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衰小孩和黑道公主
第267章262.衰小孩和黑道公主 车钥匙上插着金色的蛮牛标志,以诺诺的见识自然能认出来当下被她支配的这台引擎吼叫起来像是食rou的猛兽的兰博基尼是什么档次的豪车。 邵一峰的那些玩具和这车简直没法比。 乐声伴着雨声像是隔着云层在响起,随后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那居然是车载音响里玉置浩二的老歌《friend》,路明非果真一板一眼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了,连那天他把音量开到最大这种事情也交代得一清二楚。 真难想象原来这么细腻这么悲伤的情歌也能在雨中轰然作响,细听的时候居然像是天使们在天国的尽头齐唱着圣咏。 带着寒意的雨凶狠地拍打在诺诺脸上,她瞪大眼睛环顾这个像是要倾塌了的世界。 前车灯在雨幕上投出的光束如辉世的利剑,因为山路的崎岖而反复切割不同方向的黑暗。 敝篷的兰博基尼轿车在山路上横冲直撞,周围的群山都像是匍匐的巨人。 毫无疑问侧写成功了,诺诺正通过路明非的眼睛去窥探记忆中的已经被撕碎的命运线,那会是一场梦。 有人说其实你做的每一场梦都是另一个平行宇宙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真是有趣的理论,很难说侧写是不是就是让人拥有一双看到平行宇宙中事物的眼睛。 很真实,连雨落在脸上都是冰冷且锋利的。 后来诺玛使用3D技术重现了这场战役的细节,尤其是参与了这次行动的主要人员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一幕应该从某个用玻璃幕墙搭建的冷冻酒窖里说起,那里面窖藏着全世界的名酒,黑龙吟的清酒、美国田纳西的威士忌、莫斯科的红牌伏特加,还有法国的葡萄酒。 雨滴落在那对深红色的眸子表面,碰撞成粉碎的花朵,花蕊里迸出金色的微光。 可他依旧是个卑鄙的小人,人类畏惧他,龙类也会羞于和他为伍。 其实即便路明非不亲口说出来她也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那份被学院公开的东京任务报告里面都明明白白写着呢。 她心中微微战栗,她想原来一个人发下了狠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想的东西都会暴露在脸上。 路明非所讲的故事正在被诺诺重现出来,现在她把自己幻想成了路明非,她将用路明非的眼睛去观察,去通过这件事确认自己将在那个实验室里看到的赫尔佐格的影子是不是真的是他。 诺诺随意地将目光投向后视镜,这时候雷电撕裂云层,她忽然愣住了。因为她在那面镜子里看到的是一张何紧绷的、神色狰狞的脸。 在这场记忆的回播中有个人的影子狠狠烙在路明非的脑子里,简直像是一百把利剑刺进他的灵魂那么刻骨铭心,所以即使他还没有说起这人,女孩也像是幽灵那样如影随形。 雨落狂流天风呼啸,诺诺娴熟地换挡踩油门,高而密的树环绕着这条山路,像是走在去地狱的路上,路边时时能见到穿白色塔夫绸长裙的女孩,她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风裹着雨穿透她的身体。 她努力去倾听这个世界之外的声音,路明非仍在平静地述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他说得那么平静,像是在讲一个话本,可他那么恨,恨得咬牙切齿连平静的语调都像是在口中咀嚼钢铁! 然后故事里的路明非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哭,他将有些片段记得那么深刻,那些被标记着属于sakura和绘梨衣两个人的玩偶,那些连诺诺也感同身受觉得熟悉的衣裙,一件件翻出来的时候那些疲惫那些痛苦那些仇恨就像是潮水那样把诺诺都淹没了。 那绝对是密党组建以来经历过经历过最危险最残酷的战役,白王的强大让人望而生畏。 有个人用那些酒麻痹自己最终犯下了铸铁成山不能悔改的错误。 诺诺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路明非,她开始静静地倾听,从这一路的坎坷愤怒,到一切如倾天之水再无更改的余地。 周围的一切,路边的树影子、女孩的幻觉,还有偶尔可以看见的被超越的车辆,那些都是模糊的,那是因为路明非并未在故事里提到这些东西,诺诺的想象总归无法完全临摹当时的场景。 诺诺擦擦眼角,真奇怪,分明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可悲伤还是氤氲地弥漫开填满了这个深井的每个角落。 