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妄想症
桐树街36号，是一桩位于海城郊区的老房子。 先前父母还在的时候，林砚一家四口便是在这里生活。后来父母意外离世，他们获得一笔不错的赔偿金，便去了市区生活。 但因为他“精神病”的问题，林胭脂卖掉了市区的房子，又来到了这里。 因为是老小区，巷子里面静悄悄的。 这几年海城发展的不慢，许多人都朝着市里面跑，这里居住的人越来越少。 “是这里？” 许年望着面前破旧的老房子，回头望了眼林砚，眼神里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林砚这位中二少年住在这里。 林砚点头：“是这里。” 许年舔了舔嘴唇，跟着林砚一起下车，朝着三楼爬去。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就坏了，因为光照不够，就算是白天里面也是阴沉沉的。 许年微微皱眉，偶尔不小心踢到啤酒罐，声音响亮。 等爬到三楼时，许年得到林砚的肯定后，这才敲响301的大门。 “咚咚咚—” 敲门大概十几秒后，门便从里面打开。 胡乱绑着头发的林胭脂，从门后探出脑袋，等看到穿着警服的许年时，她有些意外，随后目光才落到林砚身上。 “林砚？”林胭脂眉头紧紧皱起，脑海里已经脑补林砚“越狱”被抓的事情。 林砚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时候没有他说话的机会。 许年道：“我是许年，海城东区警察，你别对他发脾气，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林胭脂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打开门，道：“进来吧。” 客厅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简单的折叠桌跟两个塑料椅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家具。 桌子上还摆着一盒没吃完的泡面，正在冒着热气。 林胭脂板着脸道：“林砚，你去房间里面等着。” 林砚没有吭声，只是默然朝着房间里面走去。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床边的地上放着一些廉价化妆品。 酸涩从心底冒起，堵在胸腔里。 林砚知道他在精神病院的住院费、医疗费很贵，也知道林胭脂卖掉了市区的房子，但他不知道林胭脂过得这么辛苦。 每次林胭脂去探望他的时候，打扮的还是青春靓丽令人移不开视线。 林砚很难想象她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生活。 这一刻，林砚心底五味陈杂，望着空荡荡阴沉沉的房间，久久没有动弹，晦涩难明的情绪在他心头盘旋环绕。 如果他没有梦到灾厄医院，没有得到古怪的消息，没有信誓旦旦的告诉林胭脂，或许林胭脂就不会带他去检查。 如果林胭脂不带他去检查，他就不会被查出精神分裂跟严重妄想症，也就不用掏空家里进行长久治疗。 如果他没有那么多次试图跑路，也就不需要四位护工轮流盯着他，以至于花了多余的钱。 如果…… 如果没有这一切，他现在应该是在读研究生。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这个纯情男大学生经受。 客厅里，传来林胭脂跟许年的对话。 … “他…带他去做过脑部检查么？”许年有些犹豫，似乎怕冒犯到。 林胭脂声音坦然：“他有精神分裂跟严重的精神妄想症，今天很感谢你带他回家。很抱歉，家里连茶叶也没有，要不你喝杯水吧。” 许年客气地拒绝了，又问：“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而且今天是他主动来找我们的，他在哪所医院就诊？” “青山。”林胭脂有些懊恼：“那医院连病人竟然都看不好。” 许年微微一愣，而后恍然：“怪不得…可能你还不知道，青山医院昨晚发生一件命案，今天警察在那边排查。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悄悄跑出来了，那里的命案挺严重的，医院工作人员都在接受排查。” 说到这里。 许年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意识到那少年是从凶案现场回来的。 但很快许年神色恢复正常，现在医院都有监控，如果案子跟少年有关，警局肯定早就接到通知，开始行动了。 是他想多了。许年缓缓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周围，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发白的纸，说道：“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我，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这张纸并非是正经的名片，只是一张有些发白的旧纸，上面用圆珠笔写着许年的个人资料跟联系方式。 林胭脂双手接了过来，感谢道：“多谢警察叔叔。” 许年抿了抿唇，挤出一抹笑，便走出了301。直到他开车离开桐树街，看到湛蓝的天空跟温暖的阳光，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原以为只是个中二精神病少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家庭。 想到刚刚家徒四壁的模样，许年的心底就很不好受。 他活了三十年，做了整整八年的警察，每次见到这样的家庭，他都会心揪的厉害，遗憾的是他却帮不到什么。 这种无力感让这位中年民警锤了锤方向盘，朝着警局开去。 …… 空旷破旧的房间里。 林砚躺在地板上，怔怔的望着因为岁月绵长，而变成褐色的天花板。 因为青山医院出现杀人案件，林胭脂并没有将他立刻送回去，而是联系了院长，表明过几天再回去。 林砚心底却乱糟糟的。 他现在突然跑出来，会不会被误认为是嫌疑犯？应该不会，医院里面都是有摄像头的，就算拍不到那只堕天使，也不会拍到他的身影。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灾厄医院到底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冥冥之中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砚觉得有些头疼，这些问题本不该是他cao心的。 在他这个年纪，过的应该是或许艰苦，但却充满阳光跟未来的人生。 跟女同学打情骂俏，跟男同学一起讨论资源网站。 或者是没事往上打打游戏聊聊天，用几张涩图慰藉一下年轻的人生。 再或者是找个女朋友深入探讨一下男女不同的构造。 但不管是什么样，都不该是眼前这样。 还有那只堕天使… 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杀死一个护士？ 如果祂需要生命的洗礼，在市区不是更加方便吗？为何会跑到郊区的精神病院去杀人，且只杀死一个年轻护士？ 还是说隔壁大哥在胡言乱语，根本就不是堕天使杀死的，是某个丧心病狂的精神病，癫狂的杀死了小护士？ 他甚至开始极度自我怀疑，难道他真的有严重的妄想症，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他的妄想么？ 一种令人无法反抗的宿命感，缓缓将林砚包围。 就在这时，一股灼热的感觉，突然从林砚手掌升起，他下意识抬起手掌观看，刹那间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