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点纸之前，有一个追悼会。【】追悼会之前，学生们先祭拜了秦薄厚的亡灵，由周来祥带领着先一步回学校去了。追悼会由榆树店高中的王校长主持，刘海坤主任念了悼词，时长大概有五分钟。在此期间，赵金凤回到了堂屋东间，协助吴秀莲等妇女给前来拿黑袖章的助忙人拿黑袖章。这些人领取了黑袖章之后，站立在灵棚东侧，准备着当老师们进屋绕棺时分发给每一个老师。灵棚里面，跪着的是秦岭和秦海，不是直接跪在地上，而是跪在装有麦秸的鱼鳞袋子上。秦岭在东，秦海在西，两兄弟均朝向灵棚口斜跪着，等待听到“孝子谢”后磕头还礼。 刘海坤主任以无比沉重的声音念完悼词，王校长及时接过话筒，简要赘述了秦薄厚短暂却辉煌的一生，沉声道：“一鞠躬。”绵延至王二家院门东侧的老师们即刻垂下头去，而早已等候在那片废宅上的两个助忙人及时点燃了长长的鞭炮。硝烟弥漫开来，空气中有股呛人的味道。王校长又道：“二鞠躬。”停顿了片刻，又道：“三鞠躬。”随后道：“静默三分钟。”估量着三分钟已到，说道：“礼毕。”秦岭和秦海没听到“孝子谢”三个字，而礼已经完毕了，顿时懵了，旁边的秦薄飞急忙示意二人磕头。秦岭和秦海急忙磕了头，而王校长正组织老师们绕棺。 老师们排着拥挤的队伍，依次从拿黑袖章的人面前走过，并即刻将拿到手的黑袖章戴在手臂上，打灵棚东侧走进堂屋，走过棺材东侧，从棺材后面绕到棺材西侧，由灵棚西边走出堂屋，至此吊孝仪式结束，先后走出院子，在助忙人的殷勤让烟中离开了。孔校长也走了，不过在走之前示意赵金凤千万不要有所顾忌而不敢向刘海坤开口。秦薄飞也来暗中叮咛赵金凤不要错过这个当面向领导提出那两个要求的机会。赵金凤犹豫再三，进行了一番挣扎，祈愿秦薄厚不要怪罪于她，鼓足勇气将刘海坤拉去了西屋，却不料常万友竟也跟随过来。强忍心中不快，婉言道：“常会计，你先到外面喝茶，我跟刘主任说两句话。” 常万友愣了愣，黯然掉头走出去了。见他十分落寞的样子，赵金凤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这时刘海坤说道：“金凤，有啥话直接说吧。”赵金凤理了理思绪，将早已烂记于胸的两个要求提了出来。刘海坤沉吟道：“金凤，关于钱的事，既然你提出来了，再作难我也想办法给你办到，至于给两个孩子安排正式工作，真的超出了我的权限和能力范围，这是县里面决定的事，不是我说了算，我只能跟你说尽力去争取，不敢跟你打包票一定办成，至于争取个啥程度，你得有个思想准备，成了是你的福气俩孩子的幸运，不成你也别抱怨，尽人事而听天由命吧。” 赵金凤听他这么说，心里面没有一个底，却也不能实逼的要他承诺一定办成，只是说：“刘主任，不管成与不成，我都谢谢你！”随后又说：“尽力了，就没有亏欠！”好像生怕刘海坤虚言应付她而不尽力去办似的，实则是对自己说的，意思是只要她尽力了，就在两个儿子面前没有亏欠了。但刘海坤不知她心中所想，直接就把这句话当成了她对他的提醒，提醒他务必尽力去办，否则就亏欠了她赵金凤，也或许是亏欠了秦薄厚，亦或两者都有。 虽然也没感觉到有多么的不舒服，但终究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别扭。把她的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放心吧金凤，千不为万不为，只为跟秦海几十年的交情，我也会尽力去办的，不然薄厚可是要怪罪我的呀！”赵金凤叹息道：“短命的鬼，可是把我坑苦了！”说着，拿袖头沾眼泪。刘海坤少不得又劝慰她一番，遂起身告辞。赵金凤也不挽留，送他出来，又叫秦岭和秦海跪送。刘海坤会同等在那里的常万友等人，顺路往南去了。 一时出了村子，常万友问道：“海坤，金凤都跟你说了些啥？”刘海坤将赵金凤的两个要求复述一遍，而后说：“万友你看这事儿该咋办？”常万友说：“钱的事儿好解决，满共一万块钱，歪好挤挤也就给她挤出来了，正式工作可是有点难办，还一下子要俩，一个能弄来就不错了。”有人接道：“不是兴接班么，让两兄弟中的一个去接班，下剩一个不就好办了么！”常万友说：“你说好办，交给你办去，办成了我个人掏腰包给你一万块钱！”那人道：“我哪儿有那个本事啊！” 刘海坤说：“万友，报给县里了没？”常万友说：“没有，哪儿顾得上了啊！”刘海坤说：“抓紧时间报，明天就报，按因公殉职报！”常万友等人都说：“人家本来就是因公殉职！死在讲台上还不算因公殉职，那死在哪儿算因公殉职啊，女人肚皮上么？”刘海坤没言语，见有人将黑袖章随手丢弃在麦地里，也把黑袖章从胳膊上撸下来丢掉了，其他人纷纷效仿，顷刻间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没了黑袖章。 而此时，赵金凤正为报庙做着准备，不一时准备好，由秦快和秦劳两兄弟抬着供桌头前走，赵金凤带领秦岭、秦海、秦怡、秦芳、周梦雨及秦快家的和秦劳家的后头跟。报庙队伍穿行于薄薄的暮色中，凄凉悲惨的哀嚎声回响在秦家湾的上空。一时间到了庙前——没有庙宇，也没有断壁残垣，唯有一片不长树木的空地，但人们记得这儿曾有过挑角飞檐不断香火的神殿——秦快和秦劳放下供桌，焚香烧纸鸣放鞭炮。赵金凤泼掉浆水，念念有词虔诚祷告，既祝愿秦薄厚在那边一切安好，又祈求秦薄厚的在天之灵保佑家道兴旺子女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