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道凉亭（二）
车窗已关上。江伊人发觉有人挡路便关上了它。 车厢两侧前方有些小孔，从这些小孔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发生的事。 滕讯皱眉道：“这老头是什么人”？ 江伊人的脸上也有了凝重的神态：“看他那样子，好像并不惧怕凤凰战车”。 滕讯道：“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躲过凤凰战车的攻击”。 江伊人摇头：“错了，并不是没有”。 滕讯诧异：“难道江湖中有人能比当年天星杀手团的七名首领联手还要厉害”？ 江伊人道：“没有，但有人一定能躲过凤凰战车的攻击”。 滕讯道：“什么人”？ 江伊人顿了一下，轻轻道：“神兵先生”。 凤凰战车是神兵先生费尽心血制造出来的，他熟悉凤凰战车，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 他当然能躲过凤凰战车的攻击。 滕讯趴在小孔上看那个老人：“他不是神兵先生”。 江伊人道：“不是”。 滕讯道：“他也并不惧怕凤凰战车”。 江伊人叹息一声：“他当然不怕，因为他虽然不是神兵先生，却是神兵先生的师弟”。 滕讯忍不住惊道：“天霆神匠公孙禾”？ 江伊人点头：“除了他还能有谁”？ 天霆神匠公孙禾，早些年间在江湖中，名头并不在神兵先生之下。他和神兵先生，同出自江湖奇人五行匠祖门下，所学五行八卦，机关埋伏，除了神兵先生，天下再无匹敌。 甚至，他那时的名头，犹在神兵先生之上。 神兵先生醉心于机关埋伏，奇门遁甲，武功并不很高，但公孙禾在五行匠祖谢世后，无意中巧获一套上古侠士留下的武功秘笈，他的功力，已是江湖中绝顶高手。 像许多如日中天的侠士一样，十五年前他突然失踪。 神兵先生四处托人查访，仍然得不到他的消息。江湖中人以为他已隐居某处深山大泽，抑或遭了仇家暗算，埋骨荒山。 但十年之后，他再现江湖，居然做了天下闻名的白云城内堂总管。没有人知道这十年中都发生了什么。 神兵先生多次派人相邀，他都拒而不见。 这十年中，他一定经历了许多铭心刻骨的事情。 白云城被群魔乱舞攻破，白云城一干侠士连同傅云河下落不明，公孙禾居然出现在这里。 滕讯更诧异的是公孙禾为什么要拦住马车。 太阳山庄在江湖中最神秘，却并无恶意。 江伊人轻道：“看来凤凰战车已不能保护我们”。 滕讯道：“我们只有出去”。 江伊人笑道：“是我，不是你”。 滕讯握住她的手：“你说过要我保护你”。 江伊人温柔地道：“你现在真的能保护我？你的武功尽失，还是由我来保护你”。 滕讯心中又有了痛苦：“为什么你不让我恢复功力”。 江伊人无奈地道：“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恢复功力”。 滕讯道：“谁”？ 江伊人轻轻道：“我的主人”。 公孙禾已站在了雷震天刚才的位置，连一点偏差都没有。 小厮脸上有了凝重的神色。 雷震天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击伤，但这个老人却并不惧怕，他显然已有了对付凤凰战车的办法。 公孙禾的话马上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叫公孙禾，我对凤凰战车的了解，也可以说比神兵先生还要多，因为这辆车，本就是我设计，神兵先生制造的”。 小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任何江湖人物听了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神兵先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凤凰战车，但它居然是由公孙禾设计，这是江湖中谁也不曾知晓的。 公孙禾道：“所以，你绝不可以用刚才的方法对付我，如果那样，倒下的就会是你”。 小厮的脸上，忽然又恢复了笑意。 因为他看见公孙禾的额上有了汗。 虽然已近中午，但秋阳无精打采地挂在天边，仍有秋风不停地在林间低吟。 这并不是能让人出汗的天气。 除非他的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公孙禾不该紧张的，既然凤凰战车是他设计的，他一定知晓战车的每一道机关，也一定知道将会射出什么暗器，数量有多少。 如果这些暗器发出，他也未必躲得开。 但他在暗器发动前必然已经开始行动，那样，暗器就伤害不了他。但他的额上却有汗。 他为什么如此紧张？结论只有一个。 他也未必能够躲开凤凰战车的攻击。 小厮笑意更浓了：“我相信你的话”。 公孙禾沉声道：“所以，你还是快叫你的主人出来”。 小厮道：“我的主人可以出来，但你却好像忘了一件事”。 公孙禾一愣：“什么事”。 小厮道：“你忘了凤凰战车已存在五十年”。 公孙禾道：“五十年的时间很长，但有些事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小厮道：“我相信你能记住凤凰战车的每一计杀着，但神兵先生的五行奇术，天下无双，这五十年他应该又研究出了不少厉害机关”。 小厮继续道：“这五十年，神兵先生肯定已将凤凰战车改进创新了不少，其实，现在的凤凰战车，已不是你设计的凤凰战车，你也没有把握能够躲开凤凰战车的攻击”。 公孙禾沉声道：“你错了”。 小厮笑道：“我错了，为什么你还不动手？只有过了我这一关，你才能见到我的主人”。 公孙禾瞪着他：“我出手，你必死”。 小厮道：“你放心，我不怕死”。 话音落，公孙禾的身形陡然发动，他一动，小厮的脚又踩住了另一处机关。 这一回发出的暗器多达五十四件，散乱无章地封住了公孙禾的进路。公孙禾再往前进，势必要碰上暗器。 但公孙禾仍然不退，那么多暗器也伤不到他。 他的身形，甚至连变都没变。他前冲的角度，恰好是迎着最初射出的十二枚雁翅镖。 任何人见着暗器射至，最初的反应都是闪避。 如果公孙禾闪避，势必会迎上其他暗器，如果再闪，速度已不及，定然会被暗器击中。 何况，暗器之后还有暗器，暗器间歇发出的时间，精确到敌人无处可闪。 公孙禾知道唯一的空门便是最初暗器发出的角度。 十二枚雁翅镖尽数抄在了他的手中。 他的身形瘦小，恰好堪堪从这空门中穿了过去。十二枚雁翅镖出手，向小厮打去。 镖走空，公孙禾双脚落上车辕。 而那小厮已在车厢顶上。车座下有弹片，公孙禾袭近的瞬间，弹片已将他的人弹开。 公孙禾落脚处，忽然有两个铁环伸出，恰好套住他的双脚。 小厮脸上又有了笑意，但笑意立刻便凝固了。 公孙禾一缕指风射向车厢壁上某个部位，另一缕指风已袭向刚刚站稳的小厮。 铁环缩回，那缕指风也被小厮躲开。 小厮的身手，轻盈而迅速。 但这时，一张网已自车厢的某个小孔中弹出，网张得圆圆的，兜头向小厮罩去。 公孙禾熟知战车上的机关，反过来用机关对付小厮。 小厮如何能料到这一点，那张网迎头将他罩住。立时，网开始收缩，收缩到小厮完全不能动为止。 公孙禾负手而立，脸上又有了兴奋的光彩。 “你错了，因为我设计的凤凰战车是完美无缺的，就是我想改动一点都很难，更不要说神兵先生”。 小厮的脸色沉凝。 他现在已完全相信公孙禾的话。 “现在，你的主人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有出来。”公孙禾道。 车厢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