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楼中杏酒
林青玉笑了笑,不再跪拜而是改弯腰行礼。 犹如那日雨中檐下,隔着雨幕遥遥相望,弯腰行礼道谢。 赠伞变买卖的那日。 只不过当日那句未曾说出口的道谢,成了“拜见安平公主。” “平身。” 当这二字传进他的耳中,他便知这她是为了逗弄他,许是找点乐子吧。 而他是她找的乐子。 他直起身子,看向坐在椅上,一身红衣胜似骄阳的她。 司徒臻眼神中带着点玩味,笑着说:“你可知这样的行礼,是不符合规矩的~” “我符合公主的规矩么?”他微微歪头,笑着说。 司徒臻愣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说:“你这人真有趣,过来~” 她朝他招了招手,像是在招一只猫狗过去。 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复杂的情绪,顺从走过去。 她看他一改那日的模样,如此乖顺,果然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坐下。” 他乖巧的坐在离她最近的椅上。 司徒臻站起,走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 他感受到她的手指,肌肤的触碰,让他微微一僵,心中有些异样。 随后顺着她的力道,抬起头看向她。 她感受的到那一瞬间的僵硬,与之后的顺从。 这时看他面带微笑的脸,觉得像是带着面具的假人。 她不知为何,不想看到他这样的笑容。 眼中的玩味褪去,她注视着他道:“既然不喜,为何不直说?” 林青玉听到这话,眼神中带着点诧异,随后反问道:“那公主是为何今日如此高调的将我接来?公主可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说。” 司徒臻语气平淡的说:“你怕。” “我怕。” 林青玉的这句话传进她的耳中,她瞬间觉得他无趣,放下手坐下。 “怕自己卷入朝堂纷争,怕林家班被扯入其中覆灭,怕公主在世人口中褒贬不一的名声,彻底只剩下贬。” “呵~朝堂纷争?”司徒臻轻笑一声,注视着他说:“你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至于你说的剩下两样,你放心一个小小的戏班而已,本宫先前所说一诺千金。” “名声…本宫诺是在乎这个,就不会登上朝堂。” 司徒臻看着他,说:“怎样,可解你心中忧虑?” “未解。”林青玉看向她说。 司徒臻轻笑一声道:“你还真是…” 她起身绕到他身后,手从他的脸滑向他的脖颈,一把握住。 虽未用力,但从指腹上茧子的触感,便可得知她练过武。 他嘴角微翘轻笑一声,喉结微颤说:“公主,是想杀我么?” “杀你。”她凑到他耳边说:“我有什么好处么?” “没有么~这不也是一种混淆视听么?”他笑着说完,脖颈的手一下收缩。 司徒臻在背后,神色不明,手微微收拢。 拂冬站在角落,宛如屋内的摆件,不闻不问。 “咳”他坐在椅上,双手紧紧握拳,费力的说出声:“公主是因为我猜对了,所以这才动了杀心……是吗,咳咳咳。” 她松开一点,看他呼吸急促,脸微微发红的模样。 她勾起一抹微笑,凑到他耳边说:“我喜欢聪明人,你明白么?” 他缓缓平复呼吸,说:“我明白,那等您的事一了,能让我回去么?我还想平安的娶妻生子呢!” 她听到他的话,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放开他,走到他面前说:“可以。” 听到她说的“可以”,他垂下眼帘,遮住其中的忧伤。 这不就是他所求的么…… 为何心中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就是爱一个人,会有的情感么? 【“不是自己产生的情感,自是什么都不会懂~”白墨喝着壶中酒,看着光幕中别扭的人,感慨道。】 【红清说:“要给他时间去适应,他现在还是不怎么能接受。”】 【白墨说:“我们放进去的爱,都是情到深处最浓的爱,为何某些人心中的私欲却都会大于这份爱?”】 【“许是在我们不知的时候,他们心中的欲望日渐壮大,压过了我们放进去的爱。”红清说。】 【白墨低头沉思。】 …… 安平公主的马车都在梨园门口停下,已有月余。 坊间私下传闻不断: 听闻圣上大怒,但安平公主依旧我行我素。 听闻安平公主坠入情网,痴迷那梨园戏子。 虽说传闻很多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都是于“情”有关。 …… 林青玉打开雅间的门,走进里面。 司徒臻喝着酒听着戏,两个时辰到了。 林青玉告辞,转身离去时,司徒臻叫住了他。 “明日陪我去一趟江南,什么都不用准备。”司徒臻说。 林青玉说:“好。” “不问么~”司徒臻走上前,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隔着衣衫把脸贴在他的背后。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不时的贴近,让他心生妄念。 但此次她突然说要去江南,那…大概等江南之行结束了,他们也就该各归…其位了。 