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朝雨暮雪在线阅读 - 第114章

第114章

    期末考试一结束,学生们就离校了,三天后再来校领取通知书。【】有平日里不学习的学生,这会儿慌了神,到任课老师办公室里,央求老师在改试卷时给他多打几分,以免因分数太少而受到爹娘的打骂。他们不敢不把通知书拿回家给爹娘看,没有通知书,同样会受到打骂。秦岭严厉拒绝了几个男生的这种荒唐的祈求,不想却招致秦芳的一番说教。这个十六岁的姑娘,已很有一些世俗的圆滑了,在秦怡那件事上,她汲取了不少教训,她告诉秦岭,那些学生都是学混子,不是来学习的,是混日子的,平日里在班里天不怕地不怕为所欲为,连班主任黄炳新都拿他们没办法,又何必跟他们太较真,自找不利亮呢,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要是把他们逼急了,可是不太好呀。

    秦岭听了她的话,很严肃的对她说:“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跟他们了,平时不学习,到考试结束后找老师通融通融,正八分呢给八十分,还有啥公平公正可言!还有啥为人的原则可言!这样做,不是对他们好,而是害他们!这会儿给他们加了分,等到暑假开学,升入到二年级,他们更加的肆意妄为不学习了,反正考试完给老师一说就管加分,想要多少分就能得多少分,还学个啥习呀!想加分还不容易,动动笔尖的事儿,可是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做就是对我和他们的不负责任,就是丧失了作为一个老师最起码的原则和道德,就是对他们的纵容和姑息!我知道他们未能如愿一定会骂我,甚至找我麻烦,但是我宁愿他们这会儿骂我,也比他们踏入社会后啥时候讲起这事儿啥时候骂我强!”

    秦芳没言语,可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说:“我帮你改卷子,你不叫,你非得自个改,显得你工作认真,你睁开眼看看,有几个老师是自个趴那儿改卷子的,王全中把卷子扔给几个女生,跑去打麻将了,就连冯老师也是让学生改的,她跟刘(克峰)老师还有蒋(柳明)老师在连老师屋里打扑克哩,他们都没你认真,可是他们都去旅游哩!”由于这次考试不具有竞赛的性质,也即是不作为评估老师教绩优劣的依据,只是为了给这个学期画上一个句号,给政府及社会一个交代,因而尽管从县教委到乡教研室再到学校都认真组织十分重视(看上去是这样的),但广大老师们却很难像对待竞赛考试那样严肃认真的对待它,都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轻松感,甚至还有老师怨声载道,说它是劳民伤财。秦岭给她气得乐了,他瞅着这个meimei,笑道:“我管别人干啥,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是我的本分!”

    秦芳说:“谁叫你管别人了,我是想说,你也该跟他们学学,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有时候太认真了也不好,要学会干眼皮子活,你看王全中,校长面前表现得可积极,有学生要帮他改卷子,他把那学生吵得摸不着北,可是离了校长的眼,就让那学生找几个学生到他办公室里关住门改卷子去了,人家还在校长跟前落了个好名声,还没改一道题,你再看看你,闷声不响的搁屋里改卷子,谁看见了呀,谁也没看见,说不定还会有人说是我帮你改的哩!”还真被她说中了,当他拿着分数单去给黄炳新送去时,王恒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咋改真快,是不是秦芳帮你改了?”听了他这话,秦岭就觉得心里面像塞了一块大石头。

    当时他正跟黄炳新的老婆王春燕、王全中和田慧敏坐在黄炳新门前的大桐树下的阴凉里打麻将——cao场南面有三个家属院和一个学生伙房,学生伙房位于最西边,紧靠直河,黄炳新一家三口住在学生伙房东面的家属院里,这个院子里共有面向西的瓦房六间,另有面向东的小灶屋三间,看情形原本是要住三家的,但现如今只住着黄炳新和王继忠两家,黄炳新占据了北面的三间瓦房和小灶屋,中间那间小灶屋为两家人共同使用,各占一半搁放煤球了,在黄炳新家的小灶屋北面,院墙的南面,有一片空地,生长着一棵大桐树,树身有一搂粗,树冠庞大,枝叶繁茂,很是阴凉,又有从院门口吹进来的风,正是炎炎夏日里打麻将的好所在——黄炳新坐在老婆身边,一边漫不经意的改试卷,一边观看老婆打麻将,为老婆支招,告诉她哪张牌能打哪张牌不能打;田慧敏的身边也坐着一个男人,他便是田慧敏的丈夫赵留成,他在县棉纺厂上班,是一名普通工人,他皱着眉,吸着烟,见老婆打出一张臭牌,气得咳一声,仅此而已;还有一位看客,便是这个院子里的另一家的女主人,王继忠的老婆赵自芳,她长着一张骇人的马脸,嘴唇厚得向外翻着,大概自觉这幅尊容太吓人了,恐怕吓坏了胆小的学生,病休在家,但也有一个管理男生寝室的闲差——男生们一般都有较大的胆子——她坐在王春燕的另一边,咔吧咔吧的嗑瓜子,那声音听上去好像耗子啃咬什么东西似的。

