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日下洛阳（下）
时值子夜时分，洛阳东门外、阴暗处隐隐有人马晃动。远远从洛阳城头上，自然看不到这近千米外的阴暗处，但若是靠近其中就能发现，大批身穿轻甲的西园禁军将士正悄悄潜伏。 一个人影从远处，小心翼翼的边跑边寻找，待发现夏侯惇的身影之后，急忙靠上前去，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卫将军有令，待到南门火光一起，将军便率部冲杀东门。只要将‘东西’放入城中，即可佯败退兵。” “诺！”夏侯惇低喝一声，随即将目光望向了远处高大的城墙。在其身后，一万西园禁军以及同样潜伏等待的夏侯渊，正整戈待旦，以待战机。 另一侧，日间被破坏的南门附近，城门里聚集了大批西凉守军。虽然那铁门经过简单等待修复，勉强算是能够堵住城门，但因为董卓的严令，华雄不敢大意，命令麾下整整五千重甲长戈之士就堵在城门内侧。不管城外的西园禁军是否会发动攻击，今夜想来是不会离开。而他自己，则在后方距离城门不远处的间店铺里，喝酒吃rou，全身披挂整齐，随时待战。 徐荣坐在华雄的身边，盯着眼前的火盆发呆。其实他很怀疑，陈涛是否会在今夜袭城。按正常道理来看，日间歇战夜间攻城可能极大。然而，徐荣却隐隐觉得，白日陈涛命四将轰开城门，恐怕并不是为了夜间袭城方便。 徐荣自忖，若是自己手中有如此力量，何必要在白日时凭空展露出来？若是换到夜间，突然暴起，一鼓作气轰开城门杀将进来，那西凉军惊慌之下，恐怕很难抵挡。现在这般，等于是自爆实力，却没有任何收获，岂不是不智？ 徐荣心中很疑惑，但他却从来没对任何人说，即便是关系不错的华雄，也是不提一句。本来因为和西凉军中诸多武将早就有所联系，因此董卓入京之后，他才会如此快的倒向董卓，甚至还拉了京营里不少相熟的武将一同投诚。然而，这段时间以来，徐荣却发现，董卓对京营武将们虽然并不亏待，但是也绝对不会信任。 如今，本该是负责守卫宫城的京营将士，连靠近宫城的资格都没有。军中西凉甲士也往往看不起京营甲士，双方的矛盾虽然还没有摆在台面上，但隐隐之间已互不信任。就像是今日守城，五千重甲西凉军抢占要道，而京营士兵们则只能站在城头吹冷风。如此对比，京营将士们心中没有怨气才怪。 徐荣本就懂得自保之道，如今更是小心谨慎，与西凉军若即若离，更不会全心全意。 噹噹噹。 徐荣正沉思今后如此为之时，一阵金铁交鸣声从城楼上传来。 “敌军袭城，敌军袭城！” 大破夜空宁静的呼唤声传来，华雄一把丢掉手中的酒坛，抓起放在腿边的鬼头刀，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道：“那陈涛还真是把咱们西凉男儿给看扁了，以为可以一夜袭城入洛阳不成？走，杰盛可有胆和某去会会那陈涛？。” “将军之名，荣岂有不从。”徐荣也不矫情，提起铁枪便跟随在华雄身后，两人大笑着走出店铺，直入五千重甲军士之中。 此时，城门外已经是喊杀声震天。陈涛命一万五千西园禁军骑兵从暗处杀出，不冲城门，只冲到城下一箭之地，趁着守军还在混乱的时候，用弓箭怒射城上守军。黑夜之中，城下数十米之外就已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而城上守军却是十数步就有盆篝火。敌明我暗，虽弓箭不算精准，但也能发挥出极大威力。反观城上守军即便勇悍者冒着箭雨开弓射箭，也只能是对着那些暗影随意射出，效果大打折扣。更多的守军则是干脆抱着脑袋躲在女墙下，唯恐被箭矢射中。一时之间，城上洛阳守军竟被马队的弓箭压制住。 陈涛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一时之计，待到那些守军回过神来，用那床弩乱射，他手下这些骑兵可不够填的。因此，早已经下令，只需封住两炷香时间，这三营骑兵便会后撤离阵。 时间紧迫，自然不能浪费。