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赵金凤说：“你别再信口胡诌了，耽误孩子吃饭，要是上学迟到了，就怨你，还回来得真晚，就不兴早回来会儿！”秦博厚说：“回来得不晚，只是在路上小妞儿和小芳比赛跑步，耽搁了。【】”赵金凤说：“她俩比赛跑步，应该回来得快些，咋反倒回来得晚了哩，她俩跑的还没走的快？”秦怡解释道：“没从西面那斜路回来，从柳子沟绕回来的。”赵金凤白了一眼秦博厚说：“你可真是的，领着俩孩子绕那儿去干啥，净多走几里路！”

    秦博厚沉吟道：“一会儿再跟你说原因。”他觉得当着秦怡的面还是最好不要讲情愿绕远路的真正原因，以免给秦怡留下恐惧的阴影。秦怡说：“俺大说那条斜路不平坦，还有弯子，就叫俺俩到后叶寨后面的那条路上比赛了。”赵金凤点头说：“那条斜路就是不太好走。”说话间，见秦怡吃完了饭，又说：“再去盛一碗。”秦怡说：“我吃饱了。”赵金凤说：“哪里就吃饱了，我去给你盛。”秦博厚拦住她说：“小妞儿又不是不知道饥饱，七分饱三分寒才有益于健康！”

    赵金凤抢白他说：“就你的道理多！”但终究没有去给秦怡盛饭。秦怡呆了一会儿，想起手帕，打衣兜里掏出来，在赵金凤面前显摆道：“娘，好不好看？”赵金凤连声道：“好看好看，拿来给我瞧瞧。”秦怡将手帕递给赵金凤。赵金凤一面观赏一面啧啧赞道：“真是好看，还是丝的哩，摸着舒服，手感可好了，还有这花，你看，这是啥花？”秦怡说：“我也不知道是啥花，大，这是啥花？”秦博厚抬眼看了看手帕说：“兰花吧。”秦怡说：“对，我想起来了，就是兰花。”赵金凤说：“噢，原来这就是兰花，光听说过，没见过，对不上号，拿兰花放在眼前也不认识。兰花不开花么？咋光有叶子没有花呀？”

    秦薄厚说：“咋家的这棵大枣树开不开花？”秦怡说：“您可真会问，咱家的大枣树年年开花。”赵金凤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兰花也开花，只是没到开花的时候。咋不在它开花的时候往手绢上绣啊？开着好看的花不比这光秃秃的就几片叶子好看？”秦薄厚一阵无语，半天说：“这个你得去问那些绣花的人。”秦怡说：“娘，赶明儿咱也种些兰花，到开花的时候，您比着给我秀在手绢上。”

    赵金凤说：“中，就秀在这边，有开花的，有不开花的，看上去会更好看。”说着，将手帕还给了秦怡，随口问道：“在哪儿买的？”秦怡接过手帕说：“不是我买的，是俺大给我的。我不是走出汗了么，俺大拿出手绢给我擦汗，我看怪好看，一见就喜欢上了，跟俺大要回来了。”赵金凤说：“这么说不是你大给你的呀，你要是不要的话，你大还不给你的吧！”秦薄厚说：“本来就是要给她的。”赵金凤看他一眼说：“你啥时候买的？”秦薄厚说：“两三天了吧。”

    秦怡说：“我去洗洗，刚才擦汗了。”说罢，去堂屋里拿香皂。赵金凤不去理会她，而是追问道：“到底是两天还是三天？”秦博厚随口道：“三天。”赵金凤说：“你不是给闺女买的吧？”秦博厚说：“咋不是给闺女买的，不是给闺女买的，我一个大男人买它干啥！”赵金凤说：“那你咋装兜里几天不讲给闺女的事儿？不是闺女看见了，你是不是还在你兜里一直装下去？”秦博厚有些不耐烦道：“我那不是忘了么！”说罢，端着饭碗起身去灶屋了。

    秦怡拿着香皂出来说：“娘，我看您就是没话找话，问来问去的，问个啥嘛！”一边说，一边走到压水井跟前，压水洗手帕。秦薄厚出了灶屋，径直去了堂屋。赵金凤独自发了会呆，念叨道：“这个小芳咋还不来？”秦怡接话道：“能不是还没吃罢饭，也说不定正在路上走着哩。”话犹未了，秦芳来到了。在她还没走进院子时，赵金凤就看见了她，那院墙很矮，只遮挡住了她的下半身。但不知为什么，赵金凤并没有跟秦怡说秦芳来了。

    秦芳冲赵金凤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吭声，然后蹑手蹑脚的来到秦怡背后，伸出双手蒙住她的眼睛，将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缓缓道：“猜猜我是谁。”秦怡早料到是她秦芳了，却故意猜道：“你是鬼？”秦芳摇头说：“不是。”秦怡又猜道：“你是怪？”赵金凤面带微笑的看了一会儿两姐妹嬉闹，起身去灶屋。秦芳心知她成心跟她逗着玩，却也不敢再叫她猜下去，鬼怪都出来了，再叫她猜下去，天知道会把她猜成个啥。

    松开蒙住她双眼的手，来到她对面蹲下说：“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怪么！”秦怡说：“见过啊，眼前不就有一个么！”秦芳说：“可你说的，我眼见就有一个漂亮的鬼怪，还是个小姑娘哩！”秦怡说：“我说的是你，对了，你等着，我抓把盐给你吃。”秦芳不明白她为啥要给她抓把盐，一面暗想不定又想到了啥歪点子来捉弄她，一面说：“你疯了吧，你自个咋不抓把盐吃呀！”

    秦怡说：“我是双眼皮，不用吃盐了，你是单眼皮，得吃盐，吃了盐就变成双眼皮了。”秦芳笑道：“你真会异想天开！”秦怡认真道：“真的！”秦芳说：“真的我也不吃，你想齁死我呀！”秦怡说：“吃了你就变成双眼皮了。”秦芳说：“我本来就是双眼皮，只不过双得不狠，又是内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赵金凤站在灶屋门口催促道：“洗好了没？别迟到了。”又冲堂屋说：“小岭他大，你缩堂屋里干啥哩？还不送俩闺女去上学！”秦博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没听到赵金凤的话。秦怡怕赵金凤嘟囔她，顾不上去察看秦芳是不是双眼皮，急忙把一盆的肥皂沫水搊掉，压水漂洗手帕。秦芳这才发现那手帕是如此的让人喜欢，禁不住连声夸赞，声音中充满了羡慕，问她在哪儿买的，看情形也想拥有一方如此美好的手帕。秦怡说：“我不知道俺大在哪儿买的，你去问问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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