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茅草遮天青山忧
红色信符向着高空急冲而去。 正当它要炸裂开来,释放信号之时,笼住山头的光罩之处,浮现出一个身形三丈来高,身穿铠甲,后负彩旗的兵士。 兵士一现,立即伸手抓住了要炸未炸的红色信符。 将信符握于手心,兵士的身形忽明忽暗,两、三息之后,他归入虚无,消失不见。 那边兵士刚刚消失,这边秀儿的手上,就多出了一枚红色信符。 看着信符,秀儿讥讽道:“还想叫人?真是痴人说梦。” 说着,她手掌紧紧一握,信符解体,化为尘埃。 求救信符未在空中炸裂,周燊么十分失望,他心中重重一叹,“没有援兵,只得拼死护楼了。” 秀儿不断加力,紫色光束直抵青罩。 周燊么倾法防御,凭楼护卫,止波息涛。 一光如枪,欲要破尽虚无,直捣竹楼; 一罩如盾,誓死坚守不退,经文无漏。 这正是: 你叫秀,我姓周,化神对登楼,道儒较力看谁牛。 你寻仇,我不忧,文字裹法咒,黑白对弈眉不皱! ………… 两人之间的斗法并未惊动其他人。 此刻,月华光照,山风一扫。 青山似语,“还不走?小心我石拳勾勾,把你揍!” 清风如言,“心真丑!小心我柔掌嗖嗖,把你抽!” 山风齐呼,“我石拳猛如星斗,我柔掌烈可化锈……” ………… 一光一罩相持了许久,依旧均势。 一时破不开青色光罩,秀儿神识传音,对着楼内喊话道:“周燊么,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周燊么接收传音,大笑道:“哈哈哈哈……我这里有酒、有茶,还有人陪我手谈,美得很呐,就不劳仙子挂心了。” 秀儿狠狠地说道:“把左水东交出来。” 周燊么应道:“什么‘左水’,‘右水’,还天南地北呢?我都不知道仙子你在说什么。” 见周燊么装傻,秀儿咬牙切齿道:“好!你不把他交出来,我现在就去杀你的徒弟。” 周燊么喝道:“你敢!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将此事禀明北极阁,将你的所作所为,通传整个修真界。” 秀儿仰天大笑,狂态尽现,“我也不瞒你,我今日前来,就是要灭你满门。 听说那个贼子正巧也在山中,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正好一并解决了。 哈哈哈哈……到时,这山头一个不剩,试问谁人能知晓。” 周燊么道:“和你一起上山的那两个人,难道会不知道?” “哈哈哈哈……”秀儿未作回应,又是一阵狂笑…… 一笑穿心,即刻明了。周燊么严肃道:“仙子心肠真毒啊! 太乙真宗,惟宁大陆之上,赫赫有名的顶级大派,真没想到,此宗居然培养出如此毒蝎心肠的门人来……” 秀儿打断道:“废话少说!先顾好你自己吧。” 周燊么坐在楼中,双眉紧皱,他盯着棋盘,已经半天没有落子了。 此时,他脑中极速旋转,急索“良策”。 少顷,他对秀儿道:“今日楼中饮茶之时,听仙子吟了两句词,想必是看过‘杂闻’上面的报道了。 我也不瞒仙子,虽然我实力低微,所属门派更是不值一提,但是鄙人交友广阔,像大明师兄,苦敛大师,封在河封兄等等高人,都与我交好。 如果仙子仍旧一意孤行,大不了我周某人狠狠心,舍弃众人孤身独去,想来仙子也是留不住我的。 一旦我离开,必定集聚三派大能,到你太乙山门兴师问罪。到那时,太乙也保不住你。 有你为我徒儿陪葬,值了!值了!” 秀儿哼道:“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 “哈哈哈哈……”周燊么大笑道:“仙子尽可以来试试。” 秀儿也不再多言,她继续催动法力,紫金光束再增一分,青色光罩瞬间就开始抖动起来。 本想着能让此人投鼠忌器,没承想,这人根本就不理,铁了心要置众人于死地。 “唉!”周燊么又是重重一叹。 紧接着,他屏气凝神,抱着必死之心,全力施法,维持着光罩不破。 就这样,一攻一防,一光一罩,相持了一夜。 