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张莉
出狱之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好好休息，好好吃，好好喝，好好逛逛。 白天我和张莉一起逛街，晚上我们就住在一起（当时她在大学住校，偷跑出来。）我出来的时候张哥给了我五千块钱，那时候已经是两千年底，五千块钱还是可以逍遥很长一段时间呢。我买了个汉显的很高级的BB机，当时好像有了小灵通，但是很贵，买不起。 我和张莉像是夫妻一样的生活了一段时间，我也慢慢的接触到了新的事物，电脑。 我记得我在高中的时候有电脑课，那时候叫微机课。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时候针对电脑使用的移动存储设备，叫软盘。用过软盘的请举手。就是正方形的一块，里面是黑色胶片一样的东西，这个方形很薄，前面有个金属的滑动开关，你插进电脑之后它就会划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胶片。这种软盘好像只有几兆的存量，一首歌都够呛。 而且随身听也越来越高级，都有自动反带的功能了。 我每天都在接受着新生的事物，张莉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解。好在我进去的时间不长，而且那几年的变化其实不是太大，不像最近几年，每年都有无数新生事物和知识在疯狂的井喷。 当然，期间我看了一次张鹏，他还得几年才能出来，也分别和张小虎桑博他们几个人陆续的见了面，坐在一起之后，我明显的感觉到，已经不是我们之前边喝酒边哭泣的气氛了，酒喝的都很拘谨，大家都问我什么打算，说我当年弄了老边，很出名的，要不要东山再起。我不置可否，没告诉他们我准备找工作。 没错，我当时只准备做一件事情，就是找一份工作。 接下来不得不说一说江湖传闻，关于我的。因为我公孙小强的名声确实因为老边那一次，一炮打红。但是很多人不认识我，只听说过我的名字，那么现在老规矩，江湖传闻开始： 说，1982年8月初一，天雷滚滚，日月异光，一名孩童就此诞生，那就是注定成为王者的公孙小强。在他十七岁那年，还是个小混混，但已成就了大哥的胸襟，只因一次摩擦，公孙小强就卯上了本地最有名的混混大哥，号称人间恶魔的老边。小强神出鬼没，吓得老边魂不附体，终日带着左右二位护法，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栽在了小强手中。那天，公孙小强有如神降，突然出现，手起刀落，老边重伤，左右二护法也抱头鼠窜，公孙小强暗自一笑，哼，不过尔尔。老边知道厉害，就此隐居，再也不敢过问世事，生怕丢掉性命。公孙小强虽随锒铛入狱，服刑两年有半，但出狱之后还是一代枭雄，现在暂隐山林，重新招兵买马，准备一举拿下如日中天的红军兵团。 嘿，我当然没有准备和红军干仗，我也没有吓到老边，这两位在我出狱之后依然在站前区风生水起。我只准备找一份工作，然后赚钱，娶张莉。 这不，我在张莉大学周围一家规模大一些的一家饭店应聘，人事部的这位眼镜小姐打量了我半天，才让我写入职简历。当然，我肯定不会说我是刚出狱的劳改犯。 由于当年也是有学霸的潜质，所以简历写的漂亮，我只是说自己大学没考上，休息了一年开始找工作。所以我就成了这里的一名传菜生。 可是没几天我就把这里的老板打进了医院，卧槽了…… 从监狱里面出来之后，我只是回家呆了几天，就出来了，拿着张哥给我的五千块钱在张莉的大学附近租了房子，一室一厅那种旧房子。张莉的大学在北区，我不愿再在站前区多呆，也不愿在家里多呆，总感觉自己像是低别人一等。 租好房子之后和张莉缠绵了一段时间，休息够了，就在附近的一家大福东北菜馆找到了一份传菜生的工作。这家饭店在北区那可是最豪华的一家店，就算放在整个市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饭店共有四层，一楼大厅和厨房，二三楼是包间，四楼是仓库，办公室，和员工宿舍。饭店大门可谓是富丽堂皇，门脸很大，在那个年代，这样大的门脸，只有在大城市才能见到，可见老板的富有。 虽然这里是东北菜，老板四十多岁，长得很正派，一看就是有文化，是正经本地人，只有厨房的几个厨师长是他从东北挖来的。大骨头，杀猪菜，猪rou粉条子，酸菜系列，血肠，等等很多东北系列的菜都做的相当好吃，另外还加上了本地的豫菜，以及山东的鲁菜。基本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请客，都会选择来这里。 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被发了一身很low比，像是唱戏一样的工装，还收了我100元押金。当时我一个月工资才230元，就收100押金，想想也是挺黑的。 这里的生意相当火爆，我上班的第一天就跑上跑下快累散架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有些没面子，怕碰见熟人，可是传了几道菜之后，就很放得开了，见到客人也知道问好，上菜的时候也知道大声地说礼貌用语。当时我还挺骄傲的，想想咱也是个曾经的准大学生，果然干服务员也干的有模有样的。 上班时间是早九点到下午两点半，晚上五点半到晚上九点，不过经常会加班，客人多的情况下有时候加班到十一点也是有可能的。一天两顿饭，早上上班之前一顿早饭，中午下班之后一顿午饭，然后晚上不管饭。 每天下班之后，张莉都会在我们租的这个一室一厅做好饭等我回家吃饭，每当我晚上下班之后回到家，看到桌上的饭菜和正在看书的张莉，那种心情，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那种极致的幸福。