从背后传来的温度,让他贪婪的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哪怕只是看着她。 让他放肆一下……就一下。 等回来,一切就该结束了。 “公主会告诉我么?”林青玉垂下眼帘说。 司徒臻笑着说:“你问我会说。” “那公主此去江南回来之后,会放我走么。”林青玉说。 司徒臻放下手,走到他面前,说:“为什么要问这个,你知道本宫不爱听。” “因为公主答应过我的。”林青玉看着她,眼中带着一点忧伤笑着说:“一诺千金。” 司徒臻的手抬起,他微微低下头,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你那么想要我放了你,可为什么你的眼神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林青玉微微一笑,眼中的一丝忧伤褪去,被温柔取代,他笑着说:“公主看错了。” 她放下手,背对着他,语气冷冽:“江南之行结束,我放你自由。” 他转过身,对她行礼说:“多谢公主。” “滚。”司徒臻说。 他走出雅间,关上门,一滴泪从眼中落下。 他抬手拭去泪水,走出杏酒楼。 望着天空,云聚云散,有缘无份。 …… 林青玉乘着安平公主的马车回到梨园。 他走向林大家的院子,想着该跟爹说一声。 轻敲房门。 “进来。” 他走进房内,关上门。 看着坐着躺椅上看书的林大家,他走过去蹲下身为他轻轻的敲着肩膀。 林大家看着书,他为他敲着肩,虽无言语,但屋内却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青玉说吧,什么事?”林大家放下书问。 林青玉故作轻松,笑着说:“爹,公主叫我陪她去趟江南,回来之后就放我自由。”
“好,需要准备行囊么?”林大家说。 林青玉摇了摇头,说:“不用。” 林大家看着他,笑着说:“爹只有你这一个孩子,要平安回来,知道么!” 林青玉的泪水渐渐的充满了整个眼眶,笑中带泪说:“爹,我知道!” 林大家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说:“时间会抚平一切,平安安定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林青玉听着这话,泪水从眼眶中流下,像个孩子一样趴伏在林大家的怀中。 他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 “哭吧,哭一场就好了。”林大家温柔的说。 林青玉抬起头,用手拭去泪水说:“明天要走了,不能被她看出来,不能哭了。” 林大家笑着说:“那用鸡蛋敷敷眼睛,免得明日肿起来。” “嗯。”林青玉注视着林大家,笑着点头说道。 墨书默默的准备走出屋内,去煮两个鸡蛋。 身后传来一声“谢谢墨书哥哥!” 墨书听到,微微一笑回头道:“少班主用鸡蛋敷眼,可别忘记吃掉。” “啊~爹能不能只吃蛋清不吃蛋黄啊!”林青玉故作愁眉说。 林大家笑着回绝道:“不行,青玉可不能挑食。” 林青玉挎着脸说:“好吧,爹你和墨书哥哥都欺负我!” 林大家笑着对墨书说:“墨书,这小子都多大了,还撒起娇来了!” “是啊,少班主你可不是孩子了!”墨书笑着说。 林青玉嘟着嘴说:“我还未行冠礼,怎就不是孩子了!” 林大家微微摇了摇头,哭笑不得的指着他,对墨书说:“这孩子,鸡蛋我们二人吃了,别给这小子了。” 墨书说:“好,主子。” 林青玉笑着说:“可别,我还是吃了吧!” “临到头,还护起食来了。”林大家笑着说:“好好好,都依你。” 墨书笑着转身,去准备鸡蛋。 待鸡蛋敷好眼,他吃完鸡蛋,起身对着林大家说:“爹,我去跟丁山丁云说一声。” “好,去吧。”林大家说。 …… 丁山说:“青玉,你要去江南,几日回来?” 林青玉笑着说:“不知,许是也不会很久。” “青玉,这个是我们兄弟二人去寺庙求的,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丁云手里拿着寺庙中求得的平安符。 林青玉拿起平安符,郑重的收好,说:“嗯,丁山兄,丁云兄你们放心!再说我在公主身旁能有什么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总没事!”丁山说。 丁云说:“哥哥说得对,青玉你可别不当回事。” 林青玉笑着说:“旁人不知,你们还不知么,我可是最惜命的!” “也是。”丁山丁云二人异口同声道。 丁山说:“我还记得,你每回练完功,都要赶着去沐浴,就怕自己被风一吹,吹出风寒。” 丁云说:“是啊,那时候哥哥不在意,你还跟我一起劝说哥哥。” “所以啊”林青玉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就放下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现在可有爹为我cao心着呢,我可不敢损伤!” “好,早点回来!”丁山说。 丁云说:“我们等你回来,登台唱戏!” “嗯!”林青玉点着头,笑着说:“我还等着我们三人,哪一天一起登台唱戏!” 他们三人一起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