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美好生活(十四)

    房间里有了三个人，气氛也就活跃了起来。金鑫打了电话催促吴起，吴起在电话那头说还要十来分钟才能到，金鑫说：“我还不知道他，他说十来分钟肯定要一个小时，最少也是半个小时以上。这样，我们先斗地主，等他到了再找他算账。”

    吴起是广西人，据他自己说，他出来打工前是他们那里的乡干部，因看不惯同事的一些做法，愤而出来打工的。陈西问起过缘由，他说那时他们经常下乡走访一些家庭，下去后，他一般是先到厨房揭开人家的锅盖，看人家吃的什么，他觉得看到锅里的是什么才能了解到被走访方的家庭真实情况，而他随同去的那些人员，绝大多数是一去就问人家家里有没有“尖嘴”或“扁嘴”。陈西听不懂什么是“尖嘴”什么是“扁嘴”，吴起说：“尖嘴是鸡，扁嘴是鸭，他们去地方，是去找吃的呢。”吴起感觉这样下去，他会同流合污的，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就过来广东打工了。

    吴起说他小时候的志向是做一个博学的人，所以一有空就会抱一大堆书啃，后来他对陈西说，他已经烧掉了他所有的书，他觉得就算读五车的圣贤书，也没有什么用处，改变不了根本的什么.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仅此而己。天下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复杂是因为一些人存心将水搅浑，这样他们才可以混水摸鱼，而大道却是至简的，他想他已经乱花渐欲迷人眼了，他想放空自己，如初生婴儿一般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吴起对婚姻很专一，陈西见过吴起的老婆，是居家过日子的那种，但吴起的心里，却一直是婚姻的叛逆者，在打麻将的时候，他常常向他们灌输他的“婚姻合伙人制度”，他的观点是婚姻也跟合伙办企业是一个道理，有蜜月期，发展期，七年之痒期，觉悟期。观念大相径庭的就拆伙，能和而不同的就甜蜜到老，很多企业，上市即是巅峰，婚姻也是一样，绝大多数婚姻的巅峰就是婚礼那一刻。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困难的选择，对男人，女人来说，在理论上均有无限种选择的可能性。他的观点得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认同，但说归说，吴起在感情上却从不乱来，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端端正正，从来没有对其他女性有过非份之想的苗头，于是他们说吴起是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唤。

    对于三个湖南人，一个广西人的状况，陈西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你就不怕我们三个湖南人欺负你，或者我们说家乡话打合手来骗你的钱。吴起说，用你们的话说，我也是洞庭湖里的麻雀，见过风浪的，如果连这个都没有把握，我还出来混？

    正当他们斗地主起劲的时候，吴起进来了，他一进来，金鑫就看了一下他的那只运动健身表说：“我说得没错吧，离上次打电话的时间四十八分钟了，吴起你看你是发烟还是请吃饭，或者不抓我们放的第一个炮，你自己选。”

    吴起没有接过他的话，只是连声的说对不起，又说，“今天出状况了，我们厂出口部门的一个业务拿了要出国的货，销到我的一个供应商那里，被我发现了。我要求财务那边不批后续的出货，结果搞到现在。”

    于是三人就七嘴八舌地追问事情的原委，原来他们公司产品的销售政策是不同的地域，即不同国家，哪怕是同一国家的不同地域，厂里给的出厂价都不同，对销售人员的提成与奖励也有差异。国内的某个城市，一直是吴起跟的区域，但最近吴起发觉某一客户近来拿货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吴起就觉得可疑，客户也只是以现在生意淡搪塞，吴起见从客户口中套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就独自明察暗访，最终发现他们自己厂的出口部门在瞒着他向他的那个客户供货，赚取差价。吴起就采取了先断他们的货源再找机会向大老板汇报的策略。

    陈西又问了问他们厂的产品销售政策，看是否有制度上的一些漏洞，金鑫说：“这是人家的内部事务，我们cao什么空头心？我们现在打麻将是第一要务，抓紧打麻将要紧。”然后他又说，因为疫情，好多地方的麻将馆都封了，好在这里还好，再不趁机多聚一下，说不定以后很难有机会了。

    三人于是笑着说，你口袋里的钱是急着想跑吗，你要输，总是来得及的。

    金鑫说，“东风吹，劲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你们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输？”

    陈西又说起“吴起拉黑钱荣德”的事，是否要对“ZJ派”章程作一些修改，金鑫说：“先记着吧，制订了不一定完善，完善了不一定推广，推广了人家不一定响应，响应了别人还是会断章取义找漏洞，找到漏洞了又不一定让大家爽……”

    金鑫还要说下去，陈西打断了他，笑着说：“果然屁股决定脑袋，还是抓紧在麻将桌上决胜负吧。”

    于是四人打骰定位，开始了四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的一场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