每每这个时候，我一身的疲惫早就不知跑到哪去，大口扒完饭就去洗漱，然后拉着张莉进屋，用尽全身力气来回报她的温柔。 每次激情过后，我抱着怀里熟睡的张莉，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张莉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成熟，高挑，性感。又是大学生，家境又相当好。（那时候他的爸爸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升迁。）而我呢，什么都不是，臭狗屎一滩，劳改犯而已。 我摸摸自己的脑袋，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可又什么都做不到。黑夜里，总是有些无力，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我越是这样，张莉越是对我好，害怕我心里有负担。 就这样，我每天在饭店工作的时候，总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看到来来往往的客人，再看看穿着煞笔工装的自己，我感到很无助。可是每次下班过后，和张莉在家吃饭或者出去散布，看到别人对我投来羡慕嫉妒的眼光，我又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又充满了干劲，张莉就是我的加油站。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年，我们用我赚来的钱，在家里买了一台二手的旧电视，还有一台我早就想要拥有的小霸王手柄游戏机，可以打魂斗罗，超级玛丽，还有双截龙，热血系列。我和张莉经常双打，她学的很快，到后来我经常拖她后腿，我没有命了，她还可以一个人独自通关，让我在一旁看的好生羡慕。 每当我用赚来的钱给家里添东西的时候，我都会有一种慢慢的成就感，也许，我和张莉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也许，我会慢慢的给她带来幸福。张莉，我爱你。这句话我总是喜欢夜晚激情过后，一边被张莉擦拭一遍对她说。 后来张莉放了假，她对她爸爸谎称在学校住宿，勤工俭学，其实就是跑来我们酒店来当迎宾，她说，想要离我近一些，想要和我一起吃苦。 她上班还没有一周的时候，张莉就差点被老板强J。 张莉本身就有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体重只有一百斤，修长的身材漂亮的脸蛋，穿上迎宾的服装再画上淡淡的口红，那样子，像是天上的仙女。整个酒店的人都在对我的女人流口水，其实心里蛮有成就感的。 当然，张莉上班的时候我们商量好了的，就假装不认识，这样工作起来方便些。 那天下午，我刚上班没多久，就看到张莉一脸的不开心，从楼梯上噔噔噔地跑下来，工装也没换，就向酒店门口跑去，我一看赶忙追了上去，在马路上，张莉被我追到了。当她面对我的时候，就在那一瞬间，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我急了，再我的再三追问下，她在对我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那天刚上班，张莉被老板叫进了办公室，老板对张莉的情况十分关心，问她打不打算今后长期在这里干，大学该上上，偶尔来兼职就可以了，工资照发，或者，干脆不用来上班，工资也可以照发，甚至三倍五倍的发，只需要她偶尔陪老板出席一些社交场合就可以了。张莉当时的想法十分单纯，毕竟还是个学生，听完老板的想法之后马上就答应了，张莉其实只想帮我一起赚钱，好让我们的家越来越好，让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幸福。 老板听到张莉答应，以为她明白自己的真实意思，而且同意，也是满心欢喜，就直接把办公室的门反锁，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接触接触。 在这之后的场面，我是咬着牙，握着双拳听张莉说完的。总之，老板强行按倒张莉，把他能摸的地方全摸到了，张莉的身体，从上到下，每一寸地方都被他的双手蹂躏了，就在老板准备脱掉自己衣服长驱直入时，张莉一脚踹在老边小腹的地方，才找到机会打开门逃出来，慌忙整理好衣服就准备回家，路上正好遇见了我。 张莉告诉我，如果不是我当时正好看到她，她其实并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她本来准备对我说不想干了，太累。可是一看到我，屈辱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对张莉说，你先回家。 她不，她知道我要干嘛。 我还是那句话，你先回家。 她不听。 我急了，对她怒吼：“你就不能先回家！！” 张莉也对我吼道：“小强！如果你一定要像以前一样处理事情，你早晚还会进去！” “别他M给我说进去进去进去！我让你回家！” “公孙小强……你记住，你如果再冲动，你还是会得到之前一样的教训。” 我不再搭理已经哭花了妆的张莉，扭头跑回酒店，路上捡起一块砖头。 我一路狂奔，来到四楼老板的办公室，一脚踹开门，咔嚓一声，门似乎裂了缝，但还是开了。 老板吃惊地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我。 