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嘿嘿
接下来我每天都看着他,龙二都快精神崩溃了,除了我公孙小强就是豆子,除了豆子就是我,我,豆子,我,豆子。 每天七大包,大胖五包,其他人六包。直到有一天,大胖实在过意不去,才要求自己干六包算了。 所以现在每个人都是六包,可是还不够,我继续找龙二麻烦,每天找茬,让他一包一包的增加,最后变成了每天八大包。 我毫无怜悯之心,就这样折磨他,扣帽子,发动群众斗他,现在龙二在监舍就是臭狗屎,谁都不会可怜他,每天干活儿到深夜,我也这样一直看着他,熬着它,终于有一天,龙二要自杀。 张哥来到龙二面前,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问:“傻X,听说你不干活了?” 龙二眼睛看着张哥,有些怂,但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大胖他们也都在旁边看着呢,这个时候认怂,那今后真的就混到底了,龙二镇定了一下精神,突然变得语气坚定起来:“不干了,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干了。” “好!”张哥也干脆,转身就准备走,临走时对着我们说:“那个啥,别打脸啊,我待会儿就把王主任喊来了。” 我第一个上,俗称“点炮”。 当时我站在龙二的斜后方,突然飞起一脚踢在龙二后腰上,他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地,其他几个人毫不客气,对着龙二除了面部之外猛锤猛砸,龙二在几个人围成的圈子脚下左右翻飞,像极了正在翻炒的小黄鱼。 整个工区都不干活儿了,大家都在看我们围殴龙二,我打了一会儿,就扭头对着大胖和老百万大骂:“你们他M的看个J8毛!赶紧干活儿,我不管别人组,你们要是谁不好好干,谁就是下一个龙二!!!” 果然,大胖几个人赶紧开始干活儿,老百万吓的脸都白了。 呵呵,我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打压他们的机会的,这一次,我非得把他们全都收拾舒服了。 没一会儿,大家都打累了,只看龙二在地上躺着扭动,嘴里“哎呀”“哎呀”的哀嚎。 张哥和王主任还没来。 “恩……还打不打了?” “人还没有来,张哥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别一直打……” “什么呀!你到底懂不懂揣摩大哥的意思,大哥说别打脸,意思就是不要停呀……” “对对对,不让张哥不会故意说一句别打脸,意思就是除了别打脸,那就一直打下去。” “恩…对对对。” 我们几个组长简单一商量,又对龙二展开了新一轮的围殴,其他的组长看我大骂我们的组员,也都趁此机会想把龙二痛殴到底,待会儿回去之后也好教育教育自己的组员,让大家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没一会儿,王主任和张哥就慢悠悠地来了。 大家赶紧收手,看着王主任和张哥。 张哥来到龙二面前,大吼:“给我起来!装什么死人!反改造抗拒管理你还有理了?” 龙二委屈地趴在地上,抬头看着张哥,估计心里想着:我也没说我有理啊…… 张哥依旧不废话,就一句:“王主任来了,你说,干不干活儿把!” 王主任恶狠狠地看着龙二,龙二有些迟疑,片刻之后,带着一副壮士就义的表情说:“我不干!!” “行!你这号的反改造分子我见多了,多硬气的人我都收拾的了,别说你这只皮皮虾了。关禁闭!”王主任就这样关了龙二的禁闭。 据说龙二关禁闭的那几天每天晚上都会被电两个小时,龙二大小便失禁,都尿出血了。 只挨到第四天,龙二就回来了,满脸土灰色,王主任和他一起来到工区,只见王主任面色凝重地对大家喊道:“大家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先让龙二给大家把写的检查给大家念一念。” 龙二双手颤抖地拿着自己亲手写的检查,颤巍巍地当着大家的面读了起来,写的大致意思就是,自己在被关禁闭的这几天里突然醒悟,明白自己在反改造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差点陷入深渊,对不起当对不起郭嘉对不起正负对不起大家,要不是杂役张惠然带着十万分的热情挽救了自己,要不是组长公孙小强认真负责地要求自己,自己早就完了,所以在此表态,今后一定要好好表现,努力工作,一定要好好改造…… 听完龙二的检查,我再想想那天自己挨的那顿电棍,心中大为赞叹,这电刑果然厉害呀,死阔以!! 