    黄炳新接过成绩单,要给秦岭搬凳子。秦岭没让他搬,歪好站了一站,转身离开了。他想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里,顺便把秦芳送回去,这半年来一直带着她来往于学校和家之间,若不把她安全送到家里,总感觉不踏实,好像一件重要的任务没完成似的。他穿过cao场,走进牌坊门,拐过月亮门,见校长打会议室里出来,便停下脚步问道:“校长,去哪儿旅游啊?”王庆喜脚步不停道:“伟大的首都北京。不到长城非好汉,到了长城不一定是好汉。”秦岭还想问他啥时间出发,见他拐过月亮门去了,只好作罢,一面想反正过两天还得来,那时再问他也不迟,一面走回到体育器材室,见秦芳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有心让她睡觉,又怕耽误回家,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把她喊醒了,催促她快点收拾东西。

    秦芳揉揉眼,打个哈欠问:“收拾东西干啥?”秦岭说:“回家呀!赶紧去收拾,再耽误会儿,天黑了也到不家。”秦芳说:“后天还得拿通知书哩,等拿了通知书再回家。”秦岭说:“你就不用在这儿等着拿了,我给你捎回去。”秦芳说:“也中,只是这会儿回家是不是有点晚了,太阳可是快落了哩,我再收拾收拾东西,到家啥时候了呀!要不明天再回家吧,我老早的起来收拾东西,不耽误搁家里吃晌午饭。”秦岭说:“你有多少东西呀,到寝室里把蒲席一卷抱过来不就完了么,快点去!”秦芳说:“你说得轻巧,你去给我抱个试试!”

    秦岭说:“咦,我发现你越来越懒了!又不是冬天,有铺有盖还有压风,一大堆抱不动,就一张蒲席一条被单,就算再加上枕头,也没有二斤重,还抱不动了!”秦芳说:“你去抱呗,又没人拦着你!”秦岭无奈道:“那你收拾书,我去给你抱。”说着,去女生寝室,见锁着门,只得空手而回。没进屋就说:“把钥匙给我。”秦芳明知他是给她寝室的钥匙,却故意打岔道:“你不是有钥匙么?”秦岭说:“我咋会有女生寝室的钥匙哩!”秦芳说:“我也没有,要不等拿钥匙的回来再抱吧。”秦岭说:“不等了,先搁寝室里吧。你收拾好了没?”秦芳说:“还没收拾呢,都拿啥书呀?”秦岭说:“光把主课拿回去就中了,语文数学英语,其他的不用拿了。”秦芳说:“噢,那你先帮我把语数外找出来,我去趟厕所。”说罢,出去了。

    秦岭给她找出语数外,装进了她的书包里,又把自行车推出去,单等她上完厕所回来一起回家,可是短等长等就是等不回来她了,眼瞅着太阳滑向了教师伙房的后面,还不见她回来,不免心中着急,一面咕哝着“掉茅缸里了是咋地”,一面走到月亮门外,先往北望了一眼,又往南看,只见四个穿短袖衬衫大裤头的半大橛儿围着旗杆台子仰脸往上看,不由得也往上看去,但见那面褪了色的红旗不知何时裂开了,像是给谁拿手撕扯的一般——在秦岭的印象中,这面红旗始终都在旗杆顶上,再好的布料也经受不起长时间的风刮日晒雨淋——心中十分难受,暗想是该换一面新的红旗了。随即又想,即便换一面新的红旗,如果仍旧没人关心她爱护她,那面她的命运将仍是如此。不过还是要换的,就像老话说的那样,不能因为害怕噎就不吃饭了。问题是谁来换。

    他想到了校长,这是很自然的,校长嘛,一校之长,学校里的大事小情都归他管。只是这会儿校长不在会议室里,他自打出去,一直没回来,但会议室的门是开着的,想必他没走远,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呢。果不其然,就在秦岭一念未了的时候,校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牌坊门外。秦岭忙迎着他走过去,一面说:“校长,您看那红旗,都烂了,颜色也不鲜艳了,是不是该换一面新的了?”王庆喜回头望了一眼红旗说:“那是你的事儿,你别忘了,你的工作就是哪儿该修了修修,哪儿该换了换换,它都烂了,你咋才看见哩!”秦岭一时语塞。王庆喜又说:“去把它降下来,搁那儿飘着净影响咱学校的脸面!”

