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一个人的大年三十

    布纯每天依旧是早上去打石嘴进行自己的锻炼，从无间断，在这期间甚至有几次自己在锻炼过程中，有回家过年的青年人走到了自己锻炼的打石嘴，不过那些人看自己这番打扮和那一身行头也只是行色匆匆地离开。

    在红岸镇银行就要关门歇业前的那一天，布纯悄悄地来到了当地的农业银行，向家中的父母以前给自己打生活费的银行卡打了四千块钱，布纯在这里代课已经四个月有余，不过学校给他的代课工资并不高，他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不与这些教师来往也自然省下了一笔礼金，也没有为自己添置什么新衣服。布纯还记得当初自己信心满满地对年迈的父母说的话：“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城市里面的媳妇，等我毕业后我一定在城里好好工作，带你们也一起来住。”

    布纯很想回家去看看自己的父母，可是此刻的他不忍心告诉双亲，自己曾经说的那个城市里面的媳妇已经很有可能不再是了，自己不能告诉父母，正是因为自己是农村人被人看不起，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本事，别人才不忍心将女儿嫁给自己。这些布纯只能一个人选择默默地承担，这些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别无选择。

    大年三十天，红岸镇的每家每户都是热闹非凡，一家人聚集在一起欢快地吃着团圆饭，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连红岸镇的街上都少有行人，不时响起鞭炮的声音和小孩的喝彩声。布纯一个人走在红岸镇的街道上面，从打石嘴上面锻炼下来，布纯没有像往日那边行色匆匆，而是放缓了脚步，他在用一种艳羡的目光看着每一个团圆欢喜的家庭。

    “布老师，你怎么没回家啊，过年都不回去吗？”这时候张燕眼尖看见布纯远远地招呼道。

    “没有呢，新年快乐！”布纯说完就要转身离开，不是他不善于与人交往，而是他怕与人交往，心中的压力让他自心底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自卑，那种自卑影响着他的每一个决定，左右着他的思维神经。

    “你是一个人，要不去我家吧，反正你也是张霞的老师，你说好不好呢？”张燕从其他途径知道布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却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面，聪明的她知道这个青年一定有什么不想说出来的秘密。

    “谢谢你的好意，我要回去了。”布纯说完步子又开始大了起来，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因为别人的关心更是显露出自己此刻的孤寂与落寞，好像自己在这世界上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大年三十，这里的人们都有吃年饭的规矩，所有大小的店铺中午都不营业，布纯在前一天就早早地准备了一些年货，给家里寄去了四千元钱，自己剩下的钱也不多了。不过什么都可以省掉，这年饭还是不能忘记的。

    简单地弄了几个菜，拿出买回来的一瓶白酒，布纯的原计划是既然痛苦，何不一醉方休；现实的苦痛和艰难自己无法选择也逃避不了，这让自己痛快地醉上一场自己还是有资格去决定的。

    抄起买回来的烤鹅，布纯一口一口撕咬着那美味的鹅rou，然后将酒瓶送到嘴边，那劣质的白酒到了口中刺激着喉咙，不时传来一阵辛辣，布纯依旧大口大口地喝着白酒，然后再添一块rou。此刻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想早一点进入醉酒的状态。

    “吃年饭啊，讲究和团圆和吃得久，吃得越久啊，就说明幸福永久。”mama在自己儿时吃年饭时的话突然在布纯脑海中响起，想到此处两颗眼泪滚落了下来，那个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和动听，可是自己却不敢打去一个问候的电话。

    “爸妈，对不起，等儿子做完了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情后，一定好后工作，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布纯哽咽道，举起酒瓶对着老家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就在此刻，手机却响了起来，原来是麦小萱的短信息。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布老师，祝你新年快乐，要开心啊！

    “谢谢，你也要开心快乐，新年大吉。”布纯回复道，随手打开电话的通信录，一排排红岸中学的教师的名录，没有一个是自己以前的朋友和亲人，这就是一个为了工作而存在的电话，以前的亲人和朋友的电话自己没有保留住，在离开女友老爸安排的那个农家乐的时候，自己将自己以前的东西全部交给了对方保存，可是自己还是自心底记住了几个常用的电话号码，例如自己家座机的号码和女友的手机号码。

    布纯将那一瓶白酒全部喝下肚，感觉眼前有一些恍惚，他知道酒精终于开始慢慢起作用了，自己买来的菜也被自己吃得差不多了，隔三差五的会有几条学校同事发来的问候短信，布纯也都一一回复，不过高燕却是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打了一个酒嗝，布纯摇晃着想去床上休息，可是眼前一花，却是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板上面，酒意袭来，那沉重的眼皮却缓缓地闭上，只剩下一桌子的狼藉。

    红岸镇上鞭炮声此起彼伏，自吃午饭开始，一直到深夜从未间断过，这就是乡村老百姓对新年的庆祝方式和来年的幸福的祈祷和向往。一家家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夜已深，那五彩缤纷的焰火开始占领夜空，每一处焰火的升起，都会有有一阵欢呼的声音，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家中长辈们忙着给小朋友派发红包，预示着小孩子们又大了一岁了，听着孩子们说的吉祥话，大人们也是乐得笑不拢嘴。

    此刻，冰凉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一个酒醉的年轻人，丝丝凉意侵扰着他，睡梦中也会蜷缩起身子。那款不算入时的手机此刻却是响了起来，那刘德华的《都怪我》铃声打破了这屋子的宁静，年轻人依然没有什么响动，铃声伴随着震动在这屋子里也发出嗡嗡的声音。或许是响累了，这屋子又恢复了宁静，年轻人蜷缩的身子和外面的热闹形成了一种极强的视觉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