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招揽
时间逐渐的过去。 当太阳的光辉再一次因为升高而穿透低语之森的林梢,在冒险者面前,森林变得稀疏起来,树种的悄然变换,让地面已经由一片郁郁的青色变得灰黄相间,但即使阳光从稀疏了一些的树冠之间照射进来,驱散开丛林间的阴冷湿气,却也无法驱散笼罩在佣兵们心头的阴霾。 发生在之前那一个晚上,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让队伍折损了九名xue熊——大部分是在第一轮措手不及的打击之中,被豺狼人突破了防线时造成的损伤,还有两个是被流矢击中了要害,在牧师治疗之前就已经断了气。无情的死亡令人战栗,同样也将佣兵们之间,‘跟随高手就多了几分保命机会’这种无根据的自信击得粉碎。 虽然相对于敌人的数量和强度,这个损失并不能算是特别大……然而所有人都能感到,这一场战斗对于士气的打击是何等的沉重——即使这个队伍中的成员,都是在低语之森混迹了一段时间的老手,但碰上如此大规模的怪物进袭,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还是第一次—— xue熊们并不害怕那些传说之中的凶猛兽类,不管是多头蛇蜥,蛇皮兽还是沼泽巨蜥,甚至是传说中的黑龙,他们可能都有一拼的勇气。毕竟猛兽通常都只会顾及眼前,即使人类没法获胜,但只要铁了心跑路,至少大部分人都还可以留下一条命……只要你能够比一部分人跑得快就够了。 然而这种大规模的智慧型怪物群落,却是所有猎人都不愿意面对的——群落型的怪物完全是一支军队,凭借劣势的人数与抗衡,能够撤退的几率实在太低了。 因此,佣兵们不得不在四周加了双岗,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新的敌人再一次组织起那样的攻势——而更糟糕的是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放心的安睡,毕竟之前那次袭击,可是在守夜还没开始之前就来到了,而发生时,却几乎没有任何人感到一丝的异样。 未知总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根源。而恐惧,则会在人心之中滋生蔓延,最终变成丑陋而巨大的黑影。 实际上如果是平日,这样的遭遇造成不了多大的难题——佣兵们大不了撤回到白杨镇,用美酒与美食,以及并不漂亮却温柔的女子,来治愈他们精神的创伤,毕竟豺狼人也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儿收益,破旧的皮甲和武器,还有座狼的皮张都能换上一点铜子儿,再加上路上那一点收获,这一趟只能算是个运气不佳的探索。 然而现在,他们必须要遵从契约——神祇的保证,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准确的知道每一张契约的惩罚规则,但即使是他们所知的最轻的惩罚,也足够令人战栗——不要以为善良阵营的神祇就会让你付出的代价减少,实际上就有人曾经尝试过违背财富女神沃金的契约,结果那个倒霉蛋终身都没有办法再赚到一个铜板;还有人想要欺瞒提尔,从此倒是多了十几年免费的住房……因为有人控告他偷窥老太婆洗澡,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作证和辩护。 至于说兰森德尔……说不定他会让你一辈子没法见到太阳,只能耗子一样在阴沟里流窜? “没有那么夸张,至多是让你们三倍赔偿损失而已。” 名为裘德的牧师抚摸了一下手中那串用简单的铁丝攒起来的羽毛,然后将之递给身边的爱德华:“唔,这是夸尔羽符,一种用来传讯的小东西,每一枚羽毛可以产生一次如同短讯术的作用,化作一只魔力鸟飞到你想要传讯的人手里,传递一条不超过三十个字的讯息。不过距离不能超过几百里。” “果然……得不偿失啊。” 年轻的猎人在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如果是在大陆上的其他国家,这东西或者还能卖上一些价钱,但独独在图米尼斯,这玩意儿跟废物也没什么区别,毕竟在这个魔法大国,在各个大型城市之中,cao作传讯水晶,可是那些游荡的低级法师的吃饭营生之一。 手机满地的时候,又有几个人会去选择寄信呢? 将这串没用的战利品收进怀中,爱德华摇了摇头,在眉心挤出了一道代表着思考的竖纹。 这些夸尔羽符既然只能用来传递消息,那么,那个昨天死在自己手上的巫牧。会用这东西联系谁?这个人是一个独行侠吗?