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七章 我辈野人自昂扬
泰冯笑着捻须,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他道:“花碎城! 城主石湫大人,实力化神,他不仅剑术超绝,而且为人宅心仁厚。 在他的首肯之下,我们这些苦命散修,才可以在此城长驻修行。” 左水东想起了什么,问道:“花花福地?” 泰冯点头应道:“正是。” 左水东想起了石湫与花神庙的恩怨,他又问道: “那处福地,不是他从花神庙手中抢夺而来的吗?” 泰冯一笑,“他们之间的纠葛,谁对谁错,我们怎好评判。 你说他抢夺了花神庙的福地,却不知花神庙也拆散了一对宿命鸳鸯。 唉!修真界中,那有简单的对错哟。” 左水东静心聆听,默默思量。 这时,泰冯忽而笑了起来,“小友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只需知道,这么一处圣地,可供我散修为继,就行了。” 左水东点点头,“前辈,如此说来,散修必定闻讯而投,城中必定人满为患了吧?” 泰冯送菜入口,边嚼边道:“人确实多。 不过,也不是所有散修都能在此城修行的。” 左水东道:“为何?” 泰冯回道:“城主对进城之人加以限制—— 城中不许露宿街头,以天地为被榻,必须有盖有墙的屋子容身。” 顿了顿,泰冯复言道:“这样一来,客栈、小院就成了散修们,刻不容缓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散修身家微薄,那能长期住在客栈之中。 唯有应聘活计,才能容身修行。 人多了,想在城中找一份事情,那是越来越难了。” 左水东细细聆听,适时地问道:“散修们为何不共置一业,以供长久。” 泰冯点指左水东,道:“小友想法虽好,但实施起来,却是阻力颇大。 一来,置业安家,需得到城主应允。 建城之初,人少地广,一切都可顺心随意,这几百年发展下来,那还有多余的空地,可供谋业了; 二来,城中百业,都已掌握在众大派手中。 不如此,石湫再是强横,那能抵挡全域之力。 就因为利益共享,福地同分,这才致使无人掺合进来。 你以为花神庙不想夺回福地? 剑修再利,也有制约之人,只要肯舍得一些利益,总有大能来帮。 为什么请不来?” 泰冯敲敲桌子,“关窍,都在这里了……” 左水东暗忖道:“难怪花神庙请不来厉害的人与石湫打擂……原来如此……” 这正是: 广告天天作,无人敢力搏。 福地千万家,主人泪婆娑。 二人一边饮酒,左水东一边问道:“前辈,照您这么说,这城中百业握在众大派手中…… 那他们完全可用自家宗门弟子来打理,而用不到你们了呀。” 泰冯闻言,叹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城主宅心仁厚的地方了。 建城之初,他虽分出福地利益,但同时也立下城规。 只允许请散修来当伙计、帮手,或者下人、随从…… 就因为这条城规,花碎城才成了我散修圣地。 要不然,此城众分,那还有我散修的造化哟!” 左水东听罢,举杯道:“原来如此!如此看来,这石湫城主不仅实力超绝,这手段也颇为高明啊。 他如此对待散修,谁还会为花神庙卖命。” 泰冯端起酒杯,道:“确实如此。” 两人相对一敬,满饮了此杯。 两人谈兴颇浓,左水东又叫了几壶清酒,添了几个大菜。 二人一番畅饮、吃喝,好不开怀。 左水东给俩人添上酒水,又问道:“前辈对花碎城如此了解,想必已在城中立足,福佑尊身了吧?” 泰冯捻须笑道:“不错。现为一客栈伙计,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 左水东又道:“那前辈还能到外域游历,不怕东家怪罪,丢了活计?” 泰冯微微一笑,道:“东家仁义,虽工钱极少,但每隔几年都有年假可放。” 左水东一笑,“如果小子去花碎城,如何才能找到前辈?” 泰冯回道:“玉碎怡筑。 这是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也是地理位置最佳的一处客栈。 非常好找,小友一去便知。” 左水东点头道:“花碎城,小子一定会去见识一番,到时就要叨扰前辈了。” 泰冯摆摆手道:“无妨,小友尽管来。” 左水东再次问道:“前辈,小子还有一事不明,还请不吝赐教?” 泰冯道:“小友尽可直言。” 左水东点点头,遂道:“修练一途,除了‘地‘之外,还有‘财‘、‘法‘等…… 这‘法‘,大半来自于‘财‘。 那这‘财‘,如何生? 就拿前辈来说,虽然可以在花碎城中,长期修行。 但是,所得甚少,如何满足功法的需求? 