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决议
传说妖仙之战时，九天之上曾有神女悲天悯人的看着大地上的人族，那眼光慈悲温暖，曾让无数世人铭记于心。萧弈不曾看到九天神女的慈悲目光，他此刻看着千戎族首领，便是明白了神女应有的目光。他肃穆站直身躯，双手虚托，柔声道：“首领莫要折煞我，击杀钩蛇不过是我无意的行为，你不必感激我”。 千戎首领本想拜下，奈何无法屈身，她拗不过身前灵气，便盈盈行礼，道：“恩人击杀钩蛇，便挽救了我千戎族，当值得千水兮一拜”。 ‘千水兮’萧弈默念一番，这名字极好，他拱手还礼，道：“首领客气了，不若您先带领族人将猎物放下，再来聆听我这个冒昧之徒的打扰，如何？”。 “恩人太客气了”，千水兮柔和一笑，道：“您还是叫我水兮吧”，她微微躬身，便折身对族人们吩咐一番，令族人各自散去。待她安排完族人，便伸手道：“请恩人随我来”。 萧弈实在不习惯‘恩人’这个称谓，他微微拱手道：“不若我叫你水兮，你叫我萧弈，如何？”。 “好”，千水兮微微颔首，道：“请随我来，我安排你稍稍休息一番”。 萧弈点头，跟随着曼妙行走的千水兮，直至千水兮家中，此处朴素简洁，但胜在干净大方。萧弈正待开口，却见到那小脸微红的千虞端着香茗奉上前来，他伸手取了茶点，偷偷在千虞手心挠了一下。 千虞怔了怔，待看到萧弈轻佻的眨眼，她小脸通红，扭头便小跑着离开此处。 千水兮看了看千虞面上的神色，又看了看‘庄重’的萧弈，她轻笑一声，道：“公子可认识吾家小女千虞？”。 “认得”，萧弈面色肃穆，微微颔首道：“吾观她资质不凡，又与我颇有缘法，不知水兮可否割爱将千虞交于我，收为...代师门收下她为水门弟子？”。 千水兮怔了怔，她看着萧弈仅在下半身缠绕着一件女子长裙，而做出的仙风道骨模样，深思一番，道：“千虞！千虞...你先将你哥哥的衣服取来，给这位公子穿上”。 萧弈面色一红，仙风刹时完全散去，他起身接上红着脸的千虞递过来的衣衫，随着千虞指引进入内堂。 待萧弈去了内堂，千水兮看着面色通红的千虞，疑道：“你与萧弈是如何相遇的，为何他能杀掉钩蛇，却...却是如此模样..连衣衫..都不齐”。 千虞面色更红，低声道：“我见到萧弈的时候，他还在钩蛇腹内，我只见钩蛇身上雷电爆裂，钩蛇便化为尘埃，而他便...便.那般模样出来了”。 “雷电？”，千水兮秀眉深蹙，她思考一番，疑道：“何种雷电有如此威力，竟然将上古钩蛇都化为尘埃，你可曾看清.....”。 “神霄天雷” 千虞骇了一跳，待转眼望去，却见那萧弈已整理好衣衫出了内厅。这件她不过随手取来的月白长衫，随意套在萧弈的身上，却是如量身定做一般村托得他仙气盎然。他已收去那肃穆的面色，微微倾斜的嘴角，让人如沐春风，而他那双幽若深水的星眸，点点清光倒影世间万物，纵是千世浮华，亦不及那幽幽深邃。 千水兮深深的看了眼萧弈眼中的倒影，她有一种错觉，那眼中似乎空无一物，她思索一番，道：“神霄天雷？恕我冒昧，我千戎族一直居于这深山之中，对于世间事物并不太了解”。 “无碍”，萧弈微微一笑，道：“你只用知道这种天雷无物不破，决计可以击杀无启族就可以了”。他本以为他说完，千水兮会很高兴，却不知千水兮脸色刹时大变，竟呆坐在椅子上，面色忽青忽白。 “娘亲，娘亲...”，千虞不知为何娘亲会面色青白，但她还是走过去摇了摇千水兮的手臂，道：“若有公子的神霄天雷，我们便可以在此继续生活了吧？”。 “你先陪萧弈在此等着”，千水兮已无法保持她的温润，她竟匆匆与萧弈告了声失陪，便快速走出房门。 萧弈有些尴尬，但是他稍稍思索一番，便放下此等细枝末节，他看了看一脸莫名的千虞，和声道：“你对无启族了解多少？能否详细与我叙说叙说？”。 千虞怔了怔，半响，才小声道：“我没见过无启族，我只知道自从千年以前，无启族便出没在我千戎族附近，他们白天藏在土中，夜晚便自土中爬出游荡，见人即杀”。 “千年以前吗？”，萧弈深深的看了千虞一眼，道：“他们从哪里来，为何有如此多数量？”。 “我不知道”，千虞摇摇头，道：“无启族诞生之初仅仅数十人，只是随着千年的战争，无启族现在据说已有不下十万之众。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从何处来，我只知道我们由千年前的数万人，到现在也仅仅剩下数千人....你说，我们千戎族会消失吗？”