马队上前的同时，赵云和张飞两人便已经一马当先冲到城门下。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城门，虽是勉强弄些土木堵住，但毕竟比日前结实。两将也不留手，各自催动手中灵兵，怒喝一声，黑白两道光影疾射城门，轰然巨响中，整个城门便四分五裂倒射向城内。几名倒霉的西凉守军，甚至被那些巨大的精铁碎片砸的脑浆并裂，死于非命。 尘埃落尽，白马银行的赵子龙，和一身墨黑鬼甲的张翼德，策马缓步穿过墙洞，距离五千重甲步卒不足五十米才停下战马。 冷峻的目光横扫那些整戈待旦，已经排列成紧密队形，丝毫不敢懈怠的西凉甲士。 咣当。 龙胆枪一摆，赵云随意从地上挑飞一块城门碎片，远远抛到那些西凉甲士面前几米处。 “你等小卒，自比这些精铁更坚否？”赵云平淡的声音就像是将面前五千全副武装的重甲之士当成是白菜一样。 后方督阵的华雄不屑的翘了翘嘴角，对于赵云这种想要凭一两句话就影响西凉雄兵的做法十分不屑。然而，他的笑容才刚出现，就僵在了嘴边。 仅仅不过是一句轻描淡写，不带威胁的言语，却像是一道魔咒，竟然让那五千甲士慌乱的退出数步，阵型都是一阵sao动。几名被推着后退的甲士，甚至毕竟了华雄身边的亲卫，差点让他们拔刀斩杀。 “不许后退，否则杀无赦！”各营的将官们好一阵呼喝，sao动才逐渐平息下来。但任谁都看的出，此刻的西凉甲士双眼中已经蒙上了一阵恐惧之色。 “夺气！”徐荣心中顿时冒出两个字眼，暗自想道：“那陈涛真有鬼神之智不成？白日四将攻门，却是攻而不打，只是为了给西凉军时间，让他们自己去谣传白日攻城的恐怖！如今，只需要经过眼前这名大将的嘴巴，将这种恐惧放大化，勇武异常的西凉军瞬间就士气被夺！” 徐荣瞪大眼睛望着似乎被半包围住的赵云和张飞，心中一惊明白，若是无人能够将这二人斩杀，恐怕很难再将士气提起，今夜一战必然艰苦！ 然而，徐荣不会主动跳出来承担这样的风险。傻乎乎的华雄，还在吃惊自己的不下为什么会如此不堪。而那赵云和张飞，似乎也不屑为难这些小兵，只是静立原地。双方就如此诡异的对峙片刻。 就在此时，那些跟在赵云和张飞身后的西园禁军步卒们已经冲过城门洞，毕竟西凉军重甲阵。 原本，西凉军该利用重甲优势，在赵云和张飞杀入的第一时间就围攻上去。即便无法斩杀两人，也能将他们逼出城去。然而，因为一场意料之外的sao动，士气被夺的西凉军失去了第一时间的优势。此刻，西园禁军已经冲入，眼见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华雄和徐荣都没有想到，那些西园禁军并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将随身携带的一个个陶罐猛然丢到到重甲阵中。 “什么味道？”徐荣顺着风抽动了几下鼻子，随即惊呼一声：“不好，是火油！” 徐荣的惊呼声响起时，就见西园禁军中不少士卒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短木火把，一个个流星般落向西凉重甲阵中。瞬时间，恶焰冲天，最外围的那些被火油直接淋到的重甲之士，立刻被点成火球。重甲穿脱繁琐，岂是是这片刻之间可以解下。吃痛之下，那些甲士哪里还管什么军纪，一部分冲上西园禁军自然是被砍死。而更多的则在重甲阵中胡乱冲撞。 本来就已经被突然而起的大火弄乱的阵脚，此刻再被自己同袍冲撞，杀也不是，走也不是的甲士们，只能一边闪避，一边试图退后躲开那道火墙。一时之间，董卓苦心布置的重甲阵乱成了一锅粥。 洛阳东门外，一直在等候火光出现的夏侯渊和夏侯惇两人，几乎同时一挥手中兵器，大喝一声：“南门以破，众将士随某杀入东门！” 话音落下，夏侯惇和夏侯渊两人徒步疾奔，千米距离在两人脚下不过是顷刻之间。城上的洛阳守军正惊疑不定的望着南门方向出现的火光，此刻见到夏侯二将的身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除了几个机灵的还知道去敲响警钟之外，其他人竟呆呆的看着一支大军从暗影处杀出，直入城门洞。 