直到她抱起那具干枯的、苍白色的尸体,她缓缓地抬起头,漫天大雨,好像全世界的水都在汇入这口巨大的储水井。她似乎见到了那个疯狂的、卑鄙的男人用猖狂的大笑来宣告这个世界他终于走到了权力的最高处,现在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站着说话。 她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故事,像是铭记曾发生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那样。 终于在这个雨落狂流的夜里,路明非被推到了世界的最顶端,他不再是远远眺望那些传奇的小孩了,今夜之后他就是传奇。 “这就是所谓东京狙击白王的战役吗……”诺诺轻声叹息,知道自己正在接触路明非心中最深处最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诺诺仰起头,多摩川的天空映在她的瞳孔里,这么看去,好像所有的雨点都是从天心的一点洒落,都会落入她的眼中。 她想原来这就是那小子埋在心里的感受,原来他一直那么累。 她努力地感受赫尔佐格在这场戏里的角色,只觉得他卑鄙而懦弱,自卑而狂妄,像是个自我矛盾的小丑。 这之后有一场从天而降的风,那风像是某个人张开双臂拥抱了她。 诺诺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掌,路明非把那种感受描绘得太真实了,以至于连她都能感觉到…… 仿佛神浮在空中观察世界,世界变得格外清晰,她在一瞬间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每个细胞都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肌rou和经脉无声地传递。 暴血吗? 不,不是,那就是他的王座,王座上冰冷的麻木的路明非像是高举冠冕的君王俯瞰一切,他把力量赐予这个衰到爆的路明非,像是隔着命运挥舞他的利剑要把所有忤逆他的人都杀死! 第一个就是赫尔佐格! 诺诺忍不住想咆哮,她的指尖、鼻尖、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生长出细长的白丝,把周围的一切都包裹起来,那些死去的人骨骼发出雷鸣般的轰响,然后张开狰狞巨大的翼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像是要为某个王护驾。 黑暗淹没她的视线,片刻后光明像是刀一样刺进了她的眼睛,诺诺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了。 她张开双翼身后跟着千军万马,钢铁熔铸的刀剑嗡鸣着要饱饮王血! “……后来发生的事情我记得并不真切,我想我要杀了他,所以好像全世界就都在帮我去杀死赫尔佐格。”路明非的声音回荡着,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诺诺意识到这是因为他的记忆开始模糊了,路明非在获得这力量的时候并不完全苏醒,像是某个伟大的东西借着他的身体向这个世界发出吼叫,于是这个世界都不得不臣服。 她渐渐来到最高处,圆月把水银般的光洒在平铺的云层上方,也照亮了这具狰狞的身躯和巨大的膜翼,几百米长的影子被投射在云间,极尽狰狞极尽美好,像是神,又像是地狱中爬出的不甘的天使。 “你好啊,赫尔佐格博士,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诺诺遥望着同样悬浮在云层之上的赫尔佐格,她的脸上浮现出穿越时空的刻骨怨毒,那些情绪都是路明非的,那句话也是路明非说出来的,可那种刺进灵魂的仇恨却被她深切地感受。 像是有火在烧,这火烧了很多年,必须用某个人的血才能浇灭! 她努力去看清楚白王的影子,只觉得看到了懦弱的至尊。 是的,他那么懦弱,却又掌握着那么大的权力,他贪婪地想得到一切,却似乎依旧畏惧某些黑暗中的冠位。 神与神的战争在此刻拉开序幕! ―― 路明非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为对那天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再没有可以分享的东西。 赫尔佐格的残暴和阴险至今仍在他的心中涤荡着巨大的阴影。 诺诺像是睡着了,两个人在火堆的前面依偎着,女孩把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鼻尖微微皱起。