我一个飞奔跳上办公桌，紧接着一脚从上往下踹在他脸上，他倒地不起，我骑上去抡起砖头， 一下， 两下 三下， ………… ………… 我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下，也不记得他的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血的，总之，和上次砍郁南的时候一样，我的大脑是血红色的，没有一丝理智和思想在里面。 ……………… 张莉惊恐地站在办公室看着我的样子，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知道谁报了police，我和张莉还有老板三个人都被带走了。 police要对我进行拘留并且等待起诉。 张莉为了不让我再次进去，给她的爸爸拨通了电话。 当我再次回到我们两个的家的时候，我一推门，张莉和她的爸爸刚收拾好行李，见我走进来，张莉的爸爸上前一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好疼。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还是没有看清张莉是什么表情，她跟着她的爸爸走了，我们三个人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 …… 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从晚上九点站到十二点，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干嘛，我要说什么，我要做什么，我要想什么，所以我就一直站着，一直，站着。 当晚我抱着枕头无声地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的伤心之处经常被触碰到，这次是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我会失去张莉，失去这短暂的幸福。 我哭的很放肆，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掉在衣服上，不知哭了多久，我睡着了，我梦到了张莉，她像往常一样依偎在我怀里，俏皮地说：“傻X，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正要回答她马上就睡，我就醒了。看着空荡荡的床，这张小床是我们两个的，现在却只剩我一人。 愣了好半天，我才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我突然回想起张莉对我说的话，她劝我不要冲动。这一切，又是因为我的冲动。 我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去打那个老板，而是选择报police，也许他会以猥亵罪被逮捕。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怎么忍的了。 如果，我没有在这家饭店工作呢？也许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了。可是我不在这里工作，也会去别的地方工作啊。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砍郁南，我是不是已经和张莉双双考入不错的大学，比翼双飞了？可是难道我不该报复郁南吗？ 如果，如果，没有如果。曾经，我就不应该是个混混。 前一段时间听到一首歌，林俊杰的《可惜没如果》，这首歌一瞬间把我带回到失去张莉的那个夜晚。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 能错的都错过，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 假如没把一切说破 那一场小风波，将一笑带过 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 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全都怪我 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 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假如重来过 倘若那天 把该说的话好好说，该体谅的不执著 如果那天我不受情绪挑拨 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如果早点了解那率性的你 或者晚一点遇上成熟的我 每每听到这首歌，我都会想起张莉……………… 我就这样失去了张莉。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手机，我给张莉打了无数传呼，从来没有回过我。我在张莉家的楼下蹲守了无数个夜晚和白天，我多么希望再看到她一眼，可是她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我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她从英国留学归来。我见到她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我等了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