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金光一闪万法拦
男孩嚷道：“阿翁，我要当大侠，当剑客，我这就下来。” 屋旁支着一架梯子，男孩身形灵活准备沿梯而下。 谁知小男孩心中激动，立足未稳，他脚下一滑，人已是摔将下来。 老人见此情形，心中惊慌，他一面急切高呼“宝儿”，一面倾尽全力快速奔跑，想要接住孩子，只是腿脚不便，那还来得及呀。 眼看孩子就要摔在地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风拂过，无声无痕…… 老人心下悲切，眼中含泪，他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宝儿啊！” “咦？”老人定睛一看…… 此时此刻，只见一个高大少年正双手抱着自家小孙子，立在院中。 小孙子盯着少年，少年也正看着小孙子，两人一动不动，无声无语，就仿佛一幅画儿。 老人不敢相信，他擦了擦眼泪，又细瞧了几眼，这才转悲为喜连声道：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呐，请受小老儿一拜！”说着，人已是身形一矮，双膝欲跪。 左水东偏转视线，引清风托起老人不让其下跪，“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客气。” 言罢，左水东又转过脸对着男孩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并未意识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此刻，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左水东脆声脆气道：“大哥哥，我小名叫宝儿，大名叫丁丁。大哥哥，你是剑客吗？” 左水东笑道：“我不是剑客。” 丁丁又道：“那你是大侠吗？” 左水东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大侠。” 丁丁再问道：“那你为何背着一把剑？” 这时，老人走近，插话道：“快下来，宝儿。” 左水东将丁丁放回地面，老人牵着孩子的手道：“还不谢谢这位哥哥，刚刚没有他，你小命就不保了。” 虎头虎脑的丁丁，像模像样地对着左水东鞠了一躬，“谢谢大哥哥！” 左水东笑对小童，坦然受之。 老人作礼道：“小老儿丁成，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快请进屋说话。” 左水东笑着摆摆手道：“不了，我还得赶路。” 他并不是不想休息，只是怕追兵一到，连累了老人一家。 说着，左水东矮下身子，摸了摸丁丁的头道：“当大侠很好啊！惩凶除恶，匡扶正义。 不过，你现在还小，力量还很弱，要做大侠咱们一步步来…… 首先呢，要听阿翁的话，别再爬那么高让家人担心了。” 丁丁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大哥哥。” 左水东立起身，对着丁成拱手道：“丁老，就此别过。”说完，他转身即走。 丁成看着这个气质不凡的少年，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匆忙叫道：“少侠且慢。” 立住身形，左水东回身问道：“丁老还有事？” 丁成道：“此地名为丁家庄，一个多月前，村中来了很多道士。 道士们凶神恶煞的，命令各家各户但凡遇见陌生人都要上报，他们在村中留下两人之后，就全部离开了。 据一些时常出入村子的青年回来说，这村头村后、左近四里都有道士把守，像是在抓捕什么人。” 闻听此言，左水东坦然笑道：“不瞒丁老，这些道士都是为我而来。 小子在此不便久留，以免连累您老一家。” 丁老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没有显出惊讶之色，“我观少侠气宇轩昂，眼神正直，说话坦荡，绝不会是十恶不赦之人，你现在出去，必被他们所擒。” 左水东问道：“您刚才说村中留守两人，人现在何处？” 丁成回道：“那两名道士，现住在丁大户家中，方便村民上报消息。” 左水东听罢，默默思量…… “看来他们在这一带早已布下埋伏，等着我自投罗网。 