阿修罗的肢体躯干被丢进去,火立刻烧得更旺了,路明非垂着眼睑,从兜里摸出来烟盒抽出来一支烟,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给自己点上。 他抬眼凝视火中被烧成炭的木块,眼睛里也跳跃着火焰,他觉得真疲惫啊,即使到了今天他好像已经改变了很多人那些悲惨的命运却依旧觉得疲惫。 谁知道他曾经历过的那些究竟是被改变的历史还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中已经无法被更改的过往呢。 或许那只小怪兽还是在那个落下无边无际的雨丝的红井里游荡,最后那条发给她最信任的男人的短信在东京的信号台之间穿梭,找到了它的目的地却永远也没有得到回信。 路明非想象那个穿塔夫绸裙子的女孩成了虚无飘渺的幽灵,有的时候她会升上红井的井壁,隔着大山和厚重的云层去看东京的光火像是白色与黄色的郁金香田那样盛开,而后低头俯视空无一人的寂寥井底。 有的时候天黑下来这里就再没有灯了,变得荒芜而辽阔,她很怕黑,就蜷缩在角落里喊某个男人的名字,她的呼喊隔着岁月和命运像是刀一样刺进那个懦弱的男人的心脏。 诺诺这时候发出悠长幽远的呼吸,像是叹息,又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靠着路明非的肩膀醒来,眼睛里的迷惘一闪而逝,然后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恢复神态的路明非。 忽然他的手臂就被一团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包裹了,路明非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到师姐依偎得更紧了些。 “突如其来的莫大惊喜中就算是赫尔佐格那种比沙狐还狡猾的人也会暴露本性啊……师弟,我已经构建出一部分他的模型了。”诺诺轻声说。 “嗯。”路明非愣了一下,他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似乎赫尔佐格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就是那件事情让你患上PTSD的吧?”诺诺歪着脑袋去看师弟的侧脸,她觉得师弟沉默的时候真好看,难怪那个黑道公主会喜欢他。 说到底也是追逐幻梦的人,可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距离幻梦遥不可及,尤有的人生来就活在梦里。 诺诺其实一直是有点不爽绘梨衣的,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在面对一个终将要代替掉自己的人一样。 可今天她知道黑道公主最后的结局了,所以诺诺又有点可怜她。 “嗯。”路明非终于还是没忍住点燃了那支从刚才就一直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叼在嘴上,沉沉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淡漠,显然即便是如今已经把自己锻打得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男人还是会因为那些仍旧是小孩子时犯的错而哀伤。 诺诺伸手抱住路明非,女孩的身上有幽幽的香味沁进路明非的鼻子,他觉得自己被微冷的花包裹起来了。诺诺在路明非的身上拱了拱,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咪。 “一切都会不同的,所有的命运都要在你的面前战栗。”她轻轻地说,分明是凶狠霸气到了极点的话,声音却极温柔。 路明非摸摸师姐的头发,发丝柔顺,绕着指尖荡漾着薄薄的花香。 “开始吧,师姐,进行下一步。”他说,“还有大麻烦等着我们呢……”路明非缓缓抬头,视线像是要穿透几十米的钢筋混凝土看到这栋钛黑色大厦的某一层。 那里是很多人的埋骨之地,地狱通向人间的路在那里被斩断了,被那些弱小的、但是并不怯懦的执行局的男人们斩断,他们怎么会是蛇形死侍甚至龙形死侍的对手,无非以血与骨铺成不可逾越的城墙。 诺诺点了点头,她闭上眼准备开始对这个实验室和那边玻璃幕墙后面的一切进行侧写。 这里是赫尔佐格待过很久的地方,按理说应该留下了他很多很多的痕迹,侧写一旦开始周围就全是那个卑鄙小人的幻影在来往。 但闭眼之前诺诺突然觉得东京果然也开始进入冬天了,十一月的开头就这么冷。就算火焰的光在她的身上摇曳,她还是觉得沁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