。 “不会”，萧弈笑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钟声。 “是集合钟”，千虞迅速起身，道：“我要去千戎广场，族人们在召唤所有人集合”。 “我也去罢”，萧弈点点头，拉着不及躲避的千虞便御剑直至千戎广场。待到了广场里，萧弈轻轻放开千虞，此时千戎族人正在迅速赶来，不多时小小的广场已经沾满了千戎部众。萧弈认真观察片刻，这些千戎族人大多都是些少女与小孩，只有在大台之上，才笔直的站立者持矛的男孩，这些男孩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但嫩稚的脸上都透露着悲伤与漠视生死的气息。 不多时千戎部众已经集合完毕，大台之上，千水兮缓缓走出，她双手虚压，喧哗的广场立刻鸦雀无声。她肃穆扫视一番，庄严道：“今日召集大家集合，只有一事告知大家，吾千戎族身后的钩蛇已被人除去，吾等后路已通。此番招大家来便是告诉大家，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们要去哪里？”，“我们的家怎么办？”，“那些怪物不是还没打来吗？我们不走”.... 场下喧闹一片，毕竟大部分都还是些孩子，萧弈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无启族马上就要大举进攻，但是从她们的脸上却看不到过分担心的情绪。 “静一静！”，台上千水兮大声制止台下喧闹，待台下安静之后，她才大声道：“他们要来了，我们抵挡不住，你们必须马上去收拾东西，天黑之前必须出发....这是命令！现在！立刻去准备！”。 台下喧哗一阵子，稍缓，千戎族人还是各自散去，回到家中准备相关事宜，仅留下萧弈与千虞孤零零的站在广场上。 待族人走后千水兮柔和一笑，缓缓走下台来，看着萧弈道：“公子，待傍晚时分就要麻烦你啦”。 “无碍”，萧弈刚好也想回到九黎部落中，他微微一笑，道：“不知你们打算到什么地方落脚？”。 “我们已经在此地千年，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千水兮叹了口气，道：“恳请公子帮我族人找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只要能够生存下去便可以了”。 “好”，萧弈点头，对于这些清丽无双的千戎族人，他就算不想帮，他的身体也会反抗他，这是本能，他笑笑道：“我先带你们到九黎族落脚，九黎族算是欠我一个极大的人情，所以你们暂时可以居住在那里。待安稳之后，我便回到中州安排一番，找一块适合你们的领地，再让你们搬到中州”。 千水兮郑重躬身行礼，道：“千戎族在此谢过公子援手之恩，日后若有需要，千戎族自上而下必定听候公子差遣”。 萧弈温和一笑，千戎族的力量暂时还不够强大，但若是好好培养一番，千戎族必会焕发出光彩。约定的时间已经去了很久，他需要千戎族的力量，哪怕只是残存的力量。他和煦笑笑道：“到时到了中州，我自会帮你们安排好，至于感谢的话便不必再言..时间不早了，你们自去准备吧，我也得养足精气”。说完，他便飘飘而起，在一边的高高阁楼顶上打坐运功。 千水兮眼见萧弈已然郑重去养精蓄锐，她倒也不好再打扰他，她走到千虞身边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发，半响，又将千虞扯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她。 萧弈在高楼上看着千水兮静静的拥抱着千虞，他看着她温柔眼神，却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尽管千水兮并没有露出一丝悲哀，但是萧弈却感到一股生离死别的情绪蔓延在千水兮身边。他看着她的温柔，不知为何，他突然明悟了她眼神中所蕴含的竟是最后一次温柔之意。他张了张嘴，却见到千虞幸福的表情，他幽幽一叹，轻轻的闭上眼睛。“不管怎样，晚间将她们一起带走便是了”，想到这里，萧弈心情骤然一松。 一起走便是了...阳光下，萧弈静静的凝视着拥抱的母女，“真暖啊”，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