就这样,龙二有回到了工区如火如荼的豆子洪流当中,努力地埋头苦干,没有再多一句嘴。 大家都看到了龙二的下场,也都怪怪的听话干活儿,此时,我已经要求大家每天干七包,龙二是八包,原因很简单,龙二的工作拖了后腿。我要惩罚大家。 没人敢放屁,包括大胖。 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龙二跳了化粪池…… 当时大家正在工区工作,龙二一个人突然站起来跑去了监舍后面,我带着人马上跟过去,谁知道龙二这SB竟然打开了厕所后面化粪池的盖子,只身跳了进去,我赶紧给张哥说了这个情况,张哥带着王主任,通知了消防队的人,马上有人穿着防化服,带着氧气面罩下去把龙二打捞了上来,当时我就在场,那股味儿……我一天没吃下去饭。 捞上来的时候,龙二满身稀的稠的,已经不省人事,缺氧时间太长了。 不过不得说龙二真的壮的像头牛,就这样都没死,只不过,短暂的抢救就给抢救了回来,谁知道龙二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趁着医护人员看守的间隙,又从医院四楼窗户跳了楼,混身摔断了多出骨头,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年,龙二被加刑了,当他出院再次回到监狱的时候,那个时间我他M的都快出狱了……所以我和龙二的相爱相杀,就在他跳化粪池的那天,完美的画上了句号。我们的监舍也调过来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小青年,是个小偷,整天看着我屁都不敢放一个,大家都叫他黄毛,他就成了我的劳作,整天伺候我起居,端水倒茶,叠被子洗碗。 接下来,我就把目标放在了大胖身上。 很多人都会有疑问,难道就这样就能把一个人整的想自杀?死都不怕还怕这些? 真的会想自杀,我深有体会,我在看守所的时候,被所有人抛弃,被大家欺负,动不动就招致无端的打骂,而且在这里除了这些,你还要每天干超过10小时的繁重的工作,这种对身体和精神的折磨,真的会把一个人逼上绝路。但是,我一点都不会可怜任何人,因为他们不值得可怜,如果有一天我被整的这样惨,他们也会看着我的尸体开怀大笑。这就是丛林法则,如果我不干掉你,我就会被你干掉,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在监舍里,现在唯一看到我不躲着走的,就是大胖。 事情就是这样的,如果你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必须让别人对你敬畏,对你恐惧,如果有人对你没有任何的敬畏,那么你一定要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不要说,人家又没惹我,我干嘛要搞人家?他此时不惹你,那只是时间没到,他没有机会,一旦有了机会,对方会像一头豹子一样扑上来,撕咬的你血rou模糊。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对大胖深入的了解了之后,我竟然放弃了像整治龙二一样去整他。 说说大胖。 大胖大名叫林子聪(六师弟原谅我,因为长得太像林子聪。)是桥头村的村民,身材太胖,二百多斤以上,所以叫大胖。 大胖因为身形魁梧,所以从小就没有人敢欺负他,再加上他也是个好勇斗狠的角色,在村里年轻一辈非常有威望。那年桥头村因为离市区太近,成了城镇化进程的第一批改建村,全部要拆迁。本来大胖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个拆二代,当时ZF给他们的待遇都还不错,大胖觉得挺满意了。只是村里有个阿婆,年轻的时候爱人参军去了沙场,成为著名的抗日英雄,衣锦还乡,就和阿婆在桥头村安家,谁知爱人在战场上负伤后遗症太严重,需要昂贵的护理费,阿婆承担不起,只能这样照顾老伴,慢慢的家境越来越坏,两个老人只能住在村里给安排的一间茅草屋,是村里最破的屋子。 时间不长老伴就去世了。只剩下无儿无女的阿婆。每个月村子里的人都轮流给阿婆送些米面,阿婆自己则每天出去捡垃圾,勉强可以混口饭吃,只是现在,拆迁办要拆除整个村子的房子,阿婆的破屋面积实在太小太小,根本换不来一套哪怕再小的房子,即便是赔偿款,也不够阿婆吃饭养老,阿婆慌了,她不是不想搬,是实在搬不了呀。 