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历史的拐点
正在绣荷花的美艳妇人,正是郭家的二夫人,也是俊朗少年‘郭毅’的生母‘郭杨氏’。 看见儿子身上满是风雪,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花绷子,过去给他拍打身上的雪花,嘴里还不停的埋怨着:“你们两个皮猴子,这是去哪打鱼了?怎么弄的满身都是!” 郭毅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任由母亲为他拍打身上的雪花,心里暖暖的,满是歉意的回应道:“外公、外婆、母亲、三娘,让你们担心了。我跟柱子也没走多远,就是去‘马蹄湖’打鱼了。” 外公坐在八仙桌旁,把手里盛满浊酒的粗瓷碗放到了桌子上,笑呵呵的看着他:“年轻人嘛,是贪玩了些!不打紧,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他咧嘴笑着,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一边说着,又端起粗瓷碗来,轻呡了一口浊酒。 他的话音刚落,围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娃立时就撒开小短腿,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哇,有鱼汤喝喽!晚上要喝鱼汤喽!” 这小丫头,是俊朗少年郭毅的小妹‘丫苗’,是她三娘所生的。 郭毅怕她摔倒,紧走了两步,拉住她,让她近距离的看着那一串草鱼。 而旁边那个织布的健壮妇人,正是柱子的娘亲,赵林氏。她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来,伸手去接串鱼的草藤:“奴家这就去把鱼给收拾了,晚上炖鱼汤喝!” 还没等她出门,一直没出声的外婆发话了:“他婶,你先等一下。”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郭毅,又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老头子,继续开口说道:“隔壁他堂叔家,二杰的婆娘,前几天才生产了,得了个宝贝男娃,身子骨正虚着呢,要不给他家送两条鲜鱼过去?补补身子?” 柱子闻言,却是没动,只是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二少爷,等他的意见。 毕竟,这才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子。 虽然已经被赶出郭家了,但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 郭毅却是没等外公回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这是应该的。大舅一家都不在您二老身边,二杰舅对您二老也颇多照顾,咱们是该礼尚往来!” “唉,我这就去!” 柱子得了命令,立时就动手摘下来两条草鱼,把剩下的都递给自己母亲,随后便转身出了屋,再次走进风雪。 他们来杨林村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附近人家也都熟悉了。 二杰的大名叫杨立杰,在他们杨家立字辈行二。他们一家,就在西邻的一条胡同里,并不远。 柱子刚出去,外公便放下粗瓷碗,一声长叹道:“二杰这小兔崽子,跟他说过多少次了?晚上没事干,别老折腾婆娘,别老折腾婆娘!小兔崽子,恁的不听话! 这下可好了,上面两个带把的,这老三又是一个带把的,老子看他怎么养活!” 他刚说完,外婆顿时就不乐意了,“啪”一声,一把拍在了桌子上,瞪着眼睛数落道:“你个死老头子,这是说的什么风凉话! 带把的怎么了?啊?多子多孙,这是福气!” 外公顿时就气乐了,吹胡子瞪眼道:“嘿!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还福气?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年景,今年的秋税又增加了不说,外面还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 听过往的行商说,西夏又在大规模犯边,跟守边的西军杀的你死我活。他们还说,信州那边,又有农民揭竿了,死了不少人。唉,那叫一个乱呐!”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有些沉重,外婆也不在言语,她说的没错,多子多孙是福气。 但外公的话,更加在理。 在这个动荡不安,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要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养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立国已近百年的大周,在这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大周,则更是难上加难。 当然了,此大周非彼大周。 周太祖‘郭威’灭后汉建国,定都东京开封府。 显德元年(954年)正月,周太祖‘郭威’驾崩。其养子‘郭荣’继位。 显德六年(959年)‘郭荣’北伐辽朝,收复三州三关。不久郭荣驾崩,其幼子‘郭宗训’登基。 但历史竟然在这里出现了转折… 身为归德军节度使、检校太尉的‘赵匡胤’,感恩于郭威的赏识和提携,并没有发动‘陈桥兵变’,而是一心一意的辅佐幼主‘郭宗训’。 先后灭亡荆南、武平、后蜀、南汉及南唐南方割据政权,完成了全国大部的统一。 直到现在的宁安十一年,天下已经承平百余年。 大周虽然不再是那个大周,但大辽还是那个大辽,西夏还是那个西夏。 ‘檀渊之盟’也依旧存在。 大周每年向辽进贡“助军旅之费”白银10万两,丝绸20万匹,至雄州交割。 与此同时,‘安保和议’也同样存在。 大周朝每年赐给西夏白银5万两,丝绸13万匹,茶2万斤;另外,每年还在各种节日赐给西夏白银2.2万两,丝绸2.3万匹,茶1万斤。
而这些东西,全都是加诸在百姓身上的。 苦不堪言。 其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春秋两税的变化。 显德年间,是三十税一,十年前增加到了二十税一,直到今年,更是加到了什税一。 而米价,更是从十年前的每斗三十文钱,增加到了现在的每斗百文钱。 他在繁华东京的时候,对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感受,但经过这一路的奔波,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民间疾苦。 在这里,人们都是吃的未脱壳的糙米,里面还掺杂着米糠,难以下咽。 在这里,成年人全都是穿着粗糙不堪的麻衣,上面的补丁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摞着一个。 而那些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们,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全都是光着屁股在街上跑。 那种情景,让人心酸和唏嘘! 非是他们不知廉耻…实在是太穷了。 古人言,仓廪足而知礼仪。 也只有填饱了肚子,剩下的才是那些礼义廉耻。 在这个远离了东京,远离了大城市,远离了繁华的偏僻小山村,填饱肚子才是唯一的主调。 非是他们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了。 除了田赋、丁赋之外,还有四类纳税物品:一是谷,有稻、麦等7种。二是帛,有绫、绢等10种;三是金铁,有金、银、铜、铁等4种;四是物产,有六畜、茶、盐等6种。 此外,还有繁重的田赋附加税。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正是这宁安十一年的真实写照。 苛政猛于虎,也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说这是乱世吧,除了北部边疆有大辽的侵扰,再除去西部边疆有西夏的侵扰,再减去信州那边的农民起义,大周的大部分地区还都是和平的。 可你说这是和平之世吧,在这远离京城,远离繁华的江南水乡,人们又都穿不暖,吃不饱! 想到这里,郭毅不禁泛起了一丝苦笑,自己都尚且自顾不暇,还想这么多悲天悯人的干什么? 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老文盲而已,又不是什么圣人! “叮!检测到宿主有悲天悯人之心,圣者辅助系统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