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失去了一件珍贵的礼物
邹林对英子说:“我们在靠故事活着呢?还好,在太空,没有任何人给我们讲道理,有道是一万次空洞的说教,不如讲一个好故事。我发现女人和小孩喜欢听故事。那小孩的大脑正在极速成长与功能分化的过程当中,小孩的大脑大量地在学习和辨别各种从外界传来的讯息,而故事之所以特别吸引小孩,除了因为可以学习语言,也是因为故事中富含各种声调,而且可以帮助他们分辨各种情绪,所以你会发现,讲故事者的神情和语调愈夸张,小孩子就愈容易被吸引,我们男人说大话装象,都是女人和小孩需要造成的。春秋时期,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意思是真正的君子就是要少说空话,多做实在的事情。也就是“敏于事而慎于言”,凡事先做起来,然后再说,把实际的行动放在言论的前面,而不要光吹牛不做,夸夸其谈。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这是圣人所不能容忍的。可在市井中,君子很少。何况君子多了,也十分无聊。” 英子说:“这就给男人吹牛皮的机会了,我考证过,“吹牛皮”一词起源于我国的黄河上游一带,黄河水流湍急,滩险浪恶,很难行舟。生活在黄河上游沿岸的人们为了解决渡河运输的难题,就想出一个办法:以皮筏代舟。皮筏来源就是宰羊放血后,屠夫会在羊的腿上靠近蹄子处割开一个小口,用一根铁条插进去捅一捅,然后把嘴凑上去使劲往里吹气,直到羊全身都膨胀起来。这样,剥皮的时候就会很方便,用刀轻轻一拉,皮就会自己裂开。这叫吹羊。羊皮就可以被吹成羊皮筏。如果用这种方法对付牛,就叫吹牛。但宰牛的时候,屠夫极少用这种方法,因为牛体形庞大,皮又很坚韧,皮下脂肪又少,要把整头牛吹胀起来,非有极为强健的横膈肌和巨大的肺活量不可,断非常人所能为。谁要是说他能吹牛,那他百分之九十九是在“吹牛”!然而吹牛皮还挺耐人寻味的。我们来读第二十四节:” 灰鸽被注射了第六种疫苗,多里在潜意识窥测镜中,从联通的电脑中导出了灰鸽回忆中的思维影像。 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砖混结构的多层集体宿舍都是一个企业的,楼与楼之间被称楼院,灰鸽居住的楼院房山生长了一棵大槐树,在夏日的季节,那棵大树枝繁叶茂,众多的绿叶,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面,不留一点缝隙。 那是一个鱼鳞天的黄昏,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儿红彤彤的,一会儿金灿灿的。在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天空的霞光渐渐地淡下去了,深红的颜色变成了绯红,绯红又变为浅红。最后,当这一切红光都消失了的时候,那突然显得高而远了的天空,则呈现出一片肃穆的神色。最早出现的启明星,在这深蓝色的天幕上闪烁起来了。它是那么大,那么亮,整个天幕上只有它在那里放射着令人注目的光辉,活像一盏悬挂在高空的明灯。随即,夜色加浓,苍空中的“明灯”越来越多了。城市各处的灯火也次第亮了起来, 茶余饭后之后,工作一天的人们,和小孩们,走出家门,到槐树下乘凉,有下象棋的,有打牌的,有聚在一堆谈天说地的,谈话中充满了欢声和笑语。灰鸽的父亲灰郎作在一个大板凳上,口吐白沫的给小孩讲着他辉煌的过去,添枝加叶的说了一大堆自己的英雄故事…… 1928年我出生在辽中县老观坨村,那地,十年九涝。9岁就给爷爷放牛,受尽了剥削。在我幼年的心灵里,就埋下了对地主老财仇恨的种子。在青少年时期就参加革命,担任民兵队长。骑一匹大白马,背一杆长枪,腰里别一把短枪,出家门朝天放一枪,爷爷和邻居们吓得都趴炕沿子上了。 