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美好生活（十六）

    第二天上午，股市开市后，陈西照例按时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炒股软件。股市是炒完医药炒白酒，炒完白酒炒能源，热点在不断地轮换，陈西在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就抱了几只能源股，但看着白酒这个“永远的神”不断地疯涨，自己的股票一动不动，终于在最后还是没忍住，抛了坚守了快二年的能源股，杀进了美酒中。如今，风光轮流转，能源股却上场了。

    陈西正在检讨自己的修为还是太浅的时候，这时候，陈妕来电话了。

    陈妕说：“哎，这个舟舟，简直要把我急死，气死。”

    陈西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陈妕说：“今天不是你姐夫带舟舟跟车站的人一起去佛山做鉴定吗，刚那边来电话，也不知道你姐夫跟舟舟说了什么，舟舟去了那里，要么什么话也不说，要么问什么就胡乱说，这要怎么办真要把我气死了，也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欠了他的！”

    陈西说：“姐，这有什么好气的呢？首先，他们两个现在至少是安全的，另外，你又没有造假，没有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也不用担心什么，何况，他们一个专业的鉴定机构，也不会因为舟舟的一个不回答或答错题目的表现就认定他是一个正常人，有独立行为能力，现在，我对舟舟，是很放心的，他虽然看起来确实与常人不一样，但智力方面，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从那一次他能一分钱不花，跑遍大半个广州，还能在半夜打摩托回来用摩的佬的电话叫你付车费我就放心了，那一次，急的倒是我们，我们去地铁站查监控，去派出所报案，折腾了一晚上，结果没有起到一点作用。现在，我唯一不放心的是，他有攻击性，容易侵犯别人，这点就要你们作为监护人多一只眼睛去看住他了，不能去伤害别人，如果伤害了别人，那就不可挽回了，也不是说得清说不清的事了。”

    陈西知道老婆没在家中，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又说：“姐，不知你有没有玩过打地鼠的游戏？”

    陈妕说，“是不是带他们去游乐场玩的那种用锤子打露出来鼠头的那种？”

    陈西说：“是的，人的欲望，就像是打地鼠，打下去一个，另一个又会冒头，如果没有冒头的了，那游戏也就结束了，生活，总是一个困难接着一个困难的，世上就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要心里焦虑，信我的话，这件事，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对你们，对舟舟都是一件好事。”

    他想说，哪怕是对方做出要关押舟舟或是会出现更严重的情况，他们也要承担。但担心陈妕心里接受不了，就没有说出来，于是继续说：“姐，现在每一个人都很难，都过得不容易，你听说过有公务员过劳死的情况吗？我同学所在的大院里去年就因为工作过度劳累死了两个，这个是真事，是爱军告诉我的，就在他们的院子里。”

    陈妕是认识陈西的同学爱军的，她说：“我认识，不过以前我只在新闻上看到有过劳死的事，这次是爱军说的，那应该是真的了。”

    陈西又说：“就说近的，我同学在社区做医务工作者，这一向她的压力更大，我们是按时上下班，他们则常常是值班到转点，即便是这样，还要做好汇报交接工作才能下班，第二天还要正常起床上班，谁容易啊。”

    陈西一时说到兴头上，就问：“舟舟年纪也大了，有没有找人说说媒？”

    陈妕说：“他这个样子，还找什么女孩子，莫害了人家。”

    陈西感觉陈妕的观念有问题，说：“他现在还是青春期，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压抑他，要知道，从大禹治水的时候起，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疏导永远比堵更重要，一些东西，特别是人的欲望，靠堵是堵不住的。”

    陈妕显然对陈西说的不太满意，说：“他这个样子，我都管不住，他爸爸都管不住，哪里去找那么一个能管住他的人？”

    舟舟的成长，陈西是一直看在眼里的，自从舟舟小学辍学后，就再也没有进过任何的学校读过书了，有一次他与老婆带舟舟到一个校园里散步，舟舟看到很多青春靓丽的女孩，很兴奋，说他也要来这里读书，问舅妈怎么才能进来，陈西老婆就开玩笑地说：“你回去多练练字，等字写得好了，写得漂亮了就可以进来了。”

    陈西老婆说完了就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那年春节回家，陈西与老婆去姐夫jiejie的家里拜年，一进门，舟舟就进屋了，拿出一张纸对陈西老婆说：“三舅妈，你看，这是我写的字，我是不是可以到那里去读书了。”

    陈西与老婆这才意识到舟舟说的“那里”是他们那次带他去的那所大学，知道他从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件事，如今不知怎么向他解释才能说清，于是故意问：“这是你写的？”舟舟得意地回了一声“是”，陈西老婆故作认真地将舟舟写的字看了好久，说：“继续努力，快了。”

    善意的谎言是美好的，但它毕竟仍然是谎言，要圆它，必须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好在舟舟后来再来没有问题过这样的问题，他们又见面不多，等到下次再见的时候，舟舟已经兴趣转移为看美女直播了。

    不能让舟舟独自出门，陈妕在广州这边帮女儿带筱筱，周一苇在湖南的一个县城上班，工作不太忙的时候，周一苇就将周舟带到他上班的地方去，周一苇的父母也快八十岁了，周舟虽说在他们面前还算听话，但还是怕有什么闪失，那就会更加麻烦。周一苇工作忙的时候，就将舟舟锁在家里，家里的防盗网是严实的，舟舟也不会动气灶烧火，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开始给舟舟买无线的蓝牙音箱供他娱乐，但舟舟总是拆了装，装了拆，但奇怪的是，舟舟多数时候能将其还原，在损坏了无数个后，后来又买了掌上游戏机，但舟舟对游戏并不热心，反而对电视的新闻联播感兴趣，有一段时间里，经常从他嘴中复述新闻联播的内容，后来他十八岁长大成人后他们才给他买了一台手机，舟舟总是习惯了将手机的电池不断地更换，后来的手机不用更换电池了，这时他就开始天天看直播。

    陈西发现暂时要让陈妕接受给舟舟介绍对象的这样一件事有些困难，此时见陈妕心暂时宽了一些，但仍牵挂着佛山那头，自己再说太多，她也会听不进去，就不再说太多的关于舟舟的话。

    陈妕又想起上次陈西对他说过默默找男朋友的事，陈西此时也想给陈妕分享更多令她心安的事，就说：“默默的男朋友是全额奖学金留的学。每年六万五千美金。”

    陈妕很快对陈西说的数字感了兴趣，快速地在脑里换算成了人民币，说，“这么多，自己应该不用花什么钱了吧？”

    陈西于是跟陈妕聊起了默默男朋友的事，聊完了，陈妕突然问起了陈南的病情，两人又聊了很多。

    聊完，陈妕说了一句：“西弟，这是我与你打得最久的一个电话，我发现你变了。”

    陈西一怔，哪里变了。

    陈妕说：“我也说不上来，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