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进击的汉灵帝（下）
汉灵帝的语气很轻松，一旁的曹腾也觉得理所当然，全然没有半点反应，但对于陈涛来说，却是终于解开盘踞心中许久的谜团。难怪当初在涿郡时，刘焉对于陈涛推荐几员女将，并没有太多反对。直至后来北海也好，又或者是在皇甫嵩帐下，似乎都对陈涛麾下的虎牙妹子等人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原来，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中，女将本来就已经司空见惯。 汉灵帝见陈涛沉默不语，倒也没有急着追问，在他看来陈涛必然是在考虑举荐何人。 片刻之后，陈涛长出一口气，恭敬的说道：“陛下，臣举荐常山真定赵云赵子龙，幽州涿郡张飞张翼德，北海东莱太史慈太史子义，常山真定赵灵儿，以及曹太尉的孙女曹cao曹孟德五人。” “好，皆准奏。”汉灵帝一听这些名字，就知道都是陈涛的心腹。此刻的他，不怕陈涛任用自己的心腹，反而担心他胡乱推荐那些朝中武将。西园禁军本就是汉灵帝为刘协准备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让朝中那些摇摆不定的武将控制了兵权，后果不堪设想。 汉灵帝想了想之后，转头对曹腾说道：“陈爱卿仅推荐五人，西园八校尉中，即便算上陈爱卿自己，也尚缺两人，不知道曹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陈涛忽然开口插话：“若是要涛统领西园禁军，担任西园中郎将一职，还请陛下免去涛的上军校尉之职。涛仅一人，新军成立，必然诸事繁杂，涛分身乏术唯恐身负皇恩，还请陛下恩准。” 汉灵帝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便痛快的说道：“陈爱卿之言甚是，准奏。” 曹腾满含深意的望了一眼陈涛，随即便收回目光，对汉灵帝拱手说道：“陛下有意提拔微臣亲属，微臣感激不尽。微臣举荐曹家良子曹洪曹子廉，夏侯家良子夏侯惇夏侯元让、夏侯渊夏侯妙才。” “皆准奏。”汉灵帝很直接的挥手答应。 曹腾看汉灵帝说的开心，而陈涛又是懵懂无知的样子，不由心下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陛下，重建西园禁军固然是好事，但是此事陛下准备何时宣旨？大将军是否已知晓？若是陛下还未与大将军商议，恐怕……” 曹腾的话，无疑给了汉灵帝当头一盆冷水。何进此人虽然粗鲁无能，但是在抓住权位上却是不遣余力。原本太尉和大将军是互相制约的关系，但是常年以来，曹腾一味的退让，现下大汉的军权几乎全部掌握在何进手中，军中的主要将领都是何进的亲信。若是何进一力反对，恐怕汉灵帝要重建西园禁军的阻力将会极大。 汉灵帝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都没有想出合适的方法。今日把曹腾和陈涛招来，更多的也是想先和他们这两个“心腹”摊牌，再共商大计。此前，因为曹腾和陈涛的赞同，让他大为喜悦，但现在被曹腾一提醒，不由双眉紧皱，面现苦恼之色。 “曹大人可是担心大将军何进为保军权，反对陛下重建西园禁军？”陈涛突然插口说道。 听闻陈涛此言，汉灵帝双目一亮，略带兴奋的追问：“陈爱卿可有良策？” “启禀陛下，涛却有一策，只是涛不知是否合适，还请陛下定夺。”说到这里，陈涛慢慢将自己心中的谋划说出。 …… 第二天正值大朝会，也是中平元年最后一次大朝会，再过十几天便是年关，各衙门也要休假停工，大朝会也会等到开年才再次召开。 凡大朝会，文武百官皆会列班上朝。即便是平日里那些没有资格参加小朝会的官员们，这一天也得起个大早，进宫面圣。 按照惯例，除非是有紧急事务，否则关系到国政的重要决定都会在大朝会上宣布。虽然那些小官员们，根本无法参加这种政务的决策，但也算是一个见证人。 与往日一样，文武分列两班，按顺序进入德阳殿之后，内侍引着汉灵帝高坐首位，其后数百文武官员，下跪三拜九叩，三呼万岁，才各自回位。 