    秦岭应一声,走向旗杆台子。此时那四个半大橛儿已不知去向了。他轻轻一跃,跳到台子上,解开拴在旗杆上的拉绳,将红旗降下来了。再看那旗杆顶,空荡荡的映着落日的红光,很有一种凄凉惨淡的景象,而南面教研室上空的那面红旗也似乎顷刻间暗淡的神色。他觉得那顶上就应该有红旗迎风招展。他拿着这面糟了的红旗来到会议室门口,问正冲门口坐在连椅上剔牙的王庆喜说:“校长,这面旗搁哪儿?”王庆喜说:“拿你屋去吧。”秦岭说:“好。那去哪儿再做一面红旗?”王庆喜说:“到集上布店里一说做红旗,人家就明白了。”秦岭说:“那我这就去布店,争取今晚上把红旗升上去。”

    王庆喜没再说话,接着剔牙。秦岭回到体育器材室,将红旗卷好放在破桌烂凳的缝隙里,又把秦芳的书包拿屋去搁在办公桌上,骑车到集上布店里,对站在柜台里面笑脸相迎的女售货员说:“做一面红旗需要多少红布?”她说:“那要看做多大的红旗了。”秦岭说:“就是学校里升到旗杆上的那种。”她说:“明白了,你耐心等会儿。”说罢,拿起剪刀裁了一块鲜艳的红布,撩起身后的布帘子走进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出来,将缝纫好边锋的红布折叠整齐交给秦岭说:“已经缝好了,就差镶五角星了,我剪不好五角星,不然我就给你剪好了。我给拿好黄布,你回去找你们女老师剪吧,你们当老师的都是心灵手巧,一定剪的可好看。”

    秦岭谢过她,拿上红布和黄布,硬给她搁在柜台上五块钱,骑车回到学校,在代销点门外停下来,跟曹老师借剪刀。当时曹老师正跟女儿曹建菊在灶屋内做晚饭,听他说借剪刀是为了剪五角星粘贴在红旗上,曹老师便说:“让建菊给你剪,她的剪纸可好了,你没见俺屋里贴的窗花挂的绣球灯笼啥的,都是她剪的。”秦岭正愁让谁来剪五角星,听她这么说,不觉十分高兴,对走过来的曹建菊说:“麻烦你了。”曹建菊一面接过红旗和黄布一面说:“秦老师你跟我咋还客气起来了!”如今她刚参加完中招考试,终于结束了初中学业,又感觉考得不错,故而那种轻松愉快的神情是掩抑不住的,这种神情为她平添了许多恬静的美好,当然她本来就出落得漂亮,十八岁的姑娘了,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凸显出了青春的美丽。

    不过曹老师对她是有些不满意的,不是对她的长相不满意,而是对她隐瞒着她报考了柳河县师范学校不满意,她不希望女儿沿着她的老路走,因为她深知教师这个职业的贫困和辛苦,可是当一名老师是曹建菊的梦想,她见娘不同意她报考师范,索性隐瞒着她填报了这个志愿,并且是唯一的志愿,那意思是要上就上师范,毕业后当老师,不然干脆就不上了,由此可见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等曹老师得知她只填报了一个师范志愿时,气恼得把她骂了一顿,又责怪自己太粗心大意,太小瞧了这个很听话的闺女,然而想给她该志愿已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第二天她就要跟随带队老师赶赴县城了,她又没有那种手眼通天的本领,有心回天却无力为之,只得随了女儿的心愿,唯有啥时想起来啥时唠叨两句解解气。

    曹建菊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不敢贸然剪五角星,这不是剪个窗花红双喜之类的玩意儿可以信手剪来,这是要粘贴在红旗上的,是庄严神圣的,是要在蓝天白云下迎风招展的,是要给众多双眼睛敬仰注目的,岂能随意对待呀!故而她问:“秦老师,有没有样品?不然我可不敢下剪子。”秦岭忙说:“有,我这就回去给你拿。”说罢,骑上自行车回到住处,见秦芳眼泪巴巴的站在门口,随口问:“咋了?”秦芳又伤心又惊喜道:“还好意思问,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自个回家了呢!”秦岭说:“回家一定得带着你呀,咋能把你自个扔这儿哩!”说着,着急忙慌的进了屋。秦芳跟进来说:“早就跟你说过,上哪儿去之前留个纸条,就是记不住!你要是留个哪怕二指宽的纸条,我还能这样伤心难过么!”秦岭一面拿了那面红旗往外走一面说:“这回真记住了。”秦芳跟在他后面说:“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到了牌坊门,见他径直去了代销点,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来薅火做饭,又不知他想吃啥,便来到代销点问:“秦岭哥,你想吃啥?”

