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布网
“普莱特,是你专门派人支开了萨姆监工吗?” 此言一出,让远远监听的雷德立刻挑起了眉头。 “不,这纯属意外,我今天本不打算谈论这些的。” “那可真是意外之喜,毕竟我们总不能当着面讨论他和案件的关系……” “嘿,霍普斯先生,您也这么怀疑他吗?” 雷德心头一动,他感觉自己抓住了可以cao控命运的缰绳。 “毕竟你也看到了,里斯本厂长一死,他就成了最合适的临时厂长。” “那也只是临时的。”旁人提醒道:“何况凌晨的时候,他可是也在现场和我们一起发现尸体的,难道他杀了人,把尸体挂到工厂前的路灯上,又翻墙回了办公室?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就算门卫当时被支开了,这么大的动静也该引起注意了。” “所以你觉得是门卫伙同工人一起杀了里斯本厂长?” “这么说伙同不太合适,但是门卫可以看见,却不声张。毕竟你们也知道,工人中也有工贼帮这种暴力分子。他们拿着武器和扳手,只要给钱,他们也不是不能倒向工人那一边。” “你们觉得呢?我认为他们杀害里斯本,只是找个发泄的对象,是在威胁我们这些上层管理者,不过我们认为,其实我们和工人之间没有什么矛盾的。” “你开玩笑吗?连我教育我家儿子都是让他来工厂里看看工人们的待遇,夏天的时候,车间里温度有四五十度,工人们要光着膀子打螺丝,冬天又冷到手脚冰凉,你长时间站着不动,脚就会和地面结冰连在一起,你觉得工人会对我们有好眼色?” “他们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机器,赚我们的钱,我们凭什么要惯着这群工人,是我们花钱雇佣他们办事的,他们却抱怨加班和薪水不够——开玩笑,我雇你就是来赚这点钱的,不愿意干滚一边儿去,整个威克公国的繁荣是资本家和工业主创造的,与工人和狗无关。” “你且小声点吧,普莱特。不过……先生们,既然工人和前厂长,或者说和我们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我们又不能增加他们的工资,这开销太大了。” 一个沉稳老练的声音突然响起,立刻为所有参加会议的管事人打定了强心剂。 “既然大家都也怀疑萨姆监工,那我们也得留个心思对付他,毕竟这人若真是凶手,敢随意杀人的家伙得到权力后,自然也不会对我们好过。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两点。” “您请说吧,汉姆莱先生。” “第一点,我觉得我们得查明真凶,其实大家都猜得到工贼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死者的身体上都是钝击、扭打的痕迹,如果凶手真想快速杀人,那直接拿枪就好了——不过,这一点我会去找侦探来调查。不论如何,厂长突然换人,这消息,毕竟是封锁不住的。再者一个杀人犯呆在厂子里,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 “赞同。” “赞同的不能再赞同了,您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汉姆莱先生。” “第二点,我们更需要关注工人的动态,特别是萨姆监工,他是本次厂长遇害案件中,最大的受益者,我们不得不提防他,大家明面上不要声张,但最好尽量不要给他实权,尽量减少他和其他管理者的私下交流,我们慢慢地孤立和排挤他,迟早能将他架空。“ ”另一方面,若凶手是工人们,那么我们得赶紧找出带头之人,工人最是懦弱,只要打掉了带头的首领,他们就会回到顺服的阶段,因为他们很清楚,只有干活才能糊口。” “工贼帮,其实倒不是最大的威胁,我认为,工贼帮本质上是不择手段谋求利益的暴力分子,他们是可以被我们所用的,而且只需要很小的一点代价,他们就会帮助我们。” “我太赞同汉姆莱绅士的意见了,您的发言让人振聋发聩,一下子便把该做什么,怎么做的事项全写满我脑海里,我们应该立刻就联系工贼帮的首领,他是叫索姆·富克斯来着的,花点钱请他来厂子里坐镇会比较不错,甚至多花一些钱,可以打听到他知道的消息。”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萨姆监工和工贼帮也有过来往。” “真的吗?该死的,那可太糟糕了,工贼帮里看重义气交情,我们如果贸然联系工贼帮,很容易打草惊蛇,让萨姆监工起疑心。” “萨姆监工怎么可能联系到工贼帮?他平时都住在厂子里,又没有结婚和子嗣,照理说,他一个没什么社交的人,是没有这个途径的,因为工贼帮只靠熟人介绍才能见面。” “也就是说,”有人突然意识到:“厂里还有一个真正的工贼,他就混在工人之中!” 雷德眼前一亮,他知道萨姆监工的软肋在哪里了。 不论萨姆监工有没有杀人,只要想办法证明他和工贼之间有直接来往,上层管理者就会怀疑他的动机,毕竟工贼到底是帮派分子,请工贼办事,和自己内部有工贼,是两种性质。 和帮派分子有来往,工厂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除掉他,其余的高层便可以瓜分空出来的权力,如果再能坐实工贼帮杀人,那么萨姆监工怎么着也要受到牵连,或者被以‘买凶杀人’的名义起诉。 虽然谋杀在威克公国非常流行,但是谋杀也因此成为了这个国家最严重的的罪行,一旦被坐实,那就算是再大的人物也得进监狱等着秋天杀头。 毕竟,真理女神教会的七大誓言之一,便是‘不可谋杀’,有着教会的影响下,法律也是秉承这一主旨而设立的。 不论如何,这一行他已经收获到了最关键的情报,不虚此行。 吱嘎—— 就在这一刻,会客室的大门被打开了,雷德余光一瞥,身高魁梧健壮的萨姆监工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到雷德,眉毛一挑,大大咧咧地往他对面一坐。抬眼一看保安:“来杯水。” 随即,他看向雷德,满不在乎地问道: “你也要来一杯吗?” 