东方渐渐泛白,经过一夜的较量,青色光罩已是岌岌可危,抖动的越来越厉害,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一个是化神中期,一个是刚刚登楼,两人境界虽然差不太多,但是因为功法不同,造成了战力上的悬殊,周燊么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此时,竹楼之外秀儿犹有余力,她神情轻松,似乎还有所保留,而竹楼之内,周燊么神魂紧守,身负重伤,已经拼尽了全力。 周燊么与汇文的这一局棋,下得极为缓慢,一夜的时间,才下到中盘阶段。 不过,此刻局势已然明朗,周燊么败局已定。 忽然之间,一股精血猛然上涌,周燊么急忙运功,苦苦压制…… 好巧不巧,便在此时,汇文的黑棋第一百九十八手,致命杀招落下之后,周燊么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那股精血,一口鲜血登时喷出,染红了整副棋盘。 众人见状,面色大变,连一向嬉皮笑脸的汇文都已惊愕莫名。 之前,左水东一直专注于抄写经文,神识全部放在了与左禔甲的“交流”之上。 有登楼境大修在此坐镇,让他极为放松,根本就不可能去为自身安危而担心。 这时,见周燊么吐血,左水东丢下笔,一个箭步窜至近前。 扶住周燊么的身体,左水东急切道:“斋主,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他隐隐感觉到了楼外nongnong的杀气。 九牛见师父吐血,吓得呆立当场,此时听见左水东这么一叫,立时清醒过来,他赶紧上前问安:“师父!” 周燊么嘴角带着血渍,背靠着太师椅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 他看着左水东,勉强笑道:“我没事,没事。” 九牛眼中带泪,如看仇人一般,是死死盯着汇文。 蔡十九瞪目结舌,异常惊诧,“师父这一手棋,怎会有如此杀力?” 汇文也被吓坏了,他就像一个干了错事的孩子,苦着个脸,看向左水东道:“东哥,我……我……” 周燊么对着众人摆摆手道:“不关汇文的事……” 随着周燊么一口精血喷出,护卫了众人一夜的青色光罩,应声而散。 轻叹一声,周燊么看向楼外,他心中悲哀道:“门户洞开,难道真要任人宰割不成?” ………… 黎明时分,定淮道人来到了九华山地界。 远远地,他就感觉到琪琚峰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 悬在高空之中,俯瞰全山,定淮皱着眉头道:“哟嗬,什么时候置起了山门大阵?这穷书生倒是舍得了。” 说着,他飞身向下,来到了阵壁前。 阵壁透明,犹如风云,只有神识强大的人才能看到。 定淮饶有兴趣的伸出一指,点戳阵壁…… 阵壁富有弹性,每次手指触碰到上面之时,阵壁之内都会显现出一个身形巨大,身穿铠甲,背负彩旗的兵士。 兵士一戳即出,随后就消散无踪。 细细观察,定淮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这不是山门大阵,这是被人封了山。 被人封山,这事可不小,这个穷书生招惹到谁了?” 一念至此,定淮拔高身形,远眺九华山其他三峰…… 注视许久,一切平静,定淮大袖一挥,“你斋中屁事,道爷我才懒得管呢。走了、走了。” 说着,身形已是化虹而出。 “但是!”刚飞不远,定淮忽然想到了什么…… “但是我未来徒弟还在里面呢!不能不管,不能全管。至少我要保他周全吧。嗯,对……” 打定主意,定淮返身向着琪琚峰而去。 临近阵壁之时,他鼓足法力,合身一撞,身体即刻穿阵而入,来到了琪琚峰上空。 定淮一边往下飞,一边高声叫道:“周老弟!哥哥路过此处,口渴难耐,向你讨杯水喝啊!” 此音宏亮,响彻青峰…… 秀儿仙子终于破开了青色光罩,此时,她眼神冷冽,身周杀气蒸腾。 正欲杀向竹楼之时,秀儿听见了一个男子的高呼声,随即,她驻身收手,抬头望去。