    此时秦岭正站在柜台外面瞅着曹建菊比照着那面旧红旗上的五角星认真细致的裁剪五角星——她原本建议直接将旧红旗上的五角星剪下来粘贴在新红旗上,秦岭不同意,他觉得既然是新的,那就全新的好,弄几个旧的五角星算咋回事儿嘛,又不是没有布——听她问,随口说:“我想吃猴头燕窝。”秦芳说:“那你先给我猴头燕窝呀!”秦岭说:“所以说不是我想吃啥你就管做啥的!”是呀,我们的生活虽然较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但离想吃啥就能吃上啥的富裕程度还十万八千里之遥呢,不过相信这一天总会到来的。曹老师在厨房里说:“今晚上你兄妹俩别开火了,都搁俺这儿吃。”曹建菊也说:“是呀秦老师,就在俺家里吃吧。”

    秦岭自然不会在她家里吃饭,等曹建菊剪好五角星,又在她的帮助下将五角星一个一个的粘贴好收拾停当,铺展在柜台上欣赏了良久,发自肺腑的夸赞了她那一双灵巧的手,再三说了十分感谢的话,告辞了母女俩,出了门口才想起来问一句“咋没看见曹建军呀”。此时秦芳早回去了。他拿着新做成的五星红旗,来到旗杆台子上,怀着一颗无比激动和崇仰的心,一面轻声唱着国歌,一面注目着五星红旗稳健的升到旗杆顶上,在暮色中迎风招展了。

    忽听南面家属院里传来吵闹声,原来田慧敏坐了两庄,等下了庄收钱时,王春燕说天黑了看不见了不来了,王恒才和王全中就坡下驴,也都说不来就不来了,随即站起身,田慧敏张不开口要他们掏了钱再走,心中窝火——一下午都在往外掏钱,现在好不容易做了两庄,却又散场了,一分钱也没得到,白激动了半天,哪有不生气的道理呢——这时她丈夫赵留成开玩笑说你们可都是姓王的呀,他的意思是替老婆抱打不平,不要因为都是姓王的就欺负她这个姓田的外姓人,是想让他们把她该得到的钱给她,不料她却抓住他的这句话将满腹的怒火倾倒在他身上,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在这一群人当中她也只能冲他撒火,改改人人家都不喝她这一壶,但是他也是有尊严的,也想在众人面前活得有脸有皮像个男人,然而又有些怵她,她可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呀,何况为啥非要让人家瞧笑话呢,因而也就忍了,一边转身要走,一边希望她见好就收,多少给他留点脸面,遗憾的是她被一股怒火顶着,只知进不知退,骂起来没完了,别人又劝不住,他便容忍不下了,于是两口子就对骂起来,还动了手呢。

    秦岭没去拉劝,他觉得这个时候赶过去,总有瞧热闹看笑话的嫌疑。也没继续留在红旗下感怀有生以来做过的最有意义的这件事,他离开旗杆下的台子回去了。此刻秦芳正站在门外,目光越过前面的屋脊,朝那面张望。她见到秦岭,问道:“cao场里乱啥哩?”秦岭说:“少打听真些事儿。饭做好了没?”秦芳说:“快了,不过不是你想吃的,是米茶。”秦岭说:“我正有点口渴呢。”说着话,走进屋,顺手拉亮灯,见煤火舔着锅底着得正旺,锅里也有烧滚前的响声,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白气冒出来,显然快烧滚了,就坐在藤椅里耐心等待。秦芳走进来说:“我咋听着像打架哩?”秦岭说:“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去哪儿上的厕所?一去就不回来了,不然这会儿咱应该在家里的,都是你,胡乱跑,没回家成!”

    秦芳说:“寝室里还有仨女生没回家,伙上又没饭,我就跟她们说,让她们在这儿吃,甭管好歹,吃饱为尖,她们也答应了,就是没见你的话,这会儿都在寝室里等着呢,你看是你去请她们,还是让她们自个来?”秦岭说:“你咋不早说!还有馍没?”秦芳说:“还有俩。”秦岭说:“五个人俩馍能中!我去集上买几个,顺便捎点菜,不用炒了。”说罢,起身走出房门,骑上自行车去集上买馍买菜。回来时,在校门口遇见刘克峰、蒋柳明、冯莉和连秋霞四人打完扑克后去集上聚餐,因恼恨冯莉,捎带着连另外三人也不搭腔了,他也意识到这样做过于狭隘,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为,然而他无法说服自己心胸豁达原谅冯莉,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他最亲爱的meimei,而不是旁的什么人。想起meimei因她而受到的羞辱,想起meimei几乎精神崩溃而不得不休学静养,他的内心就鼓荡着仇恨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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