看到他这幅满面红光,眉宇间带着升职的得意模样,雷德心中本来还有的一丝栽赃陷害的愧疚感,顿时荡然无存,一把怒火在心间凶猛地燃烧着。 萨姆监工将帽子摘了下来,搁在桌上,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丝毫没有把雷德看在眼里。 雷德冷冷看着这个夺走了他一条腿的混蛋,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面对他这个被害人,反而理直气壮地表现出大度的模样,他咧开嘴剔了剔牙,嘴里满是烟草、培根、熏rou和鸡蛋的气味,显然不久前才刚吃过早餐。 “嗝——” 萨姆监工打了个饱嗝,立刻遗憾地表示: “对不起,早饭吃的有点撑。” 雷德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他饿得满脸苍白甚至是发青,对方随意打了个嗝,立刻让他攥紧了拳头。 凭什么损害了自己生命健康的家伙,可以过得很好? 凭什么自己和弟弟meimei这样,老老实实干活,努力生活下去的人,就要遭受种种磨难? 凭什么这种人,连医药费都不愿赔偿的混蛋,却能够吃饱肚子? 小气?去他的小气,雷德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萨姆。”雷德突然平静下来,他看向对方,说道:“工厂欠我12磅医药费。” “12磅?你可真会扯淡,你自己掉进去了车床,差点就毁了一台40磅的机器!你只是损失了一条腿,那就值12磅?那台车床可是有40磅8迪伦呢!” 萨姆讥讽道: “你要是一条腿就值12磅?怎么不把你剩下那两条都拿出来赔偿我们?” “我可以不计较这医药费,毕竟因为我,工友们加班加了几十个小时,早已经把那12磅赚出来了。我也可以不计较法定的工伤赔偿金,毕竟你们把我开除了,你们当然不用赔付一个外人赔偿金。” 雷德棕色的双眼死死盯着萨姆监工,相比于拉格尔馆长、王子和他身边的那个巨人骑士这些梦境中的大人物带来的压迫感,萨姆监工就好像是小丑一般。 他平静地说:
“但你欠我一条腿,这是你砍得我的腿,所有人都见到了!” “有用吗?”萨姆一摊手:“你自己找死,我不砍你那条腿,你就已经整个人掉车床里砍成rou泥了。” 雷德盯着他:“你有什么权利可以砍掉我的腿?谁给你的权利!” “权利?哦,看来你是想找法律维权了?” 萨姆监工哑然失笑: “别逗了,臭小鬼,你想跟我打官司?律师只看钱不看对象的,你哪来的钱跟我打官司?你跟我说权利?那我便告诉你吧,这个世界上,权利和公平,全都是只属于有钱人的!只有法律可以判定我有罪,你,你没有这个资格。” 雷德说:“看起来你对砍了我的腿,一点愧疚都没有。” 萨姆嗤笑:“砍了你的腿?开玩笑,那是我救了你的命。我还没有向你要感谢费呢?好吧,臭小鬼,你叫什么来着的?雷德·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觉得我砍了你的腿,你要找我索要赔偿费?不,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会迟早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 雷德看着对方,说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欠我一条腿,工厂欠我12磅。我没有其他意思。” “随意。”萨姆监工冷笑:“你要走了吗?” “是的。” 萨姆监工继续嘲讽道:“太可惜了,我看你还没吃饭吧?要留下来一起吃午餐吗?我今天刚刚接任临时厂长的职位。” 雷德杵起拐杖,站起身子,另一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再说一句话。 感谢萨姆监工,让他一个新时代三观正确,积极向上的好青年,走向了栽赃陷害他人的不归路。 而萨姆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的灾难。 雷德心底一片嘘声。他在保安的一左一右地裹挟下有惊无险地走出了工厂大门。 他转过身,看向这座吃掉了他身体一部分的工厂,从怀里掏出来萨姆监工的帽子。以那家伙的性格,到现在,萨姆监工估计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帽子被顺走了。 “人常说,细节决定成败。” 他蹒跚走到后墙,缝合怪早已顺着墙缝钻了出来,雷德半跪在地,把帽子凑在它鼻子前,让它仔细嗅了嗅。 “你的嗅觉能力很强,应该能找出来萨姆监工的宿舍了吧?” 缝合怪与他心意相通,记录下特殊的气味后,便重新钻回了工厂里。 雷德直立起身,接下来,他要利用缝合怪的视野,密切监视萨姆的行动,特别是注意他和那名混入在工厂里的工贼的联系。 萨姆肯定是和工贼有联系的,这点毋庸置疑,他刚刚穿越而来那时候,便看见了工贼帮威胁他。 之后的事情便容易许多,顺藤摸瓜,找出来那名工贼的身份,然后把消息传递给其他股东,萨姆就得身败名裂。 就在刚刚,他已经记住了几名参加会议的股东名字,特别是汉姆莱绅士,他在股东中处于话语权、名望很高的人,联络他会是个好主意。 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是他一个瘸子和文盲做得出来这些事情,即便是萨姆锒铛入狱,也猜不到他头上。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有了一只缝合怪。 “我本来是个连期末考试都不忍心抄别人试卷的好孩子的。” 雷德遗憾地说道: “可是坏人,真的只有用坏人的手段才能打倒。” 当然,在此之前,他也得先收点利息。 【收藏家】拥有将指定的物品回收的能力,他也想试验一下,如果让缝合怪吞下去一些东西,是否还能顺利回收。 雷德虽然对偷窃的行为感到可耻,但是对付萨姆监工的话,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