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世间常有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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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显真君正文卷第六十章世间常有两难全飞溅的碎块带着黏稠的液体落在脚边,仰望那束淡淡光芒的吕布缓缓垂下脸来,偏头看去那边剩下的几人。 祝静姝、飞鹤、费玄则等五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那边,吕布扫过几人,看了眼两个剑门弟子以及费玄则和飞鹤,哼了声:“连一个女子都不如,弱小之辈,滚吧!至于你……” 他目光落去祝静姝,直接转过身去,声音淡淡传开。 “某家不屑与女人厮杀。” “你!” 桀骜的声调令祝静姝脸上呈出怒容,可真要动手她是犹豫的,一旦激怒对方,那跟自己而来的三个师弟可能都会丧命,如今大师兄已死,不能再有人因此受到牵连而身亡。 吕布见身后不再有声音,嘴角勾着冷笑,目光看过四周,最后投去地上的疯老头。 “很强,可愿与某家打一场?” 疯子、狂妄。 这话让众人有些呆住,那神鬼不是陈鸢请上身的吗?怎么连自己人都要打? 然而,这个时候洞室之中,那些躁动的阴影歇斯底里的发狂起来,山体微微摇晃,众人余光里一道道人影浮出山壁,却不理会他们,犹如水中游鱼贴着地面飞快蔓延,纷纷朝那持画戟的神鬼嘶吼着扑了上去。 人影憧憧浮出地面朝他抓扯,或疯狂想要挤进高大的身躯,看的所有人一阵头皮发麻,可那方的神鬼持戟就那么站在原地让这些东西在身上撕扯钻进来。 “他感觉不到吗?” 看着这副画面,飞鹤嗓音有些干涩,他知晓这些东西的厉害,悄无声息,又没有任何气息,一旦钻进体内,那是难以忍受的痛楚,像是自己的意识硬生生被掰成了两半。 “某家一生勇武,千军万马来去自如……” 那边,吕布垂下目光,伸手抓去一只黑影,提在面前看它一眼:“……尔等也配与某家较量?!” 手中泛起淡淡金光一捏,挣扎的黑影瞬间气化。 下一刻。 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攀爬纠缠身上的无数黑影瞬间飞去四周,有的直接雪融般消散,有的带着凄厉嘶吼爬回洞壁隐没下去。 诸人呆呆的看着那个身影,心里泛起丝丝寒意,若是对方刚才偏执的想要杀他们,估计现在已没人能站着了。 这时,吕布的声音回荡洞室,举步走向那边的疯老头,画戟呯的垂去地面,戟尖划着坚硬的地面,拉出长长的火星。 “老疯子,你比这里所有人都强……来与某家打一场!” 疯老头眨了眨眼睛,随后摇头。 “你是我徒弟!” “某家没有师父……有,也早死了。”吕布目光看着地上的老头,画戟渐渐抬起时,身形忽然一僵,像是在跟人争夺什么,渐渐颤抖起来,表情顿时狰狞起来,咣当一声,画戟掉去地上,伸手按去脸上。 刹那间,浑身上下升起一阵白气,高大的身形逐渐回缩,相貌也恢复成陈鸢的模样,一身甲胄、晋三叉金冠也化为虚影,再到消失,陈鸢睁开眼睛,脚下一个踉跄,被冲来的疯老头一把搀住,他靠着老人,剧烈的干咳,鲜血都顺着嘴角溢出。 这就是羁绊弑父的反噬,也是对无双的限制。 实力越强,反噬的效果也越大。 ‘幸好阻止的及时。吕布强是强,就是不太受约束……或许也就是这原因,他才是那个飞将吕布吧……’ 陈鸢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原本地上的吕布木雕也在此时恢复过来,看着小小的体格,没有法力的身躯,气急败坏的跺脚。 然后,他便看到张飞、关羽、秦琼、尉迟恭四个木雕围了过来,单板的木脸好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哼,一起上吧,某家怕过谁来!’ 昏暗里,五个木偶打做一团,激起烟尘包裹他们,只能见到蛇矛、关刀、双锏、双鞭、画戟啪啪的不停挥舞打砸。 尉迟恭想要冲出来,又被吕布拉了回去;吕布奔出战团,也被张飞拖回,不时也有红脸的木雕打出,一抹须髯,拖着木刀又冲了回去;秦琼丢了一支胳膊,连忙捡起装上,一砸双锏“啊!”