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章 城外竹林初相遇
乞丐身形高大，蓬头垢面，他只身独行，穿过野竹林，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四下望望，未见异常，乞丐正欲往北之时，只见天空中，有一轮金灿灿的火光，直直地朝着他砸来。 火光下坠的速度极快，转瞬间就已经在乞丐头顶百丈之处。 乞丐迎着耀眼金光，定睛一看，这急坠而来的火光乃是一颗巨大的火球。 火球焰焰，好似天外飞光，乞丐来不及细想，他脚步一滑，身体一跃，堪堪躲过了这颗威威火球。 乞丐一跃而起，看着身手不凡，但是他又好似学艺不精，身形不稳立时跌落在地，有点虎头蛇尾之感。 火球在乞丐身前三丈处坠落，落地之后，地未震、声未响，借着风势，迅速腾起六丈来高，变成了一道火墙。 火墙以乞丐为圆心，向两边展开，沿着草地围拢成圆，瞬息间就形成了一个巨焰火圈，将乞丐围在当中。 乞丐蓬发遮面，看不清表情，他坐起身来，满口乡音，大声喊道：“弄啥嘞！” 这时，一个甜美中又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从竹林中传来，“左水东，道号无隅，外号死鱼，南域沧波门弃徒。” 乞丐披头散发，破衣烂衫，他立起身，朝着野竹林的方向，大声道：“妮，这弄啥嘞？” 好听的声音再次传来，“还在这装神弄鬼，你骗得了我那些同门，可骗不了我。” 乞丐闻言，心中轻轻一叹，他不是别人，正是左水东。 左水东易容乔装，跟随一众乞丐出了城，以为就此可以瞒天过海，没承想这密林深处还藏着高人。 被识破了身份，左水东也不着恼，骨骼“咯咯”作响间，很快就恢复了本相。 左水东拿出一根绳子，将披散下来的头发简单扎好，他对着野竹林拱手道： “叶清径，道号不详，外号不知，筑基榜排名第二，无为自然道宗筑基境大师姐！幸会，幸会！” 叶清径被识破了身份，稍稍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我？” 目力透过火墙，左水东望着密林深处道：“适才在岸边，我看见董俊等人以你为尊，对你的态度极为恭敬，隐隐间，听到他们叫你大师姐。” 叶清径问道：“只凭这一点？” 想了想，左水东坦然道：“不止这一点。师姐有所不知，我有一招易容变形之术，金丹不提，只这筑基境，根本就无人能辨识出来……这也是我能逃出南域的重要原因。 今日第一次被人识破，说明对方要么实力了得，要么身上怀有重宝。 之前我没有见过师姐，你的名字我也只是在《惟宁杂闻》上见到过。这里是东域，是无为的辖境，在这里既有实力，身份又尊贵的，我想，那必定是叶师姐无疑了。” 叶清径道：“你就不怕我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左水东回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师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说话间，在黑暗朦胧的野竹林中，一名少女款款走来。 月光洒满大地，左水东透过火墙，看得真切。 只见来人穿一件龙须丝所制，暗绣飞天云纹的竹青法袍，腰间系一条凤纹玉带，脚踏一双登云靴，腰侧悬挂着一枚木质鱼形佩饰。 她身材匀称，体型适中，挽一个垂鬟分肖髻，肤如凝脂，眉似新月，丹唇皓齿，仙姿玉色。 左水东看得出神，不禁呆了呆。 叶清径走到近前，目视着火墙对面的左水东，她语气清冷道：“我不是你的师姐。” 闻听此言，左水东回过神来，他笑道：“法修、体修都属道门，同宗同源，本就是一家。” 叶清径也不接他的话，自顾说道：“你杀了人，全南域的修士追捕于你，你居然也能够跑出来，确实有些本事。” 隔着火墙，左水东目光安详，正视着叶清径的双眼。 他斩钉截铁道：“师弟我没有杀害太乙弟子。我是被冤枉的。” 叶清径道：“正所谓‘清者自清’，既然你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跟太乙说清楚？ 为什么还要亡命天涯？难道一个顶级大派，还能栽害于你不成？” 叶清径一连串的发问，让左水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默了半晌，左水东看着叶清径正色道：“个中原由我也说不清楚。