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深夜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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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后,许母给了许星阳一点钱和一个手机,并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目送着许星阳离开了家门。 随手拦下了一辆车,说了要去的地点,许星阳便上了车。 司机在得知许星阳要去火车站后,惊叹于他的轻装上阵,便开始与他攀谈。 “小孩,你去火车站干嘛?连行李都不带?” “我就去那里随便看看。”许星阳听着他的那句“小孩”,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便选择了敷衍了事。 但话痨,似乎是所有司机的特性。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会在你上车之后一直在你耳边说个不停。因为他们一整天都呆在车里,唯一能面对面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他的乘客了。所以,与其说是特性,不如说,这是工作使然。 人总是讨厌孤独的。孤独许久的人,若是遇到一个能说话的对象,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跟他说一遍。 就像是契科夫的一篇短篇小说写的那样,一位名叫姚纳的车夫,一心想跟别人谈谈他才死不久的儿子,减轻一些内心的伤痛。可几次三番没有人听他的,结果他只好把满腹心事向他的小马诉说。 看吧,人孤独到了一定地步,就连马都会成为他的倾诉对象。 那个司机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许星阳也只是在该应答的时候敷衍地回答。 直到他说到自己的生活,“现在当个司机都难了,以前赚到的钱还能让家里整天大鱼大rou。现在呢,自从那个共享单车、共享电瓶车出来后,打车的都变少了。有一次,我tm开了一天,就只睡了三个小时!结果呢?就只赚了400块!除去油钱,根本就没赚多少!” “你这么拼可不行啊,到时候身体垮了,那就是得不偿失啊。” “我也不想啊!可是那时候我的孩子还在医院躺着呢!我不赚钱给他付手术费,他可能就会死啊!tmd,现在的医院,一进去存款就没,甚至还倒欠很多,搞什么都不知道!没有钱,他还不管我们这些人民百姓的死活,就得坐着等死!我的爷爷,他就是因为没钱付手术费,他……他连手术都没开始做,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许星阳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眶,已经被泪水所占据。 此时,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张纸巾,可是许星阳并没有随身携带这个东西。他看着那个司机,不禁多了一丝无助。 而那个司机也只是用手抹了一下,然后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但还是要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好了,火车站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许星阳把车费递给了他,在他找钱的时候,许星阳看到了他头上那零星的白发。那是岁月的痕迹,是生活无情压迫一个普通人的证据。 下车之后,许星阳并没有如约看到季萱棣。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一袋装满废品的大麻袋静静地躺在他的脚下,旁边还有一根长一米多的竹竿。他捡起地上的烟头,点燃,然后抽了两口,眼中尽是说不出的辛酸。 小时候,许星阳对大人抽烟的行为表示非常的不解。烟的包装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但为什么大人们还要一个劲的抽烟呢?他们,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一个东西而置自己的身体健康于不顾呢? 许父对此则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烟这个东西,虽然会损害我们的身体健康。但对于那些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来说,它能让他们的灵魂得到一丝解脱。当他们吐气的时候,烟,可以把他们一天中所有的不顺都连带着吐了出来。这样,他们的气,也就顺畅了。” 和所有的小孩一样,那时的许星阳并不理解这句话。而许父也是跟所有的大人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这个啊,等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也许,许星阳在此刻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但又可能还不明白。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坐到了那个老人身边,试着和他搭上话。和那个司机一样,他很快就和许星阳聊上了。 从对话中得知,那个许星阳眼中的老爷爷,只有五十多岁。岁月对他太过不公,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浓厚的痕迹。 他那所剩无几的黄牙在他说话的时候不时显现,让原本就已经够悲凉的气氛溢了出来。 他以收废品为生,无儿无女,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过活。他四处流浪,并没有稳定的落脚点,唯一确定的,就是那个已经陪伴了他半辈子的竹竿,将会继续陪着他。他靠这个,挑起生活的重担。 但他并没有向对他如此不公的命运低头,反而笑道,“这样也好,无牵无挂。还可以就这样环游世界,度过余生。” 许星阳被他的乐观所折服,他竟能在如此不堪的生活中,寻求远方。 他熄灭了手中的烟,艰难地站起身来,“不说了,我要继续环游世界了。”他就这样,用竹竿担起那一袋废品,踏上了新的旅途。 许星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顿时有了灵感。或许,这种支撑他生活下去的信仰,便是光吧。他在黑暗中前行,在光的指引下寻求远方。 漫天的晚霞被一块黑色的幕布遮挡,黄昏的大戏已然落幕,取而代之的,是零落的星辰和一轮残缺的圆月。 而直到现在,季萱棣依然没来。许星阳继续等待,并寻找灵感。 此时,火车站的人少了许多。倦鸟归巢,唯独穿着制服的保安还在坚守岗位。他为人们带来平安,却没有足够的存款供其生存。 他说,他这一生平平淡淡,并没有什么好讲的。他所能说的,也就只有年轻时不努力奋斗的懊悔,和未能给他家人幸福生活的无奈。 他问许星阳,“你在哪个学校读书?” 在得到“光润中学”的答案后,他激动地说道,“我儿子也在那里读书!他叫张蜀生!” 许星阳知道他,一个整天就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他每天的生活,便只是在教室、食堂、小图书馆、宿舍活动,很单调。他也只有在体育课的时候,才会在那屈指可数的活动地点上新增一个——cao场。 本来,许星阳是不知道他的。但自从许星阳三番两次的看见他的饭盆里那单调的一个素菜后,许星阳注意到了他。也可以说,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毕竟,每餐都是一个素菜,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根本做不到的。因此,他也被众人归为了异类。而异类,则会被人特别的关照。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确实如此。他是这么的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而他的父亲,也为他感到自豪。在他和许星阳的对话中,他的儿子,被他提及了好几次。 或许,他的儿子,他的家人,就是他心中的那束光。为了他们,他甘愿一直过着平庸的生活,而无一丝怨言。 “对了,我听我儿子说,你们学校食堂的饭菜既便宜又好吃,是真的吗?”保安突如其来的话让许星阳不知所措。 他该怎么说呢,是陈述事实,还是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前者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会给这位与生活艰难抗争的父亲带来眼泪,只会让他更加懊悔,懊悔自己的无能。 所以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要说的。若这个世界的人全部都说真话,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完了。谎言,有时候比真相对人而言,更加重要。它就像一块遮羞布,一根微妙的纽带,维系着这个世界的平稳运行。 “是的。”许星阳点了点头,他复杂的心情只支撑他说出了这两个字。 “唉,要是有机会,我也要去你们学校食堂吃吃看。” 这个可怜的老父亲,没有一点怀疑地相信了许星阳的话。真不知道,他哪天要是得知了真相,心里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许星阳怕他继续呆在这里,会不小心说露嘴,惹这个老父亲伤心。于是,许星阳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那里。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许星阳挥手向他告别,离开了那里。就在他准备叫车的时候,季萱棣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该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许星阳关切地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和我妈吵了一架。”她表现得很淡然,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怎么了?” “哎呀,你就别问了。反正那个家我是回不去了,看来,今晚只能睡你那里了。” “啊?这样不好吧,我妈会说的。”许星阳并不愿意把她带回家。 “那你就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吗?”季萱棣睁大她那水灵灵的双眼,显得楚楚可怜。 “要不,你回去认个错?”许星阳试探性地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季萱棣直接拒绝。 “我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该不会是酒店吧?我们都还未成年呢,去不了。”季萱棣明显想歪了。 “不是,是我一个,emm,一个朋友的家。反正你到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