1947年,解放军在全国战场开始战略性反攻。尤其是东北各线进军更是神速,打得国民党部队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村里地主老财纷纷逃往沈阳。12月18日,四野主力部队开进了我们村,我随之参加了大部队,有名的独立二师。 当时林彪的意图是先吃掉长春郑洞国,再图整个东北,东北吃掉后,百万雄师一入关,那国民政府注定倒台。可毛一意孤行要打锦州。 事后都说毛棋高一着,战略眼光真是高啊,了不起。事实上是不是这样,关于战略问题,林彪和中央军委(主要是毛)电报上谈了半年。林彪之前之所以由于不打长春,是想对长春围点打援,可惜东北剿总卫立隍不上当,怎么都不派人解围长春。没有绝对优势林是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五成把握就去打,那是赌徒,五五开,林彪才不干呢。稳扎稳打,东北这块肥rou早晚是林的,没的跑。 后来林见长春不好打,就在犹豫中南下北宁线围攻锦州,寻找战机。这个过程中林彪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吃下锦州。为什么呢,因为一打锦州,就让东北决战提前到来,锦州绝对是个火药桶,锦州是东北的门户,以蒋的性格,绝对不肯把整个东北和60万大军白白送给林彪。会从葫芦岛增兵,另外关内傅作义兵团30万大军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增援,仅仅在关外,林彪还要分兵继续围困长春,防止郑洞国突围,以及沈阳卫立隍驰援。关外还有廖耀湘10万机械化精锐兵团,需要林彪对付。补给方面,林彪南下北宁线战线过长,补给跟不上,甚至辄重部队汽油只有单程的,只能打赢,打不赢的话,汽车,坦克,重炮等等辄重全部要丢给国民党。所以正如林彪所说:准备了一桌菜,来了两桌客人,这饭怎么吃。攻打锦州事实上就成了毛和蒋的一个大赌局。本来蒋在东北已经输红了眼,要在最后一注跟毛赌身家,结果毛同意了,林硬着头皮都要上,不想打也要打。林彪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那时虽然整个东北林彪兵力数量占优,但在辽沈战役尤其是攻打锦州战役中兵力是吃紧的,可以说是不够用的,所以后来就有著名的也是最为惨烈的塔山阻击战。三大战役为什么辽沈战役最困难,就是当时国民党军队是占优势的,海空优势,装备优势,兵力优势。从来不说狠话的林彪对负责防守塔山的四纵下了死命令:只许胜,不许败,拿不下锦州,军委要我的脑袋,守不住塔山,我要你们的脑袋。另外,林彪本来想用六个纵队攻锦,不得不抽出一个作为总预备队。攻城兵力如果不能占绝对优势,战斗一呈胶着状态,那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上战斗一打响,正如林彪所料,侯镜如东进兵团向塔山猛攻,战役前,廖耀湘西进兵团已经攻占了彰武,切断了北宁线,彻底掐断了林彪的补给线。但是廖耀湘一直在救援锦州还是南下营口中间犹豫不决,对蒋的命令阳奉阴违,率领十万大军“武装大游行”,给了林彪机会。国民党烟台增援的39军由于风浪太大,不能靠岸,未能及时赶到塔山?塔山并不是山,只是锦州与锦西之间一个有着百多户人家的村庄,称塔山堡。距锦州30公里,距锦西10公里。周围是平缓的起伏坡地,东临渤海,西靠虹螺岘山和白台山。村东面是铁路,通往锦州的公路从村中间穿过。村南有一条干枯的滩河,宽约30米,叫饮马河。塔山这个史书上鲜见的地名,在辽沈战役中却载入了史册。其原因就是:它是锦西至锦州的必经之道,是国民党军西进兵团驰援锦州的必经之路,也是东北我军堵住国民党援军的必争之地。敌我两军在这里进行了生与死的搏斗。 10月10日拂晓,塔山阻击战打响。凌晨3时半,国民党军趁落潮之际,袭占了我军打鱼山岛阵地,袭占了我军前沿几个尚未修好工事和还没有来得及构筑工事的小高地。