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任红昌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作为大汉帝国皇帝,刘协端坐中央主位。曹腾身为曹家之主,虽然已经辞去了官职,但在座之人皆可算成是他小辈,自然当仁不让的坐在左首上座。在曹腾的身后,以曹女王为首,曹家子弟皆列席之中。右侧则是陈涛麾下重臣的坐席。以御史大夫荀彧为首,戏志才、高顺等文物列席其中。 按东汉时期的算法,此刻的刘协已经算是成年人,做了几年皇帝,再加上之前有过被袁绍囚禁的经历,眼下的刘协早已经没了当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形成的帝王威严。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洛阳街市之中就隐隐有百姓私下讨论今年刘协是否会亲政。早些年时,刘协年纪尚且幼小,朝政交由百官之首的丞相陈涛处理,也无不当之处。然而,伴随着岁月流逝,如今的刘协已经到成年之日,按照惯例,陈涛该将政事交还到刘协手中,也算是成功完成辅政之责。对于那些文武百官以及世家门阀,自然是希望皇帝能够亲政。陈涛对于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往往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犯新政,再加上政事都在其手中掌握,想要说理都找不到地方,早已经憋着难受的大贵族们,自然是希望趁着皇帝亲政的机会,能把陈涛打压下去。 但是,在百姓心中却有不同的看法。汉朝的百姓和历朝历代一样,吃苦耐劳勤劳善良,但凡只要能过的下去,就算是逆来顺受也甘之如饴。可人心都是rou长的,就算是没有文化的农民,看着家里谷仓中的粮食堆积如山,每次听村里宣政官来诉说新政,望着一年比一年少的赋税,想起自家被欺辱时,尚有清官可以主持公道。这一桩桩一件件,无疑都是让他们拥护新政的根基所在。也让他们牢牢记住了一个名字——丞相陈涛! 市井之中也非全是酒囊饭袋,不少有远见且拥护新政的寒门儒生自然知道,一旦陈涛还政于皇帝,新政很可能就会受到冲击。那些本就已经快要按耐不住的世家门阀,要么是将手插入到新政中准备大捞一票,那么就是要打压新政中利于百姓却不利世家的条文。因此,陈涛是否归还新政,也就成了新旧两派士林人士争论的焦点。 世家出身的儒生们,自然是大赞古人之贤,希望制造舆论给陈涛施加压力,以让他早些能够还政于帝王。而寒门出身的儒生,则宣扬变法新政尚需雷霆手段,丞相大才怎可弃之不用?于是,两方的口水战成了最近几个月来,洛阳最多的新闻。只不过,不管是陈涛还是其麾下的核心文武,对于这种事情始终闭口不言。只要不是太过分聚众闹事,金吾卫就算是从旁边走过,也不会去捉拿这些妄议朝政的儒生。 如今,新年已过,原本大家都等着看新年第一次大朝会中,陈涛会如何反应。却没想到,忽然冒出来的张鲁大军,让陈涛匆匆带兵前往长安。张鲁之流,就算是市井之徒都认为绝无可能威胁洛阳。想想一年多以前,关东联军几十万人马尚且被丞相大人击破,如今小小张鲁如何能够奈何?更多的人则妄自猜测到,陈涛是否因为不想还政给皇帝,才找个借口离开洛阳。 诸如这种传闻,自然也进入了刘协的耳中。认真说,刘协心里也有些矛盾。从下意识里,刘协并不反感陈涛,每次见到陈涛时,虽然已不像之前那么粘人,但是刘协却始终将陈涛当成是自己父辈敬爱。可是,作为一名皇帝,大汉帝国名义上的统治者,每天虽然可以看到各地的奏章,但却都已被陈涛批复,这种感觉也委实让人心里戚戚。 刘协没想过要罢免陈涛,他很清楚,如今天下大乱,若是没有陈涛这样的国之栋梁来力挽狂澜,他刘家的江山必然是岌岌可危。但是刘协也在心中暗暗期待,希望能够像一个真正的皇帝那样乾纲独断,最起码也希望在陈涛的辅佐下成为一代明君,而不是一个只能看着敲玉玺的傀儡皇帝。 