没想到还没有停多久,就有一帮市里面来的混子来找麻烦,据说这些混子都是房地产老板徐斌喊来帮助拆迁的。没错,就是A市的房地产大鳄徐斌,这个年过中旬才在南方发迹,半百之后才有了独子郁南的徐斌。 当天晚上,十几个混混来到阿婆的茅草屋对着这个佝偻着背的可怜老妪拳打脚踢,差点要了她的老命,幸亏村民发现的早,大家拿着铁锹爬犁(我没见过爬犁,据说跟钉耙差不多)把这些混混打跑,才勉强把阿婆的命从阎王那里拉了回来,第二天阿婆就倒下,一病不起。 没想到晚上混混来,白天拆迁部的大檐帽又来了,不顾病危的阿婆,想要强行拆迁了这个钉子户,正好那天大胖也在,就率领村里的年轻人和这些大檐帽对抗,混乱当中,大胖一板砖砸在了其中一个大檐帽的脑袋上,造成了脑震荡,颅内出血,差点出事。 就这样大胖就进来了,寻衅滋事,伤害罪。 进来之后的大胖由于打架从来不吃亏,便得到了五哥的器重,再加上大胖生性也够勇够忠,一直受到五哥的关照,直到后来五哥被张哥拿下,大胖这才走了下坡路,混到了我的脚底下。 说实话,慢慢的我对大胖了解之后,我发现这个人其实并不恶,他只是耿直,很耿直,没有太多的歪心思,而且进来的罪名又这么露脸,就他的这个事儿,比黄毛这样的小偷小摸,老金那样的龌龊无耻的档次要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其实是个人都会对这样一个年轻人要高看一眼。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大胖其实没有三十多,他只有二十来岁,因为长得老,再加上不想被别人看轻,所以对别人谎称自己三十多了。 我决定,拉拢大胖。我要给他好处。 经过之前的教训,我总结了出来,所谓好处,别人需要的时候才叫好处,别人不需要的时候,你给他一座金山,他还会嫌太沉。 所以慢慢的我在监舍开始注重给大胖面子,什么时候他只要开口,我都会答应,你不找我,我绝不会对你好,你求我,我一定给你面子,还要告诉你,这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我肯定不会这样。 可是没想到,这样也会出事。 通过我狂整龙二,大胖他们几个人知道了我的厉害,而我对大胖的给面子,也让他觉得自己在监舍高人一等,看到么?公孙小强都得给我面子。 结果那天把我的小劳作黄毛给揍了。 黄毛比我大,但是又瘦又矮,和我站在一起简直比我小两号,所以我一直管他叫做小黄毛(可能是我到了发育的井喷期吧,我进来之后开始变得狂吃狂长,身高将近一米八,肌rou也结实,比之前小屁孩的样子壮了不知多少倍,以至于我刚出狱的那段时间,不认识的人问我,我都说自己二十八了。其实刚出狱的时候才二十不到) 那天晚上在张哥那里抽烟打屁,聊完就回去了。我刚走进监舍,就看到满屋的狼藉,一问,才知道黄毛被大胖打了。 只见黄毛满脸污痕,铺上也是乱七八糟的,而大胖一脸嚣张地站在那里,抽着烟,其他人给我说着事情的缘由。 像黄毛这样的小偷,不管是在看守所还是在这里,那都注定是个被欺负的角色,自从黄毛跟着我干之后,渐渐地觉着自己的地位得到了本质的提升,有种农奴当家作主人的自我感觉,变得嚣张起来。而大胖自从我对他态度好起来之后,他也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整个监舍里他可以和我平起平坐,我是老大,他就是小老大。 两个人分别是这样的心态,肯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免纠纷,就打了起来。十个黄毛也不是大胖的对手,就被他臭揍了一顿。 我问清了事情的缘由之后,决定把两边都臭骂一顿了事。谁知道我骂黄毛的时候,他只低着头听着,骂大胖的时候,他却敢反驳我! “你凭什么骂我,这件事又不怪我,你应该管好自己的狗才对!” 大胖的这样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我,本来打了我的劳作,就是对我极大的不敬,现在我骂你你还敢这样说我,我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拳向大胖打去。我这突然的一拳大胖完全没反应,狠狠地砸在他脸上,当时鼻血就出来了,大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似的,挨了我一拳之后飞快地一巴掌扇了过来,正中我的脸颊。