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我对着我妈发呆的时候，张弦来了。

    她还是那么光鲜，来医院跟去会场似的。合体的套装勾勒出她窈窕的腰身，每一缕卷发的位置都是精心挑选特意放置的。走进病房的时候，不只隔壁的大爷直了眼睛，她身后的小医生也差点跟了进来。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年她为什么看上我了。我垂下眼睛，心跳狂躁地要从胸口撞出来。

    “吃。”她没多话，把一个包子和一包热豆浆墩在我面前。

    我打开豆浆喝了一口，龇牙咧嘴半天，从喉咙到胃里都火烧火燎的。

    她环视一周，看着我妈，放缓了语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要钱。”

    我默默啃着包子，不吭声。

    “还需要多少？”她问。

    不需要了，我很想这么说，从来没吃过这么难以下咽的rou包，油腻又guntang。

    “我需要工作。”

    “那巧了。”她两手一合，发出清脆的一声啪，身体前倾，一股浓烈的香气侵袭过来：“我这儿正有个适合你的。”

    我挥手示意她靠后，她反倒更凑过来，我实在忍不住，一手按在她肩膀上让她不要再靠近，另一只手捂住口鼻，扭过头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慌乱之下，我没来得及把包子扔开，于是，按在她肩膀上的其实是包子。

    “对不起。”看着她肩膀上油印儿，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充满歉意。

    “你不笑的话，更有诚意一些。”她耸耸肩，有点有可奈何的笑着，那样的笑容让我恍惚了一下。

    越是美的，越有毒。

    “你多的是人为你赴汤蹈火，我算什么。”我坐直了身子，凝神打量着她。

    她没说话，抬起手来，袖口下垂，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段手臂，然后用纤长的手指勾住了一缕头发，轻轻软软地别在耳后，露出了五官精致的一张脸，她抬眼的瞬间，我低下了头。

    一帧一帧的画面这才恢复正常流动的时间。

    “十万块钱，陪我去参加个酒会，有个人，你帮我看一下。”

    她真是，每次都掐着我的软肋，我有点窝火，狠狠捏了包子一把，弱弱地问了一句：“……犯法吗？”

    “看看能有什么犯法的？”她这话话尾上提，眼睛没看我，身子微微扭转，脚尖旋转了三十多度，像是突然对医院的设备产生了兴趣。

    十万块只是跟某个人见个面？真的只是这样，她不如直接把钱送我，肯定有什么问题在里面。但我的心兴奋地直跳，有了十万，我妈后期的治疗就有了一些保障了。

    “钱我要先拿到。”反正是把我卖了也卖不出的价钱，也没什么好问的。

    她笑了笑：“虽然这样不合适，但我了解你的为人，我能做主先给你一半，剩下的，以你的能力，拿到肯定没问题。”

    在把钱充进医院账户后，我被张弦带到了一家商场。

    看到那些让我牙酸的时尚款，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晚会这种地方，她是不可能让我这样T恤牛仔的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