特别是打鱼山岛阵地,位于我军防线的东端,东与西海口阵地北侧陆上毗连,西与塔山堡隔路相望。敌人攻战打鱼山岛,就直接威胁到我军西海口和塔山堡阵地的侧翼安全。如果敌人从海上登陆西海口,还可以越过塔山,绕过高桥,直抵锦州外围。打鱼山岛阵地的丢失,引起了我四纵领导人的关注。吴克华司令员立即命令:迅速组织反击,夺回阵地!因此,塔山阻击战刚一开始,我军在前沿阵地上就展开了反击战,丢失的几个小高地在我军连续反击下夺了回来。当时塔山防线已经快守不住了,事实上侯镜如军团已经几次突破塔山防线,但是由于后续部队跟不上,让缺口又补上了。当时塔山防线就是一个中国的凡尔登搅rou机。后来又有人纂文说,塔山共军已经兵力不济,路过一个团是执行其它任务的,临时拉上去打,这个团就是我在的部队,我一上去就拼上了刺刀,顶到锦州城破那天,我的刺刀一直都是红的。 塔山阻击战胜利后,1948年10月25日晚廖耀湘下令十万精锐部队向东南营口方向撤退,但行至台安附近便遭独立第2师阻击,那苞米地的杆都被双方的部队给踩平了。我长枪一举,杀个几进几出,乡亲们见到我冲过去都哭了,尤其是我二姑,哭的最厉害。 东北解放了,我们随即便入关作战。参加历时64天的平津战役。在平津战役中,解放军参战总兵力100多万人,中央决定由林彪、罗荣桓、聂荣臻三人组成党的总前委,林彪为书记,统一指挥作战和接管平、津、张、唐等地的一切事宜。战役开始以后,我军首先对傅作义集团进行分割包围,截断其西退、南撤的通路,将这只惊弓之鸟变成了笼中之鸟。然后按照毛泽东确立的先取两头后打中间的攻击次序,逐一歼灭被围困在新保安、张家口、天津等地的敌人,解放了天津和塘沽。天津解放后,北平守敌25万人陷于绝境。为了保护北平这座文化古城,中央军委决定继续同傅作义谈判,争取和平接管北平。通过谈判,傅作义接受毛泽东提出的“八项和平条件”,率部接受和平改编。1949年1月31日,平津战役胜利结束,人民解放军进驻北平城,北平宣告完全解放。我就是进驻北平的警卫部队的人员。我是一号首长的警卫员。 在院中看月亮上来了。是一轮灿烂的满月。它像一面光辉四射的银盘似的,街灯也突然明亮了起来,一片片坐着、走着的人影,居然有这么多的人在乘凉。小孩子都羡慕的瞪大眼睛听着。灰郎满嘴丫子冒沫子的讲了一大堆。 可从那天开始,灰郎被小孩背着他喊灰铁嘴、吹牛大王,工友们当面还酸酸的喊他老革命。灰鸽出门就被孩子们高声喊着“一号警卫员。”灰鸽被臊得不感抬头见人,有时连大人也对年少的灰鸽讥讽着说:“一号警卫员。”灰鸽的内心被深深的刺伤了,就像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抓的贼一样,灰溜溜的,幼小的心灵被折磨好几年。灰郎也没有唬透腔,知道了孩子的委屈,就再也不去槐树底下讲故事了。 有句话说得好哇!好汉不要提当年勇。 几十年后,灰鸽回到了老院,那颗老槐树早已被伐掉,灰鸽站在那里浮想联翩,一群小孩,每到父亲们下班的时候,都跑过去迎向自己的父亲,然后像狗见到骨头似的接过父亲装饭盒的兜子,打开饭盒,见到有点剩饭,就香喷喷的,三口两口的送到嘴里。在灰鸽看来,那剩饭香极了。灰鸽有几天也学着别人家的孩子向下班的大人了望。夕阳西下了,一辆辆自行车披着晚霞拐进院里,一个个孩子惊喜的喊着爸爸奔了过去。灰鸽也一个一个的看,等到爸爸过来了,他也学着跑了过去,然后拎过爸爸的装饭的包,拿出饭盒,怀着无限的喜悦,打开一看,什么也没有?等到了第二天,还是空的,第三天还是空的,或许有一两粒高粱米饭粒,或许是苞米面的渣,灰鸽看着父亲清瘦的脸和无奈的表情,不再和孩子们一样跑去迎接每天凯旋般的父亲们,而是在栋口站着,父亲下车后,随父亲一起上楼,再也没打开父亲的空饭盒。 有一天,灰鸽到父亲单位洗澡,之后回到父亲的办公室休息,灰郎领着灰鸽走进备件库参观。灰鸽看到整齐的备品备件,很是赞叹。灰郎对灰鸽说:“在国外,这都是高级工程师才能认全的零件,我现在作的是高级工程师的事。”