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雪梅
过年那天，当林龚和王呈宇看见方觉尘的变化，心中就有些猜测。 又看见方觉尘自觉走向前方，排在文风道院的九个修士后面的时候，脸上不可避免地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盖因他们昨日并没有见过方觉尘，所以并不知情。 和以往一样的新年祭礼，不同的是贾术深深低着头，而方觉尘平视着前方，并且有资格在鎏金紫火香炉中上香以敬道门前辈。 一日的流程下来，方觉尘也并不感觉疲惫，他本以为贾术今日会上门请罪，并要求撕毁赌约。毕竟今日是大年三十，总要讲些人情味。 但他高估了贾术的骄傲，也低估了他的无耻。 正月初二那天，方觉尘被告知贾术下山了，与之一同下山的还有其他放弃感脉的一些道童，花千千同一屋内的两位女道童都下山了。 负责护送他们的是道院平时巡逻安境的卫士。 两位女道童分别叫苗甜甜和程琳琳，花千千送别的时候还大哭了一场，也是她告诉方觉尘贾术下山的消息。 虽然出乎意料之外，但并没有什么可惜的，些许意气之争罢了。 他最近忙着研究自己的经脉还嫌时间不够呢！ 原以为会安静地过完这最后几天，然后离开文风道院。 没想到文风道院最后也送了件“礼物”给众人。 “这是？”方觉尘指着眼前这一蹦一跳的小圆球说道。 “它叫小雪。”花千千连忙道。 “啾啾！”＼(＾＾）／。 “我是想问你是怎么得到它的？它似乎和那天的雪怪有关！”方觉尘好奇地问道。 “我在雪地中发现的。我想养，但是千落哥觉得这是妖怪，应该听听你的意见。”花千千有些扭捏。 “恐怕不止吧！” “这有啥不能说的，我来帮你讲，千千在我屋子旁边练习听落雪的声音，体力消耗，不，精神消耗比较大，所以打算捏一些雪团子吃。”花千落道。 “没想到她把我屋子附近的雪都给吃了，这小雪怪本来藏在雪里，眼见要被吃掉了，就跳出来想要逃。被一把抓住了。”花千落一副快来夸我meimei的表情。 “没办法嘛，那里的雪太甜啦！”千千子笑着说道，刚才的害羞不翼而飞。 “啾啾！啾啾！”()。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方觉尘总结道。 “按照《文风道院一十九规》中记录的，出家道童是不可以养妖怪和接触妖怪的，可是我们是玄修，估计能通融一下。” “但是你确定要养这只妖怪吗？它曾经袭击过文风道院，我的建议是——原地消灭！” “我有和他沟通过，它说是因为文风道院抢走了它伴生的青玉冰莲，它只想拿走三清殿中的青玉冰莲。” “你听得懂它在说什么？”方觉尘诧异道。 “本来是听不懂的，你知道的，千千子最近在修行听感，听感觉醒之后，我就能听见它在讲什么了。” 哇，这就八层了吗，我现在才一层，努力！加油！挽回穿越者的颜面！ 听感是很重要的，世间妖魔鬼怪何其之多，指望他们都学习人话是不可能的，有些妖怪只把人类当食物，你会去学习自己食物的语言？ 但是世间生灵开启了听感之后，就能够通晓其他生命的语言，准确的说是明白其他生命声音中蕴含的信息，再以自己理解的形式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这还只是听感与经脉触碰的第一层，等到听感与经脉触碰的第二层，还会有更多妙用。 “妖怪的话不可尽信，其实你想养妖怪的最重要一点就是钳制手段，买一条狗，养一只猫，刚开始还要栓一个绳子呢！你如何控制这个雪怪的生死？”方觉尘道出了养妖怪的要害之处。 人类并不是不可以和异类共处，只要人类能掌握他们的生死。 花千千闻听此言，呐呐地说不出话。她的小脑袋瓜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那~我也给它栓条链子，铁的？”花千千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她内心当然也觉得此举不妥，可她真的十分想要这只小雪怪。 “不如问问道院的玄修有没有办法。他们神通广大，定然有主意的。”花千落建议道。 方觉尘点点头：“此言有理。” 毕竟他们才刚刚踏入了玄修的大门，此前作为凡人掌握的修道知识少之又少，脑海里的经验也不足，确实上上策是让道院的玄修去做决定。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吧！”方觉尘言道。 众人立刻“押送”着小雪怪去往混元殿。 方觉尘手中捏着小雪怪的身子，不由感叹，明明只是一团雪，还能长出毛发。长出毛发也就算了，手感还这么柔滑。 老样子，让值守混元殿的道士通禀，方觉尘和花千千有事情求教。 若无意外的话，混元殿总是由白云子道长镇守着的。 若是普通的道士的话，白云子并不是能轻易见到的，但是如果是玄修的话，道士一定会去禀明白云子。 过了没多久，众人就被允许觐见了。 