小子也知道问得唐突,如有冒犯,还请包涵。” 泰冯捻着须,静静聆听…… 听罢,他面色微微凝重起来。 左水东的问题,是散修核心。 各人缘法不同,手段不同,得财的方式俱都不同。 少顷,泰冯神秘一笑道:“‘财’虽难得,但也不是一点方法没有的。 小友如有兴趣,我可带你尝试一次。” 泰冯说得隐晦,但左水东一点就明。 左水东说出此问,并不指望着泰冯解惑。 这只是他的一种小小试探。 一个散修不请自来,主动搭讪,本身就怀着某种目的。 左水东不相信他,为了广结善缘、谊撒群朋而来。 有可能左水东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在交心、结友之前,左水东更愿意多想一分。 身处修真界中,高度的谨慎、必要的自好保护,必不可少。 左水东不置可否,他微微一笑,举杯敬酒。 泰冯手端酒杯,微笑回礼。 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酒中、一切尽在不言中。 场面略有尴尬,但二人都不以为意,有些事心照不宣。 便在此时,从旁边一桌传来一声感叹,“唉!这真正是好手段,不服不行呀!” 此言一出,同桌议论之声也随之传来,“刘兄,这一派之地居然遭人洗劫,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门中就没有山门大阵,真人大能坐镇吗?” “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兰园撮尔小派,哪有什么大阵可护。 占一小小福地已是天大的造化…… 园主不过金丹巅峰,除此之外,门下金丹也只有两三人耳…… 这次遭劫,其山门损失惨重呀。”
“就没有人发现?任由贼子猖狂?” “就没有人制约?”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 “…………” 左水东默默喝酒,倾耳细听。 泰冯捻须静坐,脸上似有几分笑意。 左水东转头看向泰冯,泰冯对着左水东意味深长地一笑。 左水东默敬一杯,泰冯也是举杯回礼。 二人又在沉默中,“心照不宣”地对饮了一杯。 这时,泰冯问道:“商家秘境惟宁选拔赛开赛在即,小友是否有意一试?” 左水东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听到这场赛事了。 他稍一沉吟道:“还没想好。” 泰冯点头,神情凝重道:“小友谨慎确实是对的。 这场赛事不比其他,像我们这些散修,实力不济,又无外援帮手,一个不慎就是有去无回呀。 小友金丹初境,确实不适合参加。” 左水东对此赛事不甚了解,也无多大兴趣。 他抱着一切随缘,随遇而安的态度,来看待这事。 左水东心情平静,波澜不起,他淡淡道:“听前辈的口气,这场赛事您老是势在必得了。” 泰冯哈哈一笑,“势在必得谈不上,老夫境界已够,不能再等了。” 说到这里,他又冲着左水东神秘一笑,随即复言道:“老夫还有几个同道好友、外援内助,想来到时也可争得一二。” 左水东闻言,顺势举杯,敬道:“小子在这里恭祝前辈,马到功成,无往不胜。” 泰冯笑眯眯地举杯应道:“借小友吉言!哈哈哈哈……” 酒菜再好、酒宴再闹,也总有吃完散场的时候。 左水东到站下舟,泰冯则要再坐几站,两人就此作礼告别…… 泰冯拱手道:“多谢小友款待。 小友得空,一定要去花碎城,玉碎易筑找我。 到时,老夫介绍几个同道好友,给小友认识。” 左水东回礼道:“一定会去的,到时再与前辈畅饮。请!” “好走!” 两人告别,左水东倏忽一下,随风而去,很快地就在偌大的停舟场中,消失了身影。 站在舟上,看着左水东远去的身形,泰冯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笑捻短须,心中唱道: “散修群中一道光, 冉冉新星入我场。 窄河小溪汇苍海, 我辈野人自昂扬!” ………… 天阙山近,无为不远。 左水东一路风遁来到某城。 此城: 人流如织,男俊女俏; 商业兴旺,街市喧闹; 群鸟欢鸣飞舞,百树飘展争耀; 气象和谐安定,众生幸福爆表。 如此繁盛之景,左水东却是视而不见。 他顺逆九宫步一开,脚不沾地,身不起风,在如潮般的人群中,游走穿梭自如。 左水东如此急迫之相,只是为了给叶清径准备一份谢礼。 路儿宽宽长长,香风悠悠荡荡; 大路笑迎风客,风儿清扫将路儿妆。 大路拱手,“风妹盛情,令人难忘”。 香风万福,“路兄威武,天地好儿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