很多事情到现在我都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 师门长辈让我逃走时，曾对我说过‘这就是一场针对沧波门的阴谋’。” 看着左水东，叶清径没有说话。 这时，左水东问道：“师姐在此等我，难道是要将我抓住，然后交给太乙真宗？” 叶清径的语气依旧清冷，“你放心，我不是为了太乙而来。” 左水东微微一笑，静待下文。 顿了顿，叶清径复言道：“董俊和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事情因他而起，但他始终是我的师弟，我这个做师姐的，不能看着他被人欺负。 说到此处，叶清径浅浅一笑，语气变得极为轻松，“既然今天我们在此遇见，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清音入耳，左水东顿时明白过来，他笑着拱手道：“师姐！‘释’，‘解’。一场误会，冰释和解可好？” 叶清径秀眉微微一皱，“董俊说你嘴巴厉害，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油嘴滑舌。” 言罢，叶清径也不给左水东反应的时间，她右手一握，火圈登时就向着圆心处聚拢收缩。 心中微微一叹，左水东暗道：“这说得好好的话，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我是哪句话说错了，惹她不高兴了？唉！看来今晚一战，再所难免……” 见火焰向自己聚拢而来，左水东也不犹豫，他足下轻点，人已是飞在了半空之中。 左水东刚飞出火圈，脚下的火焰既已聚拢成团…… 火焰团团，亮彻旷野。 一息之后，火焰由下而上朝着左水东激射而去。 虽然左水东不是一个闻战而喜的人，但是能够与筑基榜排名第二的人物交手，还是令他有些莫名的兴奋。 此刻，见火光冲天而来，左水东不敢大意，他遁术全开，急速闪避。 火团空掠，似要远去。 就在左水东悬驻身形之际，火团速度不减，悠悠折转，再次朝着左水东奔来。 行进中，火焰变化形态，一只浑身带火的狮子幻化而出。 火狮子怒目圆睁，张着血盆大口，欲将左水东一口吞噬。 左水东悬在空中，法拳聚敛成形，顷刻间，蓝光一闪，立时离体而出…… 火狮子不是灵智之物，面对左水东的这一拳，它不闪不避，直直地撞了上去。 蓝光带着轻啸之音，黄光伴有狮吼之声，两者相对而行，瞬息即至，又一触即散。 术法间的碰撞璀璨斑斓，就好像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是火光四溅，天女散花。 面对消散的火光，叶清径不以为意，她双唇微动，心起咒诀…… 碰撞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半空之中的左水东推出去百来丈远。 左水东的法力不足七成，再加上体内的金光“盗贼”需要压制，现下可供他调用的法力更少。 法力不足，不可久战，左水东借着这股冲击之力，趁势而逃。 刚飞出去几丈远，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已身处于一个巨大的露珠水泡之中。 水泡晶莹剔透，闪闪亮亮。 左水东沉着冷静，毫不慌乱，他全身鼓足法力，合身一撞，只听“啵”的一声，泡泡应声而破，即时消散。 将水泡撞破，左水东刚准备遁离，只见在其身周，又有一个巨大的露珠水泡，将他包裹其中。 左水东合身再撞，泡泡又一次地破裂开来…… 这边旧的刚刚消散，那边新的即刻凝结。就这样，左水东不停地撞向泡泡，泡泡是破了又生，生了又破，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道撞破了多少个泡泡，可是，左水东仍旧处在一个刚刚凝结而成的水泡之中，这就有如一个死循环一般，令他不得而出。 左水东静心极思，“再这样下去，法力迟早要被消耗一空。到时只能束手待毙了…… 需要想出一个好的方法，彻底刺破这无限循环的水泡。” 突然，左水东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之前在幕府山中的一幕。 于是，他静气凝神，开始默运“堕地”功法…… 身处旷野之中，仙姿玉色的少女有如元君临凡，似与月盘争辉。 