我当时就感觉自己被一大块铁饼给砸在脸上,一小子头晕目眩,就向后倒去………………大胖一巴掌把我打晕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打架的时候被打晕过。就那么一瞬间,天旋地转,眼睛根本睁不开,像喝醉了,但是又比喝醉了的时候意识更加模糊,大概足足一分钟之后我才缓缓睁开眼,搞清楚自己现在在哪,是个什么情况。 大胖一下子傻了,看着地上的我不知所措。监舍的其他人赶紧跑到我身边,掐人中的,喷水的,好一会儿我才能做起来,只觉得刚才被大胖打的那半边脸麻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耳朵有点痛,用手一摸,耳朵眼里流出一丝鲜血。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耳膜是不是破了。我用手捏住鼻子,使劲吹气,如果能感觉到两边的耳膜,那就是没事。可是我左边的耳膜处,清晰地传来空气吹过去的感觉,还伴随着疼痛,麻痹的,大胖把我耳膜打穿孔了。 这下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耳膜穿孔,一定是外力损伤,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打出来的,属于轻伤,只要我把这件事往上一捅,大胖必加刑。而且少不了我和张哥的一顿报复。 也不知道当时大胖怎么想的,看到我确认了自己耳膜被他打破,他竟然扑通一声,庞大的身躯给我跪下了,说:“强哥,你能不能不告我?” “为什么?艹了,你打了我,你觉得我会这样放过你?”我捂着耳朵,恨恨地看着大胖,我当时脑子里已经想了一百种搞死他的办法,就等着一一去落实了。 “强哥,我不能加刑,我家就我一个劳动力,我再不回去,我家都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千万别让我加刑,我真的没想到会让你受伤,我也是一时激动,要不你打我吧,你也把我耳朵眼打流血,两个,行么?” “你他M的还知道加刑这件事?我告诉你,关禁闭,电棍,加刑,加豆子,挨打,你一样都少不了!” “强哥,其他都行,就是别让我加刑,行么,我求你了。” 我看着大胖的可怜样子,顿时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就对大胖说:“行啊,今后我不要黄毛了,你当我劳作吧,我就不去告你。” 大胖想了片刻,狠狠地点了头:“行!” 从那天开始,大胖就成了我的劳作,整个监区的人都知道,之前耀武扬威的组长,打架无敌的大胖,成了我公孙小强的劳作。 后来我才知道,大胖的家人之前还会来探监他,但是今年一次都没有来,大胖估计是家里出事了,但是没有一个人通知他,他只能在里面干着急,盼着早点出去,如果这个时候我一告他,让他加了刑,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至于我的探监情况,当然有人来探监了,我爸爸,我mama,我的兄弟,还有张莉。之所以没有说,是因为要放在我出狱之前说,这牵扯到我和张莉的事情。 就这样,大胖成了我的劳作,可是我还得报告police,让他们带我去医务室,我说是我掏耳朵的时候掏破的,王主任百般地说:“这一看就是打破的,在这里面耳膜破的人十个有十一个都是因为打架,你说你掏耳朵?你拿什么掏,你以为这是外面?你还能搞到掏耳勺?” 我一直辩解,是找了个小树枝掏的,结果讨破了。 王主任看没用,就不再多问了,让医生给我滴了些药水,又吃了几片药,就把我扔回了工区,让我自己慢慢长吧。 他M的!就这样就不理我了,万一要是没长好呢?万一化脓了呢?这真是草菅人命啊! 结果没几天我就长好了,真的。 也不再疼,我捏住鼻子吹气也吹不出去了。 我开开心心地看着自己的劳作,大胖,每天还是捂着耳朵,假装耳朵疼。 我每天很洋气地看着大胖帮我倒洗脚水,叠被子,刷碗,洗衣服,那感觉,吊呀! 可是慢慢的我和大胖竟然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兄弟,我对他的耿直和义气深感佩服,他也对我的头脑和想法赞叹有加,大胖成为了我在监狱里唯一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当然,张哥我一直把他当作大哥,而不是大胖这样平齐平坐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