贼可顾不上这么多。 在半个多小时以后,两个狼狈不堪的年轻盗贼终于爬上了岸。他们继续向前走了一会儿,直到莱特芬格实在绷不住了,他才脱口而出:“这下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吧,费利克斯?” 在注意到对方肯定的眼神之后,莱特芬格缓缓地倒了下去,躺在草地上紧闭双眼,再也不愿动弹,只是身心疲惫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费利克坐在了湖边的草地上,背靠着一颗被折断倒地的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了个冷水澡的缘故,这个时候,他反倒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不像之前那么困了。 虽然不像莱特芬格那样渴求睡眠,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麻烦—— 火之高兴,饿了。 费利克斯站起身,自言自语道,“我去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可以果腹的猎物。” 赤脊山树木稀疏,气候温和,除了有一批豺狼人赤脊部族和黑石兽人,而且随时有可能被其他势力攻克以外,倒也是一个适宜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在湖边忙活了两个多小时,费利克斯终于摸到了几条鱼,还在岸边宰杀了一头小鹿。 在简要地处理了鱼rou和鹿rou之后,他返回到莱特芬格的身边,在这里生起了一堆火,把鱼和鹿rou都架在火上烤着,将自己的衣服也放在火堆旁烘干,然后找了一个地方,简要地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胡须。 然后,费利克斯拿着树杈,把一块鹿rou翻来覆去地架在火上烤着。片刻之后,他将其放入嘴中,轻轻地撕咬着。鹿rou色泽酱红,不腻不膻,外酥里嫩,rou质鲜美,别具风味。他叹息了一声,要是有椒盐辣酱的增色,那样才会变得更加入味。
rou经火焰洗练,本就香气四溢,再加上烤rou发出的滋滋声响,可谓是令人心醉,某个本来已经陷入了睡眠的馋虫也被迅速地勾起了。 莱特芬格的鼻子在有力地抽动着。 “这是什么,好香。”他还是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说罢便又用力地嗅了几口,仿佛光这样就能填饱肚子似的。“我可以尝一尝吗?” “当然,我亲爱的兄弟。” 莱特芬格用力地从鱼的身上撕咬了一大块rou,嘴还在有力地蠕动着,下巴上甚至泛起了一层淡黄色的油。 “费利克斯,我们所做的真的有意义吗?”莱特芬格叹了口气,“那个瓦里安国王,真的会优先把注意力放在埃伯洛克公爵和湖畔镇,而不是派出大军来对付我们吗?” “当然。”费利克斯自信地回答,“湖畔镇的驻军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连镇长都杀死了,托德曼上校这帮人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摆平这件事的,他还得随时准备面对来自暴风城的质询,而瓦里安和伯瓦尔的注意力也会转向这边,他们更无暇来顾及我们了。” “但是昨天傍晚,我们不是已经把那个A连C排小队长的尸体扔进湖里了吗?”莱特芬格问,“然后今天早上,他的盔甲也被我们扔进了湖里。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们怎么能确定这是驻军作乱呢?” “莱特芬格,你混淆了普通治安事件和政治事故的区别。”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费利克斯认真地向他解释二者的区别。 暴风王国一共拥有艾尔文森林、西部荒野、暮色森林和赤脊山四个地区,而所罗门镇长则是赤脊山的最高行政长官。 从他死亡之后,这起治安事件,就已经上升为政治事故了,势必会在赤脊山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无数的文吏和军官都会因此而垮台。 正如神经病枪手杀死总统先生和第二大城市的州委秘书、意外的火灾烧死钦差大臣一样,政治事故是不需要讲究刑侦学意义上的“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