凭良心说,刘协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他是大汉帝国的皇帝,能够容忍陈涛到这种地步,也能算是心胸宽广。只可惜,再能干的权臣与日渐长大的皇帝之间,也总是会有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无奈。 与曹腾互相敬了几杯酒,放下手中的玉杯,刘协将目光投向场中诸多文武,面上虽然带着笑容,心底却是暗暗叹息一声。不论是干练的荀彧还是勇冠三军的诸多大将,这些人的能力刘协都很清楚。作为皇帝,看到如此多的英才能在朝中效力,本该是心中欣慰,然而无奈的却是这些人皆是陈涛麾下。想想若是没有陈涛,自己甚至连调派谁守皇城都无法做到,他只觉得心中略略苦涩。 “陛下,可要添酒?”一声若黄莺出谷般娇媚动人的声音从刘协身侧后方传来。 想着心事的刘协,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只见一双不带任何瑕疵,白若美玉,温润动人的芊芊玉手捧着玉壶递到他的眼前,一点点将琥珀色的酒液注入玉杯之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刘协自然也不例外,双眼凝视眼前这双完美无瑕的玉手,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那玉手的主人。只是一眼,刘协就再也无法将目光移开。 这是何等娇美的容颜?刘协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在生活方面陈涛从来不会亏待刘协。不论是宫中侍女,还是锦衣玉食只要能找到的,陈涛尽量都会给刘协最好的。因此,刘协的后宫也算是有众多姿色出众的美女。他本人其实也算不上好色,虽然已知道男女之道,但也只能算是适可而止,比起那些沉迷女色的帝王,他可真算的上是“正人君子”。然而,如同眼前这位,让他会傻傻盯住移不开目光的,却还是第一次出现。 曹腾距离刘协很近,原本就将注意力集中在小皇帝身上的曹家长者老于世故,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刘协眼中的迷恋。当下轻笑着叹息一声,随即带着笑容干咳一声,将刘协惊醒之后,才淡然说道:“遥想当年灵帝陛下尚在时,二皇子聪慧过人,如今却已经是浊世翩翩佳公子。若是灵帝陛下能够见到如今一幕,想必也会欣慰吧。” 曹腾的话让刘协面上一红,带着几分羞涩连连说道:“朕……朕……” 人老成精的曹腾又怎么会让皇帝对自己解释,转开话题说道:“陛下可知此女来历?” 果然,曹腾的话立刻引来了刘协注意。原本他就对此女感兴趣,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今一听老大人的话,当即打蛇随棍上,开口问道:“愿闻其详。” 曹腾摸摸自己下巴上的长须,笑着说道:“若是要说起此女,还得从丞相大人与我家那小魔王女孙说起。” 刘协双眼放光,盯着曹腾急切盼望他说出内中详情。 曹腾笑眯眯的盯了一会刘协,这才缓缓说道:“当年丞相大人初入京师之时,与大将军何进族弟何苗,曾在酒楼之中起过冲突。那时候,我家的小魔王也正好在,起因正是那何苗窥视此女的美貌,欲将其掳回家中。丞相大人将其救下之后,让我家小魔王将其收入府中善待,如今已经是过去了许多年。这些年来,原本孟德是想要将她当成meimei看待,没想到此女好强,又感恩丞相大人和孟德将其救下,一直以侍女自居,如今也算是孟德身边最为贴身的侍女。今日闻之陛下亲自前来府中,怕那些毛手毛脚的下人们惊扰到陛下,孟德便让她来服侍陛下,遥想当年种种,也算是一桩佳话。” 听完曹腾的这番话,刘协总算知道了其中的曲折,叹息一声说道:“若无老师当年行善,今日朕也不会见到如此佳人。来,老大人与朕同饮一杯。” 放下酒杯之后,那女子自然又上前为刘协斟酒。有了先前的缓冲,此刻的刘协再无失态,待那女子将玉杯之中倒满美酒之后,他便回头问道:“不知道美人芳名如何?” “回禀陛下,民女家中姓任,闺名红昌。”