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永恒的期待（五）
傅华笙道：“他都杀了谁”？ 余西川道：“他们是‘义薄云天’寿中正，‘风雨潇潇无情剑’项风波，‘金龙刀斩鬼神泣’黄云峰和唐家的唐雪姑娘。这四人在江湖中的名声都好得很，但白度却杀了他们”。 傅华笙低低叹气：“只怕是你们弄错了”。 余西川冷笑道：“他自己都已承认，此事还请傅大侠主持正义，我们二十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您”。 傅华笙平静地看看白度：“是这样吗”？ 白度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信任。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猎豹的手。 白度不再寂寞，此时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再是一个人。这一刻，他的身上，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他站了起来，握紧了鹰剑，他的目光扫过余西川、伍岳、关青山，扫过在座的刚才义愤填膺的侠士们。 他朗声道：“刚才我说我杀了他们，是因为我无论怎么说你们都认定了是我。但我现在却要说，除了唐雪姑娘，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余西川怒道：“到了此时，你还敢如此嚣张”。 他振臂而呼：“为了维护江湖正义，为了替死者报仇，今天少不得要借慕容家一块宝地，做些有煞风景的事了”。 群雄响应。 他们知道白度并不是傅华笙的朋友，少不得又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嫉恶如仇。 有人已站起来。余西川铁鞭在手，走向白度。 傅华笙与唐二先生仍安静地不动，感觉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事能够破坏他们的这份安静。 慕容秋水急道：“大家冷静”。 他的话竟似已再没有人听到。 傅华笙和唐二先生能够制止，他们却不动。 这时，最先动手的，居然是白度。 剑影一闪，鹰剑已出鞘，余西川铁鞭尚未抬起，剑尖已抵住他的咽喉。他终于见识了白度的快剑。 但他神态自如，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倒不失大侠风范。 这是因为他相信白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绝不敢杀他。 他错了。 剑尖不动，白度的眼睛却在动，那里面，燃烧着愤怒和不屑。从这几天发生的事，他已清楚余西川平时做的都是这样一些事情。 他躲在江湖正义的外衣下，甚至连群魔乱舞都不如。 他想借机杀了白度，他平日不知借机杀了多少人。 白度决不会再给他那样的机会。 余西川额上有了汗，他已看出了白度的愤怒和决心，他的脸终于恐惧地变了形。 他想说什么，但这时，白度的剑再动。 剑动，刺穿了他的咽喉。 血流出，群雄错愕。这时，猛听得伍岳一声怒喝：“对付这样的jian邪之徒，大家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一齐杀了他”。 群雄纷纷亮出了兵刃。 反正他们已经围攻了白度一次，多一次并没有什么关系。 ※※※ 琴声凄婉而忧伤。 雁儿抚的是一曲“幽谷葬花”。 幽谷，花落。孤独的女孩在孤独地将落花聚拢，埋葬。落花不知有多少，女孩的孤独也不知有多少。 香缭绕，音凄切。 滕讯江伊人在这凄切的琴声中互视，两人都流露出缠绵温柔的目光。 这时，雁儿伴琴轻唱： “劝君离去兮且乘花开， 寒山枫红兮秋又重来。 落花一夜兮故人安在， 怜春惜爱兮葬吾心台。 滕讯几乎在瞬间懂得了雁儿。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她在见到滕讯后不久，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她还要继续她的等待。 哪怕寂寞忧伤伴她一生。 她不想让自己忧伤，所以，她热情地招待滕讯和江伊人。但在这琴声中，她却可以尽情宣泄自己的忧伤。 琴声告诉滕讯，且乘花开时离去。 待花凋零后，那又会有怎样一份萧瑟的心情。 弦断，琴声止。雁儿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泪。 江伊人上前挽住雁儿：“真美”。 真美。是琴声，还是感情。 雁儿又笑了，没有寂寞，没有忧伤，只有那么浓的平淡：“这本是怜春最心爱的琴，他留给了我”。 滕讯道：“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抚琴”。 雁儿脸上露出幸福的光彩：“怜春抚琴，我歌唱，能唱醉这一山的红枫”。 江伊人道：“所以，外面的酒铺才叫‘醉枫居’”。 雁儿道：“那是怜春想出来的”。 滕讯道：“真好”。 雁儿问：“什么”？ “你们。你们拥有的小屋，拥有的琴，拥有的歌，拥有的唱醉一山枫，拥有的所有记忆”。 雁儿神往地道：“是啊，真美。真愿生活永远如同这记忆。只有甜蜜，没有苦涩”。 没有苦涩吗？她现在不正在品尝这世上最最苦涩的滋味？ 她收起笑容：“你们是怜春的朋友，我知道的怜春唯一的朋友，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来是告诉我怜春去了很远的地方，他怕我着急，所以让你们来告诉我，其实，怜春应该知道我的，我有耐心，我会慢慢地等他，一直等到他回来”。 江伊人的眼眶湿润了。 滕讯忍不住又要叹息。 他站了起来，他凝视雁儿那双纯洁无暇的眼睛，坚定地道：“怜春会回来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雁儿感激地笑了。 滕讯带着江伊人走了。 他们走时，那只精致的风铃又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雁儿的眼中，已满是晶莹的泪花。 滕讯和江伊人一直往前走，不回头，不能回头。 他们怕回头时自己的泪也要落下来。 又入枫林，滕讯一下子拥住了江伊人，那么紧，那么紧，江伊人抬起含泪的眼，她发现滕讯眼中，闪着相同的泪花。 无情浪子偏多情。 江伊人紧紧依偎在他胸膛上。 不说话。任何话也不能说尽心中的感受。他们从彼此的相拥中，听着对方剧烈的心跳声，不是已能明白一切？ 不停地往前走，脚步缓慢，却没有停止。 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彼此相拥不停地走下去。走下去，两个人看枫，两个人去迎接未知的风风雨雨。 江伊人决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滕讯。 她宁愿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愿失去滕讯的爱。 枫叶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