彼时白云子正在蒲团上入定修炼，听见众人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 他问明来意之后，并没有马上回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先是和小雪怪说了一句话：“我等前去取青玉冰莲的时候，并未见到你，故而并不知晓你和冰莲是伴生关系。” “啾啾。”(ε｀)。 “原来如此。”白云子道长点点头。 方觉尘心想：没有人翻译一下吗？我听不懂。 “你身上并无冤魂血腥之气，证明你平时不要说害人，就连小动物都没有害过，如此看来与青玉冰莲伴生倒是可能的。” “此事来看，确实是我等的冒失，但也有你贪玩的原因，冰莲开放的时候你竟然不在一旁守护！！” 方觉尘心里明白了，小雪怪误会了道院，认为他们是小偷，一上来就动手。道院的玄修一看见雪怪动手，为了保护其他人的生命，只能迅速灭杀掉雪怪，毕竟它凭借自己的神通闯入了阵中。 在阵中相斗，如果不控制好，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误会，但从始至终受到伤害的都是雪怪，没了青莲，没了修为，好不容易利用自己精怪的特性残存了下来，还要面临生命的危险。 这次如果又被打灭了，还能复活吗？复活成一片雪花那么大？ 方觉尘心中有所猜测，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猜测是对的。如果雪怪已经被打至雪花状态，又被打灭，那就真正意思上死了。 白云子思考了很久，此事有些棘手。 他起身说道：“此事我要向清和散人禀告，你们在此稍作等候，我去去就回。” 随后手中掐了一个道印，一个迈步，一个呼吸的时间便无了影踪。一起消失的还有小雪怪。 道印，方觉尘看不太懂，但是他看出白云子的迈步动作和七星步很像。 于是方觉尘和花千千默默站在原地等候，突然花千千对他说:“雪怪好可怜啊，千千子想给它换一个名字，就叫它小霉。但是又觉得不如小雪好听。” 花千千一副等你接话的表情看着方觉尘。 现在是讨论雪怪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吗？不过小梅也挺好听的呀？方觉尘脸上的从容消失不在。 他此刻表情也很古怪，想了想只好无奈说：“小梅也挺好听的，就叫小梅吧！” “好，那就叫小霉。”花千千拍掌说道。 以防万一，方觉尘问道：“梅是哪个梅？” 花千千说道：“血霉的霉啊！” 方觉尘说道：“雪梅的梅，挺好的，其实可以姓雪名梅，更有意境。” 花千千比了一个大拇指。 两个人相视一笑，对彼此的品味都感到满意。 若是满天神佛有谁能注视到这一幕，估计会一拍大腿，道一声“绝了”。 闲话少提。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白云子道长带着小霉回转，他的道尘一拂，小霉就飘到了花千千的脑袋上，在那蹦蹦跳跳。 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才我和清和散人商议过了，此事文风道院会给雪怪一个交代，本来我们打算给它一件宝物将之放生，但是问及其意愿的时候，它自愿和千千子道人在一起。” 方觉尘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白云子解释道：“按照雪怪的说法是，千千子有一颗白雪般纯洁无暇的心。和她在一起能够进一步完善它的道悟。甚至它认为千千子是它的道缘” “竟然是道缘？” “那是你们到了修身阶段才需要考虑的东西。现在解释尚早。就连我也参悟不透。” 方觉尘点点头。 “冰莲已经被道院用掉了，就连莲子也只剩下了一颗，散人用神通将莲子一分为二，辅以其他宝材，不惜用本源灵力炼制出一件双生灵物。” 白云子顿了顿说道：“散人称其为青玉神莲。此乃灵宝，会随着主人的成长而成长，你们不要泄露给旁人知晓。”他担心两者会因为宝物而受到危险。 “青玉神莲会进入千千子和雪怪的身躯内，从此以后你们可以心灵相通，灵物还会洗炼你们经脉，加速你们的修行，还有其他的妙用就看你们自己的成长和发掘了。”白云子继续说道。 花千千高兴得蹦了起来，小霉也开心得在花千千的头上蹦了起来。 方觉尘也开心得蹦，不，不是，他是开心得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白雪只会映白雪，静待青玉蒂双莲。”白云子最后念出一首诗。然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众人全都躬身作揖，口中称谢清和散人和白云子道长。 随后默默告辞身退，离开了混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