想逃出南域，往后少不了拼杀，我现下法力不济，出去就是一个死。 不如在此歇息一番，然后再整装出发。” 丁成见左水东默不作声，他又意味深长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少侠即使要走，也等天黑之后。” 左水东闻言，当机立断道：“丁老，借贵地一用。家中有无空屋，柴房也可。” 丁成道：“有的，有的。” 说着，丁成即引左水东来到了一处偏房，“少侠今日救了我孙儿，就是我丁家的恩人。 少侠只管宽住，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更不会走漏消息。” 左水东郑重一礼，“多谢丁老！” 言罢，他迈步走进屋中，顺手将门关上。 取出两块中品灵石，左水东盘坐在榻上，一手握一块，闭目凝神，运功炼灵…… 午夜时分，左水东法力充盈，身心俱爽，他推开房门，走到屋外。 此时，天地一色，一片漆黑，就连天上的月亮也躲了起来，偶尔能听见远方传来几声狗吠。 左水东伫立院中，望着天空某处，静静思量。 半柱香之后，左水东收束心神，欲拔身夜行。 便在此时，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修士目力惊人，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左水东看到小院的墙角之处，堆放了许多圆柱体的木头，像木桩也不似木桩，像木棍又比木棍粗许多。 左水东嘴角一翘，遂摄来一根较粗较长的木头。 接着，他拔出身后的长剑，只听“唰……唰……”几声，一把小木剑已然削切完成。 剑锋、剑刃、剑脊、剑格、剑柄、剑茎、剑首一样不差，做得是精妙绝伦。 将铁剑插回剑鞘，左水东并指如刀，又将木剑修饰了一番…… 看着手中的小木剑，左水东展颜一笑。 随风而来，又无声而往。 黑夜之中，一个身影孤独、坚定地朝东北方向而去。 ………… 左水东一夜狂奔，于清晨时分，来到了一片面积很大的杨树林中。 杨树的树冠昂扬，树干高大挺拔，清晨漫步此间，静谧清新，使人心旷神怡。 左水东对此视而不见，只顾默默奔行。 突然，从林中一侧，冲出来六七个身着绿袍的道士。 稍稍一愣，左水东发现了一个熟人——迈皋。 迈皋一见到左水东也是愣怔了一下。 自幕府山法会一战之后，左水东一拳不仅打碎了迈皋数十年的心血，也打掉了他的骄傲。 此时，迈皋看到左水东，心中有种莫名的胆怯，他看了看身边的师兄弟，这份害怕顿时少了几分。 迈皋强打起精神道：“左水东，我们又见面了。” 左水东看看众人，也不和他废话，上去就是一拳，打完就跑。 本想着说几句场面话，谁知左水东上来就是一拳，迈皋赶紧聚风成刃，打散拳头。 他破口大骂道：“卑鄙！” 众人见左水东打完就跑，赶紧急速追赶。 迈皋风遁极快，很快就将同伴甩开，一个人追着左水东而去。 他一边追，一边狂甩风刃，风刃在杨树林中，威力大打折扣，大部分都被粗壮的树干挡了去，还有一小部分风刃在左水东飘忽不定的身形下，是处处落空。 左水东虽是逃跑一方，但跑得并不狼狈。 他依仗遁速及地形，在林中穿梭的同时，还会侧绕过去给迈皋几拳。 迈皋是领教过左水东铁拳的，每次“拳头”袭来，迈皋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肃对待。 迈皋认为自己是“追”，左水东是“逃”；而左水东却认为自己在“引”，迈皋在“跟”。 就在两人一追一逃、一引一跟之间，左水东兜了一个大圈，带着迈皋绕到了三茅宫众弟子身后。 迈皋不明实情，只顾一味急追，并在左水东身后聚风刃不停。 左水东躲避风刃的同时，他左右开弓，挥拳不止，法力所幻化的“拳头”，不断离体而出，朝着前方众人而去。 对于身后突然出现的漫天拳影，还有不计其数的风刃，六名弟子中有三个人受了拳、挨了刃。 杨树林中，众人登时乱作一团，他们各祭术法、器物来阻挡着死神的怒嚎…… 拳、刃、术、法不断相交湮灭，又不断生成往复，气机波动剧烈，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在打谁。 迈皋眼见此景，急忙收功，他再次大骂道：“左水东你真卑鄙！” 左水东计划成功，哈哈笑道：“道兄所言差……” “矣”字将出未出之际，左水东只觉空中金光一闪…… 来不及细想，他赶紧侧身急避。 这一避，倾尽所有遁全力； 这一避，死神擦肩险中移； 金光似弋，人身难栖，少年行逦迤。 ………… 左水东身形刚闪，只一瞬，金光即刻砸落大地，并在其身后留下了一个大坑，是尘土飞扬，烟波四起。 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击，左水东还未稳住身形，忽然又有一道金光朝他袭来…… 其速甚快，其威无匹，左水东“缩地成寸”，与死神争命。 金光落地，土木炸裂，左水东眼神一凝，“遭了，金丹境！” 也不再理会林中众人，他遁术全开，不管不顾地朝着某处急奔。 新尧自昨日午时开始，就独自一人追寻左水东的下落。 他生怕自己遁速过快错过了贼人。 故此，他飞飞停停，仔细搜索。为此他还多绕了一些地方。 期间，新尧收到了一名弟子的传信，他毫不犹豫，立即追索而来。 今早，新尧来到此处，他见杨树林中有术法波动的气息。 于是，他不动声色，隐飞于高空，密切注意着下方动静。 待左水东放松之时，他冷不丁地突施冷箭，以期一击致命。 此刻，新尧飘在杨树林的上空，他神识笼罩整片树林，虽然一击不中，但是心中已然大定。 他悠然心道：“此人被我遇见，不枉我辛苦追寻，他绝计是跑不掉了。 这头功当属我新尧莫属了，哈哈哈哈……” 随即，新尧放声道：“我乃新尧！三茅宫弟子听令！你们在此休整，贼人交给我了。” 众弟子见自家师叔来了，遂领命称诺，不再追赶。 这正是： 一水静入云网， 忽见天外飞光， 宛若仙人执枪。 无可抵挡， 少年无惧昂扬。 ………… 身后虽无追兵，可金丹已至。这让左水东的压力徒增，是命悬一线。 金色光束当空而落，急急直坠，左水东躲得惊险，有好几次都是擦着他的身体而过。 左水东自知不是金丹境的对手，是一门心思地狂奔。 他一会儿向北急遁，一会儿又折道向东，刚出了杨树林又返身回往。 进进、出出、东东、北北，始终不在一个方向上多作停留。 杨树林虽大，但也总有尽头。 此处是一片旷野，无崇山峻岭可依，出了树林就再无遮挡。 新尧悬在高空，不无得意地朗声道：“筑基想要在金丹手中逃出生天，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哈哈哈哈……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新尧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左水东。 此刻，他神情冷静，在遁飞的同时，极力散开神识，寻求地利之助…… 就在左水东逦迤奔行之间，他忽听远方隐隐有汩汩的流水之声。 心中一动，左水东认准方向，循声而往…… 密林矗，一影出，身似飞箭金光逐。 金丹术，万法堵，一心所向死神哭。 出得树林，从空中落下的金光变的密集起来。 左水东咬着牙，拼到筋脉断裂，遁速再快两分。 他身形飘忽，似蛇儿曲折游移，又似繁星闪烁不定。 与死神赛跑，个人的潜能被激发，求生的本能在燃烧，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天空中急急下坠的金光，成了他前行路上一闪而过的风景。 “美”，左水东视而不见；“景”，左水东无暇顾及，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小河。 新尧的神识笼罩住左水东，他降低高度，增加出手频率。 一道道金光就在左水东身周落下，并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烟尘之中，光影闪动，少年与死神共舞，新尧始终未能建功。 此时此刻，一个在低空曲折急飞，一个在半空闲庭信步，此情此景好似苍鹰捕兔。 左水东飞行数十里，一条小河映入眼帘。他心中微喜，目标更加明确。 新尧似乎看出了左水东的意图，他再次降低高度，斜着向地面直插而去。 左水东离着小河越来越近，身前的金色光束密集的犹如光墙。 转向、急冲、后退、急闪、再冲、折道、躲避…… 这几丈距离，左水东感觉自己飞了有数十里之远。 金丹的遁速远超筑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左水东沉着冷静，终于在一次术法间隙，他瞅准时机，在两道光束中间，一穿而过。 他正欲飞身入河，没承想，一个不慎，后背被一道金光打中。 一口鲜血登时喷出，人也借着这股冲击之力，纵身跃入河中。 左水东刚刚入水，新尧即刻就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