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剑道刀途
望着散发着熠熠金光的龙涎，诸葛念梦半张着口，怔住了。半晌，她才从讶异中缓过神来。 “多谢藏刀抚剑前辈为晚辈重铸龙涎剑。”百里封尘对着苍莽的山林一拱手，高声说道。 “藏刀抚剑？师兄你是说刚刚那个砍柴老叟就是藏刀抚剑？”诸葛念梦闻言有些疑惑。 “不会错了。”百里封尘点点头，语气坚定地说。 这时，幽静苍莽的山林中传出了一阵笑声，其声幽远，好似来自旷古的声音，“哈哈哈，后生，你再仔细看看，那是剑么？” 百里封尘闻声疑惑，走到龙涎跟前，将宝刃拔出。但见宝刃出土一刻，隐隐可闻一股振振之音，恍若渊谷之中沉沉龙吟。再看龙涎本身，原本一侧为全刃一侧为半刃的宝器，如今那半刃一边已全然不见锋刃，只余下全刃一侧了。而整个器型也略微弯曲，说它是剑，倒分明是一把刀了。 “这……怎么会这样？”诸葛念梦又一次惊呆了。在她的意识里，玉衡山一众道人全都是以剑悟大道，当初百里师兄入山之时带着一把似剑非剑的龙涎，门人本不愿接纳。掌门真人却力排众议，言说龙涎剑是半成品，虽则如此，却依然是剑，这才将百里封尘留下。如今这个叫藏刀抚剑的怪老头竟将龙涎完完全全变成一把刀了，可叫百里封尘回去如何交代？而素来以剑求大道的玉衡山见了还不得把百里封尘逐出师门？想到这里，诸葛念梦忍不住了：“你这老头！快现身来，休要装神弄鬼！我师兄原本好好的宝剑让你变成了一把破刀，你得给个交代，不然本姑娘决不饶你！” “师妹！”百里封尘见诸葛念梦闹起脾气，赶忙劝道，又对虚空拱手：“小师妹性情率真，多有冒犯，前辈海涵！” “师兄！你干嘛不让我说！”诸葛念梦一甩手气道。 “哈哈，姑娘性情直率，老朽喜欢，但你可知这龙涎本该为刀而为作剑？”那个空旷幽远的声音继续说道。 “故弄玄虚。”诸葛念梦“嘁”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但听前辈教诲。”百里封尘又是一拱手。 “只因龙涎为老朽一位故人所铸，可叹斯人已逝，龙涎却未及完成。”空旷幽远的声音竟一时变得有些许神伤。 百里封尘闻言一惊，当初他离开醒梦轩远赴燕朔寻访名师，临行前师尊曾将龙涎赠他，却从未提及藏刀抚剑只言片语，于是抱拳道：“不想前辈与家师竟为故交，是晚辈失礼了。” 却不想那声音听百里封尘这么一说，竟骤然暴怒：“你师！我几时说过认得你师！你师像是会铸刀剑之人么？”短短几句却如滚滚沉雷，山林间霎时狂风呼啸，百里封尘顿觉一股威压似泰山在顶，一时透不过气来：“前、前辈息怒，是晚辈失言了。” 闻得这声，那空幽之音又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神伤：“若不是你师，她又怎会……”话到此处，竟显一丝哽咽，说不下去了。 诸葛念梦听得疑惑，转头看着自己的师兄，不知他如何作答。 “龙涎虽未完成，但依然锋锐凌厉，堪称一等一的宝刃。”百里封尘话锋一转，赞美道。 “呵呵，如今老朽助你重铸断刃，也算了却一桩夙愿。”空幽的声音释然道。 “只是……”百里封尘见老叟释怀，却面露难色：“晚辈如今在玉衡山学道，门中弟子皆是以剑悟道，晚辈若带刀回去，只怕会遭师门怪罪。”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那空幽之音朗声大笑道，“以剑求道是证道，持刀求道就不是证道？玉衡山恒道门堪称天下道宗，何以如此迂腐？” “闻前辈教导，百里封尘茅塞顿开！” “修真者多以剑悟道，你以刀求真，不正像你身属魔罗却心向真仙吗？”空幽之音意味深长的问。 “啊！”百里封尘闻言先是一惊，怔了一会儿，却又放声大笑起来。 “剑道刀途本同源之水，又殊途同归，望你能好自为之。”空幽之音语重心长地说。 百里封尘正要说话，却见原本听得云里雾里的诸葛念梦突然作礼道：“方才念梦失态无礼，万乞前辈原谅！” 这一下，可是让百里封尘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平日里这个调皮可爱的小师妹竟能做出如此大礼，说出这等言论。然而更令百里封尘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 那空幽之声听闻诸葛念梦如此一说，呵呵笑道：“老朽一把年纪，若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岂不白活？” 诸葛念梦听了，立即又喜笑颜开：“我就知道老前辈不会计较的，嘿嘿。”言罢，她竟又作一大礼，郑重其事地说：“前辈，念梦想请前辈将我之宝剑也改作刀刃！”她一字一顿，说得异常坚定。 百里封尘大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师妹！”可接下去他竟不知该如何说了。百里封尘深知这凌澜仙剑是师叔明虚真人的心爱宝剑，虽已赠与诸葛念梦，但明虚真人依旧对其关爱有加。这凌澜仙剑若是有什么差池，他真不知该如何向师叔交代。 凌澜仙剑是师尊心爱之物，诸葛念梦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师兄这惊声一叫，她也明白个中原委，但依旧捧出凌澜仙剑，又一字一顿地说：“请前辈助我将宝剑改作宝刃！” “你，不后悔？”空幽之声问道。 “我愿与师兄一起持刀证道，纵使被逐出师门亦无怨无悔！”她稍显稚嫩的声音却将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百里封尘沉默了，他虽素来与师妹情投意合，也知晓师妹对自己一番情意，却万万没料到师妹竟能为了自己做到如此。 “好！”沉默片刻，空幽之声应道。 “谢前辈！”诸葛念梦大礼道，随即转身对百里封尘粲然一笑：“总不能让师兄一个人挨骂吧？”她这句话说得似是轻描淡写，百里封尘却分明看见她的眼中闪过泪光，他知道她心里在滴血。然而他想劝阻，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是时，一声轻灵剑啸，凌澜仙剑腾空而起，蓝光一闪，伴着点点冰晶，凌澜一剑双分，化作两柄宝刃，缓缓飘落到诸葛念梦手中。 百里封尘看得痴了，他竟分不清这冰晶是凌澜仙剑所化，还是师妹飞舞滚动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