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个情字
“住手,都住手!”薛校长带着几十个洛城的学生和好几名老师及时出现,喝止了正在强行砸门的村民们。 “受教(薛校长的名字),这事儿你别插手。”薛村长是薛校长的亲哥哥,“薛”是薛家庄的大姓,全村十之**的人都姓薛。 薛受教把身子横在小卖部前,劝说道:“哥——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理性?本就是几个孩子之间闹着玩罢了…… “闹着玩?你见过小孩子家闹着玩,有拿刀捅人的吗?”薛村长也是明白人,现在事态已经发展的很难控制了,再这么僵持下去,怕是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在那几个老师的护送下,被扣留在薛家庄的那些洛城学生都安全的出村了。接到孩子的家长们,也都慢慢散了,唯有这场战争的导火索——韩三,还被困在薛家庄的小卖部里,而那些义愤填膺的薛姓村民,仍然堵在小卖部前,不肯离去。 韩守信和韩守义兄弟二人,人如其名,韩守信最看重的是一个“信”字,而韩守义则是义字当头。 “你笑什么?我就想听听,卖糖葫芦怎么就没出息了!”韩守信有些微醉,见韩守义摇头苦笑,便红着眼问道。 韩守义抬眼看了看窗外,笑而不答,他不想当着韩三的面去说他大哥的不是 事后,好奇的韩三问二叔韩守义当时究竟在笑什么。二叔听后噗嗤一声乐了,许久才忍住笑,给韩三讲了一个关于他父亲韩守信的小故事。 话说一日,韩守信推着自行车去邻村卖冰糖葫芦,在一阵吆喝声过后,一个七八岁左右,身材瘦小,穿的也很邋遢的小男孩寻声而来。 “要几个?”天有些冷,韩守信戴着手套,哈了一口气问道。 小男孩伸出左手,摊开,只见手心放着三枚硬币。 “五分、两分、一分……这才八分钱,不够。”韩守信看了一眼男孩手里的硬币,皱了皱眉说道:“一毛钱一串,你这还差两分。” 见男孩愣在那儿不说话,韩守信叹了口气,把撑车的木架子一收,推车子走了。 怎想韩守信没走几步,那个小男孩就又冲过来,掏出那八分钱,挡在自行车前不让韩守信走。 韩守信盯着眼前这个正淌着鼻涕的小男孩愣了一分钟,这才伸手接过男孩的那八分钱,然后选了一串大的冰糖葫芦……男孩用双眼死死盯着韩守信手中的那串糖葫芦,咽了几口唾沫。 “咯吱,咯吱……”韩守信一口一个,咬下两粒山楂后,这才把手中的那串冰糖葫芦递给眼前已经凌乱的小男孩,然后含糊不清地说道:“一毛钱一串,十个山里红(山楂),八分钱只能给八个……”。 “这有什么好笑的?要是当时卖冰糖葫芦的人是我,即便是只有八分钱,我也同样会卖给那个小男孩。”韩三并不觉这有什么好笑的,反而觉得他老爸蛮可爱的。 韩守义拍了一下大腿说道:“要是是我,没准我也会卖给他……只是……常人……” “只是什么?”韩三追问道。 “没有只是啦……你们爷俩真不愧是父子!”韩守义摇摇头不再往下说了,在他的眼里,他哥韩守信骨子里的那种“信”,纯粹就是一种“愚”的表现。 弟弟看不起哥哥的诚信老实,同样,这个做哥哥的也看不起弟弟韩守义所信仰的那种“义”。在外人看来,也许都会认为二者不和是因为性格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则是为了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韩氏两兄弟反目为仇。因情而生,为情而死,十二载牢狱,只为一夜,只为那一窝浅浅的酒窝——值吗?每当被人问起,韩守义总是笑而不语。 这段恩怨虐情,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那一年韩守信22岁,在当地已经算是大龄未婚青年,父母着急儿子的婚事,便花了大把精力找媒人给他们的大儿子韩守信说媒。 韩守信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为人单纯,没有花花肠子。俗话说物极必反,正因为他太过于单纯老实,本村的人家都不愿意让自己家的姑娘嫁给他,怕成家以后吃亏,毕竟大多数人的择偶标准都是那种精明能干的人。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在韩守信父母的重金悬赏之下,终于有媒人来上门说亲。媒人介绍的那个女孩是邻村的,叫文佳琪,今年十六岁,是一个花一般的女孩。 按照习俗,谈婚论嫁这种事,应由男方在亲属陪同来女方家谈。据说去文佳琪家那天,韩守信竟找不出一件正式一点的衣服来,这与他平时不注重个人形象有莫大关联。 