她看着左水东停止撞击、悬浮于空，低声一句：“破的了吗？” 此时，左水东已将自身法力全部凝聚于身，一息、二息……就如当初一般，左水东身化陨石，当空一坠。 陨石下坠，既快且重，携无匹之力、含冥冥神威，瞬间就撞破了一道rou眼看不见、神识不可查的水壁。 只听一声巨大的“啵”声，漫天大雨，倾盆而下。 正是： 法力法力，集结归一。 身化陨石，破妄呈吉！ ………… 露珠水泡被破，叶清径面容平静，仍旧是毫不在意。 “果真有些本事。”她浅浅一笑，人已是凌空遁行，飞往高空。 左水东冲破露珠壁垒，此时他脚踏大地，仰望星空，虽大雨倾盆，但衣襟却是滴水不沾。 说来也是奇怪，当左水东顶着伤势，调动全部法力之时，人身内景天中，一直躲在百会xue里的“盗贼”，居然没有趁势而出，肆意乱为。而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家巢xue之中，一动不动。 此刻，功已散、术已收，左水东再次聚法，将百会xue团团围住。 这边刚刚围住，那边金光“盗贼”即刻就活跃兴奋起来…… 左水东细细感受着内景天中的变化，他苦笑一声，“怪哉！” 就在左水东感受之际，天上的雨水渐渐收敛，是越下越小…… 云散雨收，又见朗月清风。 雨水湿润了大地，土壤也被“唤醒”。 一阵清风拂过，泥土散发出一种好闻的淡淡清香。 此时，左水东隐隐感到土层之中，有些许摇动之感。 只一瞬，震感加剧，一个个石人破土而出。霎时间，就在左水东的四周，站起了数十个石人。 石人身形数丈，甫一出现，有的摩拳擦掌，凝视少年； 有的抖落泥土，回身一眼； 有的双手抱胸，气势袭天； 有的展背伸腰，貌似山猿； 有的静静一伫，傲立群巅； 有的轻松平和，佛系一员； 有的呆呆傻立，四顾而辨； 有的横眉怒目，紧握双拳； 有的扭脖弯颈，聚力暗敛； 有的无知无畏，一马当先…… ………… 左水东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心中暗忖道：“大派精英弟子，果然非同凡响。法术层出不穷，转换如此之快，毫无拖沓滞涩之感，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 不仅如此，这术法衔接之中，还透着一种古怪…… 先拿火狮子来说，看着普通，却要我全力一击，才能将之打散。 明明可以再起，一招之后，她却是弃之不用。 再说水泡泡。平平无奇，但是不得其法，却也很难破开。如果能层层加码，我必然会被耗死在其内。 可是一招之后，她又弃之不用。 目下，石人破土而来，这其中又暗含着什么呢？” 左水东来不及细想，此时石人已经逼近。 他遁法一展，身形不断拔高，先拉开距离，不与石人硬拼。 好在石人不会飞，这让左水东宽心不少。 此刻，昂藏少年高悬于石人头顶上方，他神情平静，俯瞰着越来越多的大家伙们。 数十个石人，以左水东为中心，四散开来。它们石手一握，石块立刻就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好似心有灵犀，又像牵线木偶，它们拿着石块，齐齐挥臂，对着左水东投掷而去。 石人力量极大，投出的石块犹如飞箭，是呼啸而至。 面对又快又密地石块攻击，左水东躲得有些狼狈，他不敢轻易使用“堕地”护体，让石块着身。 无奈之下，他只得降下身形，再作计较。 左水东缩地成寸，身形飘忽，游走于石人之间。 目标不定，石人们也不再投掷石块，纷纷朝着左水东聚拢而来。 一个石人抬起巨脚，朝着左水东当空踩下。 左水东轻轻一跃，已是快速避开。 同时，他找准机会，对着这个石人就是一拳。 石人看似威猛，身体却是极其脆弱，在左水东的铁拳之下，应声而碎。顷刻间，碎石纷飞，尘土飞扬。 在这纷飞下落的碎石之中，左水东发现有一颗像种子一般小巧的物什，闪着绿光，随风而落。 左水东来不及细看，这时，一只巨拳已经向他袭来。 折转方向，完美避过，利用快速灵活的身法，左水东绕到这个巨人的身后，又是一拳…… 拳锋所过，石人登时土崩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又一颗闪着绿光，像种子一般大小的东西，隐在碎石之中，随土石而落。 这一次，左水东看得真切。 他身形快速下冲，欲将这奇怪之物拿住细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