竹楼之内,有些心灰意冷的周燊么也听见了这道声音。 此音熟悉,心中狂喜! “是定淮道兄……对,是他……”周燊么两眼放光,立即站了起来。 他提起最后的一丁点法力,大声呼喊道:“定淮道兄,我在这里!” 接着,他又借“淮”诈“秀”道:“北极阁的诸位大人,周某人出来迎接你们了!” 此时此刻,周燊么十分激动,他对楼内众人道:“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众人躬身称是。随即,他整了整衣冠,迈步走出了竹楼。 定淮循声而来,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一个紫裙女子正站在楼外,仰头看着自己。 他认得这名女子,“这不是太乙真宗的南秀吗?” 稍一疑惑,他又想起了山外大阵,瞬间了然。 定淮在竹楼平台上,降下了身形。 他刚一落定,就神识传音道:“南秀道友安好,到我北域地界也不支会一声,我也好一尽地主之谊呀。” 南秀也认得定淮,她眼神依旧冷冽,神识回道:“我追凶而来。太乙的事,你少管。” “哈哈哈哈……”定淮大笑道:“太乙是真没人了。” 两人正用密语说着话,便在此时,周燊么走出竹楼,来到了定淮身前。 周燊么刚要行礼,定淮见他身负重伤,随即引清风一扶,“周老弟无需客气。”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并交到了周燊么的手中,“周老弟,为兄此来讨水,十分打扰。 咱们道门讲究因果,你的水我不能白喝。 这是我北极阁特制的丹药,此丹名为‘十万个放心’,你快快服下,我也能安心喝水了。” 心中感激,周燊么颔首道:“多谢道兄。”于是,他倒出两粒丹丸,迅速服下。 丹药入肚,周燊么立在场中,赶紧运功调理周身。 这时,南秀传音定淮:“我拿了人,即刻就走。” 定淮望望天,朝着南秀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一边走,一边神识回道:“你到北域来杀人,问过我北极阁了吗? 而且,道友要杀一个筑基,还要给此山罩一个盖子,怎么着,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南秀恶狠狠地盯着定淮,没有说话。 定淮双手负后,继续说道:“我看啊,你不单单是为了左水东而来的吧。想必这懒慢斋上上下下十口人,你也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吧。” 被说中心思,南秀沉默无言,杀气不减,眼神再冷三分。 轻轻一跃,定淮来到南秀的身旁。 他盯着南秀的双眸,正色道:“你破坏规矩,跨域袭杀我北域属门。 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让你走不出北域。 即便将你杀了,全天下人都不会说我北极阁做错了。” 南秀冷冷地说道:“你在我阵中,信不信,老娘连你也杀了。” “哈哈哈哈……”定淮左手指着天,大笑道:“就你这个破盖子,还想拦住道爷?” 说着,他指天的左手,朝南秀一伸…… 手掌打开,里面露出了一片小小的火红枫叶来。 定淮道:“这是阁主私符,你说能不能穿透这个茅草盖子呢?如果此符飞不出去,我北极阁以后就改名为南弱阁。” 南秀的杀气达到顶点之后,迅速回落。 此时,她开始冷静地盘算着利害关系,以及自己的退路。 定淮不依不饶道:“你说我写一点什么好呢?哦,对了,我就告诉阁主,南域的太乙真宗,派人打上门来了。师弟我身在懒慢斋,性命危在旦夕,速速来救。” 言罢,定淮以手指作笔,在枫叶上临空书写了起来。 此时,南秀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筹谋已久的计划,已然成空。 虽有不妥之处,但好在未酿大错,场面可控,退路无忧。 重重一哼,南秀左手朝地,五指张开,心中默念起心诀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