无奈之下,韩守信只好临时“借了”一身他弟弟韩守义的衣服,然后拎着散装糕点和一些水果,在母亲和弟弟的陪同下去拜访女方。 韩守信的母亲娄淑娥早就给儿子打气,说这门婚事女方家长已经同意了,相亲只是走个形式,这个女孩早晚是你老婆…… 正在午睡中的文佳琪被母亲从床上拽起来,并告知一会儿会有相亲的人来。文佳琪这才急忙起床去洗漱,可她刚把头发洗完,韩守信一行人便到了。 韩守信可能有些紧张,一进院门便去了厕所,他的母亲和弟弟韩守义就先拎着东西进屋了。 此时躲在旁屋的文佳琪,透过窗户看到一个俊俏的青年男子和一位体态富贵的妇女,被母亲领进了屋子,看着那个拎着东西的青年男子,文佳琪咬了咬嘴唇,脸一红,捂嘴乐了。 “你看这几天忙得……都顾不上收拾!”这个被晒得黝黑的中年妇女急忙擦了擦桌子,见客人都坐下了,这才出去叫她的女儿。 不多时,见韩守信也进来了,韩守义便开玩笑道:“这……文佳琪长得不会随她妈吧?” 破旧的方木桌子,被煤烟熏得发黑的墙壁和那有些朽掉的屋顶横梁。这一切韩守信都没看到,因为他一坐下便开始发呆,现在他满脑子里装的都是那个女孩,不,是他未来老婆的模样——他看过媒婆拿来的照片了。 那个被唤作文佳琪的女孩事先并不知道有媒婆给她说了亲事,也不知道她父母早已默许了这桩婚事。虽然刚才她还感到十分气愤,但当她看到来相亲的小伙后,立马就情窦初开了…… 头刚洗完,还没有完全擦干,文佳琪便被母亲从旁屋拉了出来,推进了主屋的客厅。 “这是我小女儿琪琪,今年十六岁……”黑瘦的中年妇女显然不善言辞:“她……还有三个哥哥” 体态富贵的中年妇女见女方的孩子进来了,忙做介绍:“这个就是我大儿子韩守信,人缘好……又厚道。” 韩守信虽然算不上什么美男子,但单从外貌上来看,至少也能排在中上游。棱角分明的脸庞,加上一撮小胡子更显几分男子气概。 一头还没有干透的长发肆意的垂在肩膀上,房间内充释着洗发水若有若无的香味,女孩穿着一条有些发黄的白裙子坐在男方对面,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方木桌子。文佳琪头一次被这么多生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盯着看,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娄淑娥用手狠狠掐了一下韩守信的大腿,提醒他跟姑娘说点什么,免得大眼瞪小眼。 “吃苹果不?”也许是因为紧张,韩守信这句话说得要多生硬有多生硬。 要是不说话,韩守信还可以靠颜值赢得女方的一丝好感,但这一开口,竟没有几句话能和女方聊到一起去的。倒是弟弟韩守义,妙语连珠,频频救场,总是替哥哥解围。 文佳琪和韩守义才相识不到一刻钟,便无所不聊,从歌手到诗歌,二人越聊越投机,到最后,韩守义还唱了一段,逗得那女孩哈哈直乐…… 娄淑娥本来是给大儿子来相亲,但女方竟和二儿子聊得志同道合,反倒是冷落了韩守信。这个当妈的见状况不对,忙说家里还有事,拖着两个儿子直接就出门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韩守信拉着脸,闷闷不乐,倒是一旁的弟弟韩守义似乎还沉浸在刚刚和文佳琪的谈话中,一脸春心荡漾。 “一回生二回熟,这丫头肯定是你的,出门时女方家长都说你好呢!”娄淑娥安慰道。 “说我什么?” “说打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娄淑娥见韩守信脸色好转,接着说道:“她还说老实人会过日子,让人省心。” 虽然韩守信听完母亲的话后心里踏实多了了,但现实却是残酷的,它并不会按照人们想着那样去发展。 没过多久,媒婆又传话来,说是女方看上他们家老二韩守义了。韩守义知道这事儿后乐坏了,当天他就去女方家里找文佳琪玩去了,完全没有顾忌他大哥韩守信的感受。 娄淑娥心想:手心手背都是rou,要是强行拆散韩守义和文佳琪这两人,把文佳琪“让”给大哥韩守信,那韩守义和未来的儿媳妇文佳琪都会记恨自己……倒不如成全他们俩。然后再安慰安慰韩守信,改日再说一个媳妇便是了。 “你是他哥,凡事让着他点……再说,强扭的瓜不甜。”娄淑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韩守信喉结动了动,低着头没说话,虽然看得出他脸上一万个不愿意,但他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这种事,他也知道强求不得,但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