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覆魔记在线阅读 - 第十一章 白云玉牌(四)

第十一章 白云玉牌(四)

    两个女孩已坐进了车厢。

    傅红云的依恋已毫不掩饰地出现在脸上。如果不偷下白云城,她如何会明白外面世界的广大,如何能认识这样一群人,如何能体验到这样的一种感情。

    她感到自己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因为她从这不同的人身上,感到了一种共同的东西。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但这种感觉让她好感动。

    她知道了江湖并不是人们常说的那样充满险恶,人与人之间也并非只有争斗和利用。

    江湖中也有友善,也有真诚,也有爱。

    白度灰白的眼睛直直看着雨枫。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痛苦。江湖浪子没有家,没有亲人,他们最大的渴求是拥有一段至真至善的爱。

    为了爱,他们能够抛开一切,包括他们的生命。

    白度灰白的瞳孔中流出了两滴晶莹的泪。

    他不是为分别而痛苦,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可能保护好雨枫,雨枫只有回到江南,凭借慕容家的势力才能将毒根治。

    他,只为雨枫的目光痛苦。

    雨枫看他的目光平淡如水,没有关心,没有焦急,没有以往醉人的光彩,也没有了爱。

    面对自己深爱的人,相见如同不见的滋味,比无尽的思念更销人肺腑。

    白度怔怔地看雨枫上了车,看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其实,雨枫也是痛苦的。这份痛苦比白度还要来得深些。还有什么比不知道自己是谁更悲哀的呢?

    她需要重新开始去认识这个世界。

    包括自己、父母、亲人、朋友,还有爱人。

    滕讯道:“我要走了”。

    叶飞鹰仰首看天,看灿烂的阳光,湛蓝的天空。

    他道:“今天是个晴天,晴天里赶路会比较愉快的”。

    “是。”滕讯轻轻点头,“我知道大风堂在塞外是个侠义之帮,这样的组织人们不会希望它消失的”。

    叶飞鹰浑身一震,他坚定地点头:“是”。

    滕讯又道:“群魔乱舞也不仅仅是大风堂的对手”。

    叶飞鹰深深凝视着他。

    滕讯再道:“消灭群魔乱舞不仅仅是你的责任,也是江湖中所有有正义感的人的责任”。

    叶飞鹰已明白了滕讯的意思。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用嘴说出来的。叶飞鹰的眼中没有激动,没有感激,只有此刻灿烂的阳光。

    或许这阳光也没有它来得温暖。

    滕讯的目光转向猎豹。

    他道:“中原十三家镖局原本互相争斗,各不相让,明争暗斗已有数十余年,但七年前他们忽然结盟,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

    猎豹微笑地看着面前江湖中所谓最无情的人。

    “十三家镖局结盟,只因为他们已无须再争”。

    滕讯道:“他们的背后已出现了共同的老板”?

    猎豹点头:“一个神秘的组织”。

    滕讯道:“它很可能是群魔乱舞”?

    猎豹不语。

    滕讯再道:“所以你就成了专劫各家镖局的独行大盗”。

    猎豹闲散地笑:“抓住了我可以得到他们一万两银子。我只奇怪,为什么这一万两银子至今没有人去取”。

    滕讯道:“我知道原因”。

    猎豹问:“什么原因”?

    滕讯道:“十三家镖局的人太小气”。

    猎豹微怔,随即爽朗地笑出声来。

    滕讯也笑,他的笑意在眼中。

    “梅林隐士的江湖人物谱中有两个浪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白度的排名放在我之上。江湖人称白度的剑已不在天山雪鹰子之下,所以,我一定要知道,他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猎豹道:“你来找白度本来是要和他比剑的”。

    “是。”滕讯点头,“所以,白度不能死,你一定要将他治好,虽然,我不希望他的排名在我之上,但我更不愿意江湖人物谱上只有我一个浪子,因为这样,就太孤独”。

    他迅速地转过身去。

    滕讯驾着马车走了。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一种充实。

    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独。走上江湖路,他仍然是江湖中的无情浪子,孤独而冷酷。

    谁也看不出他的内心已多了种全新的感情。

    有些东西本就不是让人看得到的。

    白度看着马车远去,眼中又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猎豹叹息一声,反手点住了他的睡xue。

    叶飞鹰凝望着白度,对猎豹道:“如果你现在要给白度疗毒,我做你们的护法”。

    猎豹摇头:“白蜈蚣的毒,我根本解不了”。

    叶飞鹰神色大变,他霍地冲到猎豹面前:“你说什么”?

    猎豹闲散地揉着眼睛:“白蜈蚣的毒,我解不了”。

    叶飞鹰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的手已搭上了鹰剑的剑柄。

    猎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解不了白蜈蚣的毒,并不是说就没有人能解”。

    叶飞鹰怔住了,这时,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老人第一眼便看见了睡在椅子上的白度,他奔过去,急促地叫:“公子!公子”!

    那个中年人已在凝神看猎豹和叶飞鹰。

    猎豹的手和叶飞鹰的剑,本来就是他们的招牌。

    中年人剑眉虎目,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忧郁,一袭白衫,裹在他削瘦的身躯上。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剑。

    带血的剑。

    那个老人正是老平头。

    老平头喊不醒白度,抓住叶飞鹰的袖子,“这位公子怎么了,他怎么成了这样”?

    叶飞鹰皱眉道:“你是谁?你怎么认识他”。

    老平头急促地道:“我是拉柴的老平头,这位公子昨天帮我拉柴到镇上来,他说,要请我喝酒的,我相信他的话”。

    叶飞鹰疑惑地看着老平头。

    猎豹忽然拉开老平头,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还吃了你一个烤红薯”。

    老平头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猎豹笑着摇头:“许多事情你是永不会知道的。他说过请你喝酒,现在,你要喝多少都没有关系”。

    他大声道:“伙计,酒”!

    伙计立即端来了酒。

    老平头看了看酒,又看了看白度,坚定地道:“我知道你是这位公子的朋友,但是,我不喝你的酒,我只喝他的。你告诉我,这位公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猎豹看着这个固执的老人,无可奈何。

    他道:“你们昨天拉车时,是不是遇上了一伙押镖的人”?

    老平头点头:“是”。

    猎豹道:“就是那些人让他变成这样的”。

    老平头摇头:“不对,不是他们,我亲眼看见这位公子一出手就把那伙人的三个头头打败,这位公子的本领大得很,那些人怎么能够伤到他”。

    猎豹苦笑,他不知道该怎样对这样一个老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