在汉灵帝当政的岁月中，几乎每次大小朝会也就是装个样子。认真说，汉灵帝对于什么国家大事真的没有太多的兴趣。本来，今天也该是一样，等张让喊一声“有事出班，无事退朝。”大家保持一下沉默，然后就可以退朝各自回家吃早饭。 然而，今天的汉灵帝却是一反常态，不等张让喊话，就当先开口：“何爱卿，平定黄巾贼军也已数月，皇甫将军等人皆已将虎符交还。不知何爱卿可曾安排好各营将士？” 何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太当回事。本来他就是个糊涂大将军，头脑也不算聪明，如今被汉灵帝一问，只想着自己知道的那点可怜资讯，思索怎么应付汉灵帝的问话，丝毫没有去想这番问话背后究竟有何深意。 “启禀陛下，各营将士皆已回营安置妥当。”何进出班，恭恭敬敬的说着场面话。 汉灵帝也没继续追问详情，就好像是随口想起问了一下，点点头笑着说道：“何爱卿办事，朕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皇甫将军曾言，洛阳驻军多缺乏训练，营中老弱参差不齐，以至于出兵平乱时，整军备战费时两月之久。朕思之，若是将来有紧急军情，如此驻军实不堪用。何爱卿可有良策？” “这……”何进这草包能有什么良策，一时之间不由满头大汗。 汉灵帝一看何进的反应和陈涛预料完全一样，顿时心中把握更多几分，故意阴沉下脸装出不悦的样子说道：“何爱卿身为本朝大将军，难道就这点小事还需回府慢议？” “这……这……”越是被汉灵帝逼问，何进越是焦急。而隶属于大将军府中的官员们，虽然有心为其出班遮掩，但汉灵帝之前的话已经扣死了追问何进一人，众人也只能暗暗焦急。若是此时出班，不正好是说明何进这个草包，什么事都需要幕僚决定！ “何爱卿，即你无策，便听朕的安排如何？”汉灵帝面色一正，像是要装装架子。 这种事情原本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汉灵帝偶尔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皇帝的威风，会随便乱安排一通。一般只要不是太严重的问题，朝臣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哄哄这个脾气有时候像小孩子的皇帝。 何进如蒙大赦，顿时连连说道：“陛下既有圣谕，臣自当遵旨。” “好！”汉灵帝就等着何进这句话呢，随即便以目视张让，后者顿时会意上前一步，从一旁走出的小黄门手上接过明黄圣旨，之乎者也的一通之后，说到正题。 “……钦命，上军校尉陈涛，升任西园禁军统领，赐命西园中郎将。西园禁军下属八校尉，上军校尉赵云，中军校尉张飞，下军校尉太史慈，典军校尉曹cao，助军左校尉赵灵儿，助军右校尉曹洪，左校尉夏侯惇，右校尉夏侯渊。 命西园中郎将亲选洛阳驻军劲旅四万，分八部驻守洛阳城东。洛阳所属各地驻军，按部曲重编，分驻洛阳南、西、北三门。西园禁军草建钱粮，皆由宗室内库调拨。洛阳驻军重编钱粮，则由国库下拨。驻军兵将短缺之数，来年开春招募各地精壮之士入伍。钦此！” 听完张让所读的诏书，满堂朝臣皆是目瞪口呆。这哪里是想要显摆一下皇帝的地位，分明是早有预谋。 何进虽然蠢，但也没蠢到还分辨不出汉灵帝的用意。一道圣旨，不光重建西园禁军，大大加强皇帝手上的兵权，更将洛阳驻军中的精锐几乎悉数调派至西园禁军中，这等于是断了何进在京师的一半底气。 意识到自己中计的何进，瞪大眼睛，盯着汉灵帝便说道：“陛下，这西园禁军重建一事……” 汉灵帝不等何进说完，便大喝一声：“何进，朕问策于你，你一问三不知。如今朕帮你整顿洛阳驻军，你又推三阻四。你到底是何用心？难道要朕出尔反尔，收回圣旨不成？” 被汉灵帝一番抢白，何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变成一句：“臣不敢。” 若是汉灵帝开口就提出要重建西园禁军，何进自然是有一千种反对的理由，就算是拖也要拖到回府与幕僚商议之后，才能让汉灵帝下旨。