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水祭之时
初春的清晨，一双指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打开窗户，他站在窗边，一头乌发散落在腰间，并未扎起。 晨风从窗外微微吹来，吹起了他耳旁的发梢，听着院外传来的热闹声音。 他的眼中是令人读不懂的情绪，当他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一如往常般清澈，一眼便可望到底。 他不是不会伪装，只是他真心待人，希翼他人亦能如此... 现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他轻声一叹望向窗外的晨曦，不管世间如何变换，妖或人因时间的流去，阅历的提升而不同。 但终有一点是不变的： 日出东升日落西下，夜幕降临明月当空。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终是不变... 他拿起发带将满头乌发高高扎起，走出屋子，惊讶的瞧见院中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盆水、一条毛巾、杨柳枝与一张写了字的纸张。 周瑜拿起桌上的纸，只见纸上写着： 昨日并未为你准备洗漱用具，今日你就好好洗漱一番吧！ 厨房锅中放着早饭，洗漱过后记得去吃哦！ 今日是水祭，白日不要太热闹，你好好逛逛吧！ 我和奶奶有事出去了，晚间回来。 右下角画了一个笑脸，落笔沈月。 他看着纸上的笑脸，面露笑意把纸放到桌上。 拿起毛巾放入盆中浸湿，将面具摘下，擦好脸后再把面具戴上，把杨柳枝拿起，洗漱过后... 他将毛巾用水清洗干净，杨柳枝扔掉，盆中的水倒掉，干净的毛巾放在盆中，盆放在石桌上。 走进厨房，打开锅里面有两个粗粮馒头，他拿起馒头走到鸡舍。 许是有了戒备，他将两个馒头都随手撕了一点，撒入鸡舍中。 见鸡舍中的鸡吃了无事后，他才拿起馒头慢条斯理的吃下。 再次走进厨房，弯下腰从凉灶中拿了一个木炭，用腰间的匕首削了两下，手中的木炭成了炭笔，他把匕首放好。 走到院中，在那张纸上写到：多谢姑娘好意，谭修笑纳。 写完后，随手将手中的炭笔放在纸上，他转身离去时，再看了一眼这屋，随后一人走到河边清洗着弄脏的手。 在他走后，沈月从房中走出，望着门外，眼神中似有不忍，伸出手想要叫住他，但想起与奶奶的对话： “阿月，你为他准备这些，是想要做什么？” “没有...奶奶，我只是...” “阿月，我这两年每年花上一百两，在水祭的前两天，叫办事处挂上通缉令。” “你知道是为何的，对么！” “我知道...可” “来到这的道士，已经死了好几个，逃回去好几个，办事处那已经发话了，后年他们就不会再放通缉令了！” “阿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么！” “我知道，奶奶...” “那你来说说看...” “意味着他如果不成功，我们只剩下等待未知，那个不知是好是坏的人了...” “对，所以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我出去一趟，你待在家中，留张纸条告诉他，你和我一起出去了！” “阿月拿着，这是隐匿符，我走后贴上，待在房中他就不会发现你的气息了。” “是...” 沈月眼中的不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她收回手，转身时的一滴泪从眼中滑落到地上，也不知是在为谁落泪。 她回到房中关上门，一扇木门隔绝所有情思，不管她是不是对他有好感，但这都不能作为影响奶奶的借口。 清风拂过河面，掀起层层涟漪。 周瑜在河边看着清洗干净的手，自嘲一笑喃喃自语道：“我因沈姑娘未对我坦白，而心生忧虑，但我又何曾对她坦白了呢...” “她们对我以礼相待，纵是瞒了些什么，又何必去追究呢...” 他起身站在河边，看着这青山绿水，在心中道： 更可况距离半月之期，已无多少时日，需得尽快重新赚取银两，赎回玉笛。 今日是一探祭品为何的好机会！ 只要它不食人，我便要离开此处了！ 何必事事都要清楚呢，世间难得糊涂，就做这一回糊涂之人吧... 他看着河面洒脱一笑，转身离去。 ... 周瑜趁着村中热闹之际，悄悄来到村长家的屋顶上，他掀开房顶的瓦片，见里面无人，悄然落地。 他打开书柜，一眼便看到了《村中记事1》还有二三，一共三册。 他打开《村中记事1》翻看起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这本书中没有写到旱灾的事。 他放回书册，拿起第二册翻看，这本书里有些到旱灾。 【又是一年春耕时节，可这雨迟迟未下，我来到城中去找道盟，可道盟却说最近天气正常。】 【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这不下雨呢？】 他一连又翻了几页。 【上天是在惩罚我们么，连五里河的水位都下降了！】 【今天道盟来了，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每年都交税，遇到这种事，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可笑...可笑至极！】 【难道我们就只能走了么？】 这册只记录到这里，他放回去，拿起第三册翻看起来。 【我们这突然下雨了，是恢复正常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又不下了！