任红昌带着几分小心,怯怯的回道。 “朕刚才听闻你过往之事,心中也是怜惜。”刘协带着和煦的笑容,略微一顿之后对任红昌说道:“曹府虽是大家,但在这里做侍女总是委屈,不知红昌姑娘可愿和朕回宫?” 刘协的话才刚出口,一旁跟随的太监便带着谄媚的笑容,笑对任红昌说道:“陛下愿意带你回宫,这可是天大的福分,还不赶紧下跪磕头?说不定过些日子,小的就要喊娘娘了。” 那太监自然是知道刘协心中所想,按常理来说,对一个寒门女子,皇帝说出愿意带其回宫的话,简直是就是野鸡跳上枝头转眼变凤凰,哪会有什么不愿意的地方。可是任红昌却是面上一惊,娇美的小脸顿时变得异常苍白,隐约之间显现出惊恐之色。猛然跪倒在刘协面前,伏身磕头说道:“陛下厚恩,民女无以为报。只是民女出生寒门,实在受不起陛下的恩典,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刘协面色一僵,但转眼似乎就已经想通了什么,笑着虚扶一把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虽然你出生寒门,但试想就连朕之老师,不也是寒门子弟?老师经常说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即便是寒门子弟,只要自惜其身,必然也能出类拔萃。” 刘协看来,必然是眼前这娇美的女子担心自己的出生不好,进了宫中成为被人欺负的苦命女子。刘协自然不能点破,说自己会如何如何宠爱于她,但也变着法隐约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想要宽慰眼前女子。然后,他哪里能想到,任红昌根本不是如是想。 早些年被陈涛救出之后,任红昌心中便已经刻下了那俊秀青年的容貌。一袭青衫,但却气度不凡,救自己与水火之中,这简直就是每个女子梦中所思。此后,因为身处曹府之中,她自然也很清楚陈涛一举一动,亲眼看着那名青衫文士,从边陲小城之中一步步走到大汉丞相的高位。虽然她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配不上陈涛,但只要偶然能够远远看一眼,便能让她心满意足。也许,陈涛早已经忘记了这个偶然救下的女子,可对于任红昌来说,每次陈涛被曹女王抓到府中吃饭闲聊的时间,便是她最快活的日子。 如今,能与陈涛相见的日子越来越少,但她行踪的思念却没有断绝一分一毫。甚至可以说,反而比之前更为思念。若是她真想要摆脱侍女的身份,且不说今日的刘协,便是曹府中众多曹家少爷们,哪个不想将她娶回家里,如何还会轮到刘协。 今日,若不是曹女王一力要求,她根本不会走到前台,但却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因为这一次出来侍奉刘协,竟然让刘协看中了她的美貌,提出要将她带回宫中的要求,这如何不让任红昌惊恐万分。 “陛下体恤,民女感激不尽,但……但……”任红昌此刻心中乱成一片,已不知道该如何推脱。 刘协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一向聪慧的他,此刻已经逐渐明白,眼前的女子并非担心什么寒门出身,而是根本不愿意跟自己回宫。 “陛下,红昌既然不愿意,我看就算了吧。”曹女王大大咧咧的站起来说道。 “胡闹!陛下之事,可是你可以随意开口!”曹腾大怒,正欲起身喝止,却被转首过来的刘协止住。 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刘协摆手说道:“老大人无需如此,孟德说的没错,红昌姑娘既然不愿,朕自然不会强求,否则不是变成那街边的无赖了嘛。来,喝酒。”刘协举起酒杯,似乎毫不在意的饮下美酒。只不过,他眼中带着的一丝阴霾,却怎么也无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