到那时，即便是重组了西园禁军，也不过是让汉灵帝开心一下，实际的掌控权必然还是在何进手上。可是，如今汉灵帝借着一个问策的由头，又诱惑自己说出任由皇帝决定的蠢话。到现在，他也只能自食恶果。可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看似简单的心里圈套，便是陈涛为他量身定做的谋算。 司徒乔玄一见何进已经一败涂地，又见高高在上的张让满脸冷笑，心中不由担心。略微思索之后，乔玄上前一步，出班说道：“陛下重建西园禁军，加强京师守卫，这是好事，臣万分佩服。只是陛下旨意上诸多将领，大多都是白身，如此突然高居校尉之职，怕是军中众将不服。” 听了乔玄的话，何进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顿时双眼放光，就等着汉灵帝为难的时候，自己可以举荐心腹代替。如此一来，即便是和他不对路的陈涛做了西园中郎将，但只要把八校尉控制在手中，也就不怕他玩出花样。 一旁的曹腾眼见情势的发展竟然与昨日陈涛所言一模一样，不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远端武将堆里的陈涛。随即，曹腾收回目光出班说道：“司徒公误会了。陛下所命西园八校尉，皆是太尉府中各掾属，只是老臣年迈，虽已上奏陛下，但几次大朝会中皆忘了向各位朝臣明示。陛下，微臣行事大意，还请陛下责罚。” “曹爱卿不过一时疏忽，朕不会责怪的。”汉灵帝好整以暇的说道：“至于军中将领的意见，皇甫老将军，不知可有另议？” 龙行虎步的皇甫嵩大步走出，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回禀陛下，陛下所选之人，皆是我大汉猛士，其中数员勇将，更是在平贼诸多战役中大显身手。末将并无另议。陛下圣明！” 乔玄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曹腾，又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皇甫嵩，最终望见高台上嘴角上翘的汉灵帝，乔玄一下子就明白了。低头向汉灵帝行礼，随即便退回朝班中。 何进咬牙切齿的瞪着曹腾，心里几乎把曹家的十八代祖宗全部骂翻，可即便是如此又能如何。今天，他因为自己的愚蠢走错第一步，其后自然是满盘皆输。 在张让一声尖细的“退朝”声中，文武百官各自带着不同的表情，三三两两的离开大殿，而汉灵帝则是志得意满的大步离去。难得主动出击一次的汉灵帝，在陈涛的谋划，曹腾、皇甫嵩的帮助下，一举拿下西园禁军的控制权，为他心中将来刘协继承皇位，踏出最坚实的一步。进击的汉灵帝，第一次感受到全盘在握，不受人逼迫的快感。 陈涛正带着几份诏令向宫城外走去，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陈大人且慢行。” 回头望去，只见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正面带微笑的急步赶来。陈涛认得此人，正是先前在殿中出言的司徒乔玄。 “司徒公安好。”陈涛恭敬的抢先行礼。 “好好，陈大人切勿多礼，老夫与陈大人同行。”乔玄回了一礼，随即示意两人一起向宫城外行去。 “陈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经圣眷在握，实是可喜可贺。”乔玄笑着称赞道。 “司徒大人言重了，涛只是略尽本分。”陈涛敷衍的客道着，心中暗自猜测乔玄的用意。 “老夫年事已高，这司徒也做不了两年。陈大人年纪轻轻，日后必然是国之栋梁。若是大人不嫌老夫交浅言深，有几句话，老夫想对大人说。” “司徒公但说无妨，涛洗耳恭听。” “呵呵，陈大人初入官场，需知长幼有序乃是纲常。大人如今已是高位，无需再为从龙之功铤而走险。万事，还需多想一二。”说罢，乔玄不待陈涛回应，便一抱拳，笑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