老天爷你是要我们死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雨是那少女带来的，我们得留下她！那怕不择手段！】 【原来她不碰水，是因为她沾了水，腿就会变成鱼尾...而那根簪子，是法器！】 【我们把她锁起来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没错，我们都是为了不离开这片养育我们的故土啊！】 他一连翻了好几页，后面就再也没有提到关于鱼妖的事了。 他皱着眉头将书册放回去，根据上面的记载，鱼妖没有食人，反倒是被人关了起来！ 此时屋外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将书柜的门关上，一跃而起落在房梁上。 是村长打开房门，走到柜子面前，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放着的是一根簪子。 他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沈月向他描述的，鱼妖所带的银簪么！ “这根簪子很特别，它还有个小铃铛女子每走一步，插在乌发上的簪子，就会发出清响。” 这上面的确有法力环绕，是法器没错。 所以他们囚禁了一只妖！ 等到村长走后，他将屋顶的瓦片复原。 他走到村子里，遇到了之前的孩子们。 周瑜拦住他们，弯下身轻声询问：“你们知道祭坛在那里么？” 他们面面相觑，齐齐点头说：“哥哥，只有晚间祭司出来的时候，祭坛才会从水中出来。” “你现在好奇想要去看也没用，现在那是一片河水！” “那你们知道祭司是谁么？”周瑜问道。 “祭司的人选每年都不一样，是由所有村子每年选出一名少女，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今年的祭司是谁！” “哥哥，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周瑜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说“没什么，有点好奇而已！” “哦，那我们走了！”孩子们说着就跑走了。 他抬头看天，看来要等到晚间了。 ... 今夜一轮圆月高悬在天上，周瑜混在众人之间，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祭司，竟是沈月。 她挽着发，发中插着的银簪，不是村长拿出来的那件法器。 但模样却是一模一样。 嘴上涂了口脂，手上和脚上带着银铃，她走上前，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面对着河水念起了文。 河神在上，余借此之地，临五里河之水，承众之所寄，聚民之所望，率民众今敬拜于尊前，呈此祭文 …… 河神保佑，民得温饱，风调雨顺... 大概是快要念到结尾了，可祭坛却迟迟没有浮出水面，这使她面露难色，额上冷汗直出。 底下的人见此，众人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 “往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是不是神不满意我们的祭品！” “会不会是神不满意祭司，所以祭坛才迟迟不浮出水面？” “是不是祭司的人选不对，还是神怪罪我们了？” 突然人群中，沈嫣与村长走出。 村长看着众人说：“道盟的人屡次来到我们这里，意图杀神！” “说我们的神是妖，我们的神是吗！” “不是！”众人纷纷叫到。 “而今日就在这里，就有一个来自道盟的人混在其中！” 听到这些，众人心中的怒火燃烧 “我们每年都有交税给到道盟，他们什么都没做！” “难怪今日祭坛没有出现！” “神会不会怪罪我们！” “是谁啊！” “究竟是谁！” 沈嫣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的说：“都怪我老婆子识人不清，他蒙骗我，说是他们家的人因干旱离开，来此寻祖籍的！” 村长拍了拍沈嫣的肩，说：“阿嫣，不怪你！你为村里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得到！” 众人附和道 “是啊，这不能怪您！” “不能怪！” 周瑜听到此处觉得不妙，转身就想先行离去。 孩子们一把抓住他的腿、手，他也不好蛮力挣开，这样会伤到他们的。 他们喊到：“人在这里！” 众人纷纷让开，周瑜与孩子们就这样被万众瞩目。 村长指向他说：“今日就将他献于河中！” “等等...”沈嫣拄着拐杖对着村长说：“我想跟这个孩子说一句话！” “阿嫣，你还是看不惯这样的事啊...去吧...”村长说。 沈嫣走到周瑜面前，看着捆住他手脚的孩子们说：“你们放开他吧，他不会跑走的！” 孩子们看了看，决定听沈奶奶的话，放开周瑜后，他们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不知道的是我给你喝的那杯水，让现在的你动用不了法力了！” 周瑜听到沈嫣的话，那杯水、法力？ 他运转起体内的法力，并无大碍啊！ 她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他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她，只见她走到他身侧，在他耳边轻声说：“救神” 随后将一根银簪在众目睽睽之下，悄然无声的放入他的袖子中。 他握着衣袖，以防银簪掉出。 这一刻，他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