背后是否还有一个主使者,或者是一个更加庞大的组织?如果有,那么他的同伙会不会就在附近,他的死亡会不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爱德华伸展了一下手掌。 握拳再松开,但依然无法消弭肌rou那难以抑制的轻微麻痹——刺骨的疼痛已经消失了,除了锁甲上的几个缺口,一块粉红的嫩皮,腰间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然而那并不代表着昨夜那场战斗的影响就此完全消失……神术虽然能够弥合伤口,甚至做到修补肢体的缺失之类的奇迹,然而除非是一些高阶的神术,否则基本上不会包括血液的恢复。而缺乏血液的后果,便是四肢上微微的乏力感。 因此,才会将探路的职责交卸,转而负责守卫,也因此,得到了一个与几个雇主交谈的机会……不过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能,引起那位女法师更多的关注。 反倒是眼前的这位牧师,对于和爱德华的交谈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你好像对于魔法非常感兴趣。”中年的牧师忽然开口道。 “……是有些兴趣。”爱德华挑了挑眉头,没想到对方会发出这个疑问——实际上,如果这个疑问是出自那位法师之口,猎人或者会给出一些认真的答案。但一位牧师……于是他只是顺口回应了一句。 可是那位牧师似乎并不想要放弃。 “为什么有兴趣?” “……面对着创造奇迹的手段,又有几个人会无动于衷呢?”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猎人只是微笑。 “如果仅仅是希望得到超然的力量,那么何不祈求神祇的恩赐?在伟大的存在面前,虔诚的付出,必然得到充裕的回报。”于是牧师也回以微笑,声音之中,却带着无限的虔诚。
爱德华沉默, 神祇们是慷慨的,即使是最为严苛的神,也从不吝于让信徒们借助自己的威能,而神术的力量相比于奥术,其实并没有丝毫的逊色……或者对于一个平民百姓来说,还犹有过之——只要全心全意的奉献上自己的信仰,便无需再在知识的波涛之中搏击。当习惯成为自然,神能的力量也会水涨船高,绝无凝滞。 可惜,那并不是爱德华想要的东西。 毫无瓜葛时,它可以轻视,可以嘲弄,可以无视,但若真的归附,那么他还能有多少自我? 他的视线微微移动了一下,看到牧师挂在铠甲外的那枚圣徽。 那是一枚金质的徽章,这徽记并非任何一个贵族家族的族徽,但却无疑代表了更大的权利,和更大的力量——太阳神兰森德尔的圣徽,或者并不如那圣武士的宝石神徽,而能够使用这种金质圣徽的存在,也必然是教会之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我听说了一点事情……有关于你的资质。但如果你只是对于法术的力量感到好奇,我想,我可以引导你,成为兰森德尔陛下的信徒,这样,你同样可以拥有法术,由神赐予。” “这个嘛……” 少年的嘴角微微颤动,沉默了一下。 然后笑容更加灿烂:“唔……我这个人好像不大合适信奉兰森德尔陛下……你看,我实在太懒,性格又太随便,随心所欲的,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令神祇不愉快的事情,”或者黑瘦的少年并不清楚他究竟拒绝了什么,因此那笑容仍旧灿烂温和,只是在言辞的最后,他像是自语一般加上了一个感叹“……不太想要当别人的仆从啊。” 愚蠢的无信者…… 不远的地方,那一袭灰白的罩袍之下飘出了一个轻蔑的低吟。或者,其中的情绪更像是愤怒。 在故老相传的神话之中,无信者其实是最为愚昧而凄惨地存在——并不付出任何的信仰,因此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庇佑,当死亡一朝到来,他们不会有最终的归属,而只能羁留住死神的居所,被钉在那座无限高大和无限绵长的灰色墙壁之上,永世绝望地哀号。 这样的结局是如此的悲惨,甚至要超过了那些被推入深渊冥河的罪人,虽然说神祇们的慷慨无所不在,在临死之前的一个念头,或者就能让灵魂脱离这种桎梏,但无信者仍旧被看作是一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存在……毕竟世事是如此的无常,谁又能够保证自己可以在那最后的刹那之间坚定获得救赎的想法? 虽然是轻声的低语,可也没有特别的压制……声音的主人或者根本就是想要自己的意图传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