他突然发现父亲伟大的一面,能说几句有用的了。灰郎接着讲:建国后,我拿着部队的介绍信,转业到地方,就被分到这作仓库当保管员,我设置各类备件的台账。发生的业务日清日结,每月对各类库存物资定期进行检查盘点。拒绝不合格或手续不齐全的备件入库。许多人都怕我。我保管的各种轴承从没有受潮、生锈。戴花要戴大红花,听话要听党的话……”。 灰鸽说:“给我拿回几个废轴承作小车轱辘。”他说:“不能给你拿一个废轴承,别人会说我谋私的。”这时进来一位工友领配件,他无意中把灰郎的座椅垫子弄掉了,灰郎大发脾气,甚至大骂一通。把灰鸽吓得不得了,工友尽管被骂的狗血喷头,也没敢还嘴,铁青着脸,偷偷嘟囔着出去了。自然,他的火爆脾气得罪人,长不上工资,入不上党,提不上干。那时,在职工宿舍里,谁家父亲在单位有地位,谁家的孩子在院里也被高看。灰郎工资低,地位低,自然是人穷志短。自己又能讲、爱吹牛,灰鸽被邻里小孩挖苦、骂为“首长警卫员”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人类也真怪,几十年后,中国来到了商品经济社会,这种吹牛皮、说大话的铁嘴钢牙被看成了销售精英。 要退休了,灰郎被调到商场卖自行车,他发挥了讲话能力,反倒成了卖车大王。单位还给特作一套大王服。“卖车大王”退休了,可他的徒弟穿上了“大王服”,每天开业时在门口迎宾,宣传服务举措。他的没完没了吹牛皮精神却传承了下来。 还留下一句遗言似的话:“我这一辈子没给孩子留下污点,这是最好的遗产。”看来“没有当逃兵,没有进监狱,没有受处分,表明是个守法的良民,这是一位平常人的自豪吧! 灰郎81岁了,患脑梗病两年来卧床不起,话语不清,思维模糊。在要被拆迁的老宅里,陪护向他逗乐式的敬礼:“报告,向一号警卫员敬礼。”他会乐得举起仅仅能会动的左手还礼,嘴里还呀呀的说着什么,接着咧开嘴乐得露出了满口牙齿和两可金牙。灰鸽推门进屋,走进父亲的床前,大为宽慰的也举手敬礼。“报告一号警卫员,我来看你了。”灰鸽心想,当年深感耻辱和羞愧的事,四十年后的今天竟是在逗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看父亲那越来越瘦的身体就像最后燃尽的蜡烛,灰鸽心想,“不管你是好性格还是坏脾气,你是一个父亲;不论你是贵族还是贫民,你是一个父亲;不在乎你是丑陋还是英俊,你是一个父亲;哪怕你吹牛被别人骂,你还是个父亲。父亲终究给孩子太多的爱,孩子回报给父亲的爱太少太少了。 灰郎的生命在汶川大地震时刻,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父亲站在孤独而寂静的天堂, 天堂外面是绚丽温暖的阳光; 阳光擦亮了父亲萌动的渴望, 渴望子女们安抚他的胸膛。 胸膛里昨天的旋律依旧在流淌, 流淌着你和我的甜蜜忧伤; 忧伤的余韵冰冷了你的心房, 在哪里埋伏着他最后的泪光! 灰鸽知道了灰郎去逝的消息,他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自己永远失去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一个人在满天星斗的苍穹下流淌下了热泪。他独自一人在高原上,表达了他对失去亲人的无限的哀伤。那是何等的悲凉。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坝子上的灯火一盏盏。无尽的山峦似流淌的泪水,我那老父亲永远消失在星空里,永远消失在星空里,远方的孩子再也看不到了你,呜……呦……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他时常在想念你,可他再也见不到你,再也见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