城门洞中，夏侯渊和夏侯惇丝毫不急着发力攻门，反而频频回首，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消片刻，穿着一身普通士卒装饰的娇小身影走了上来。若是董卓在此，必然会惊的魂不附体！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勇冠三军的吕布吕奉先！ 只是，此刻的小吕布带着皮盔，脸上也涂了黑泥，若不是仔细分辨还真认不出来。 “吕将军，城门就交给你了。”夏侯渊轻声道。小吕布也不废话，随手就从身边一名士卒手中接过普通钢刀，紫芒顿时如实质般凝结其上。 根本不似白日时那样大张旗鼓，反倒像是随手挥舞两下，两道紫芒形成一个Ｘ形落在城门上。几乎与此同时，小吕布手中的长刀已经裂成碎片，她的身影也在同一时间又隐没入身后的士兵中。 望着精铁城门上深深刻画下的印记，夏侯惇的小嘴巴张成Ｏ形，而夏侯渊则是勉强咽了咽后水，看鬼怪一样偷偷看了一眼远处人群中的小吕布。 啪。 “动手，还等什么？”夏侯渊一巴掌拍醒痴呆状态的夏侯惇。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耽搁，夏侯渊手中的长柄战刀名为凤翔，夏侯惇手中的陨铁枪名叫破阵，凤翔刀蓝光闪缩，而破阵枪则散发幽幽青芒，一前一后，两声大喝响起。 原本就已经被砍得只剩下一些铁皮连着的大门，顿时被轰成数块，翻滚着飞向城内。 从夏侯两将率军冲出，到击破城门不过是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东门可没有如同南门那样的严防，甚至连领军大将都早早已经去歇息。此刻，城门被攻破，洛阳守军已是乱成一团。 夏侯渊、夏侯惇两将，不待尘埃落下，便已经飞身抢入城中。身后士卒更是如同潮水般冲入。 城头上的警钟声一阵快过一阵，虽然没有直接在城门洞前列阵准备，但是董卓原本与丁原交战时，就在各城门附近安排了不少小型军营，如今总算是起到了作用。待夏侯二将率部突入到街区附近时，各营中的西凉军中总算是反应过来，按照预定占据各街区要道，死死拦住了夏侯渊和夏侯惇的去路。 率军努力冲杀一阵，越来越多的西凉军已经团团围堵住两将时，他们知道已无法继续攻入城中。逐渐开始边杀边退，缓缓向城外移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曾一度杀入洛阳街区的夏侯军，最终无功而发，黯然退出城外。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军中有几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乱军中，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洛阳。 另一面，赵云和张飞率领的大军虽然攻入城中，并用火攻击破了重甲阵的威胁。但是熊熊火墙，同样也阻挡住了赵云军突入城内的可能。火墙燃烧的时间不算短，虽然让西凉军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恐惧，但同样的，也给后续支援的西凉军更多的准备时间。 待到火焰逐渐熄灭时，堵住赵云等人前进道路的，可不只有五千人的重甲长戈之士，更多的西凉军正源源不断的从各处涌来。 心中知道自己已经争取到足够时间的赵云和张飞，互相打个眼色，随即故意高喊一声：“敌军势大，全军退出城外。” 西园禁军训练有素，虽然普通士卒不名就里，但还是谨遵军令，大军迅速向城外撤出。 看起来一夜忙活，似乎什么都没得到的陈涛军，实则已经将一件事关战局的小“包裹”投递到了城中，只等来日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