的再次冲杀进去。 只剩四个颜色各异的木马眨巴眼睛围在四周你看我我看你,呆呆的望着这场昏天黑地的厮杀。 …… 或许太过喧闹,陈鸢恢复了一阵,收回了点化之术。 那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压着法力枯竭的难受,沉默的看着地上只剩下半截的秦守言,虽然不是他亲手所杀,可也脱不了干系,跟沧澜剑门算是有芥蒂了。 “……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你们肯定不会信了。往后沧澜剑门,若要讨要说法,我一并接下。” 祝静姝沉默的看着恢复过来的陈鸢,起身走去站在男子面前,对视片刻,女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将地上属于秦守言的法剑捡起,回到三个师弟身边,径直走去洞室外的甬道。 空旷的洞室安静下来。 那祭台上的干尸,好像看戏般将前前后后的事都落在眸底,他看着陈鸢,像是在笑,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好笑吗!” 陈鸢回头看去对方,余光里,那‘圆月’依旧在上方存在,只不过停在干尸的头顶一动不动。 他走上前。 那祭台上,除了放着的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球,干尸下方,遗落着一本册子,还有早已不能用的笔墨。 “这个册子,就是你兄弟偷过那本吧?” 陈鸢将书册拿起,吹去上面厚厚的灰尘,当着干尸的面将它翻开,看到上面一条条记载的内容,陈鸢心中泛起了怒火。 几乎每一段都是关于偷盗而来的婴孩,数量有多少,从哪里运来。越到后面,每一笔都变成了残酷的字数。
而那些孩童被撞入坛子用法力封存,竟然献祭给‘圆月’,而rou身,则留给地民,也就是那些黑影食用。 可到了后面,陈鸢脸上的怒容渐渐消退,咬紧了牙关。 他抬起脸看去干尸:“你们供奉这些东西,其实是为了镇压深渊?” 手上书册停留的那一页内容,写着短短一行话:地有妖魔,百年一出,我等奉身事魔,只为更多百姓免遭涂炭。 呵呵…… 那边,干尸只是咧嘴嘶哑的笑着,晃着双臂上的铁链像是在回答。陈鸢继续翻过书页,才知那‘圆月’乃是打造的法器,名曰:日月瞳。石碑则是镇压的法纹,就连常威也不知存了多少年月。 真相太过残酷了。 陈鸢看着双手被刻有法阵的铁链捆缚的常威,杀了他?可所做之事,又是为了外面更多的人;不杀他,那些死去的人又何其无辜的枉死。 呵呵…… 干尸的笑声里,陈鸢拿着书册不知道是如何离开祭台的,他将孙正德搀扶起来,一步一步走去洞室外。并没有离开的道士飞鹤跟在他后面,当接过书册看完里面内容,也是一脸纠结。 “这件事,贫道会告知师门,天师府定会处理这件事,陈道友不必担忧。” 陈鸢点点头,转身再回望,仰起头,望着那彷如通天彻地般的石碑,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一时间仿佛印在了他脑海里,一种难言的感觉泛起心头。 像是领悟到了什么。 走出山峦,外面已是艳阳天,永乡的镇集依旧充满生气,兜售山货的村民沿街叫卖,吆喝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 明媚的光线划过破旧的小院,陈鸢从册上最后面撕下一张纸页,那是常威写的家书,拉着老妇人坐到檐下读给她听。 只是改了一些字句,只说常威寻仙问道,游历山水去了。 知晓儿子还活着,老妇人笑着笑着便垂下眼泪,哭了一阵,又笑起来,擦着手上泪渍,起身去做起饭食。 阳光之中,陈鸢手中的家书字迹里,是昏暗的洞室,籍着微弱的光亮,照着人影匍匐祭台。 常威身形消瘦颓废,他握着毛笔,看着书册最后的空白,挥墨落下一笔一划,写出字迹: ……从前年少,未知苦处,不信神鬼。长大了才知,世道艰难,神鬼不佑我等常人,孩儿为追父亲下落,无意得知秘事,心中万般纠结,做下恶事,孩儿痛苦,却也无悔,愿以身为阵,奉事妖魔。 唯一憾事,不能照顾妻儿全丈夫之责,不能侍奉母亲左右尽一片孝心。 笔墨重重落下最后几个字:常威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