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客(一)(89)
就在这天晚上,吃过饭后,陶其盛的病又厉害了,还吐了两口鲜血,然后几乎又是进入了昏迷状态。 于是,稍有放心的三个人又都把心提了起来! 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陶其盛被病魔摧残着,本来寄予希望的那些汤药,也不会再让人妄想药到病除了! 世界上是有奇迹出现,但能有多少幸运人摊着了?没有希望的等待,留给亲人的只会是痛心疾首的煎熬! 关于那只狸猫自然爆炸一事,没人能给予合理正确解释,只能是当作不解之谜来看待了!可在柳杏梅怀有悲哀心情把柜子上那个盆子撤离时,她泪盈盈地哭了,失去心爱的宠物那种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因为宠物是能给人带来欣赏愉悦感的—— ———————— 俗话说:有病乱投病。 在陶其盛从城里检查病回来后,一家人都愁眉不展的,就在那天陶振坤去听了伍老太爷召集民开会时,见到了据说是能通阴阳的蓝蒂,他回来就说: “爹,娘,我看爹是不是有外症呀,不如找蓝蒂来给爹瞧瞧?” 柳杏梅就问:“蓝蒂是谁?” “就是村子里的大仙儿,四年前从外地来的。她和丈夫马占山带着孩子是从战乱中逃了出来,一个儿子在日本鬼子飞机轰炸时死了。在无意之中来到了这里,听说她算卦很灵验的,又是个土郎中,还是个接生婆,村里大人孩子的要是打撞科了(撞鬼)和一些疑难杂症,都会找她看看就好了。” 邱兰芝眼睛一亮说:“我看可以,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呢,看不好也看不坏的,不啥那就——” 陶其盛却阻止道:“不用了,我这是真病,那一套不管用的!” 柳杏梅也说:“那种迷信能管啥事,都是骗人的,她要是有那能耐,未卜先知,还能让儿子被炸死,不早就跑了?!” 母子二人一听,也觉得有道里,就打消了去找蓝蒂的想法。 可现在又见陶其盛日益病重,真是束手无策,都在心里估摸着是否能挺过这个年去! 在第二天,清晨时,天气一如昨日,真似阳春三月,陶振坤已陪着吴荷母子俩去坟地了,刚走不多一会儿。他在临走时对柳杏梅交代说:“你帮娘把房子打扫一下。” 柳杏梅就说:“等你回来再扫吧。” 陶振坤就趴在她耳边说了句:“你除了养孩子得需要我帮忙外,其它的事就别净指望着老爷们儿了,这要是养成了习惯可是不太好!” “你真不是个人!”柳杏梅还是羞红了脸,用拳头捶打了他一下。 “是神你早把我给供起来了。” “总之跟在你屁股后面是捡不着好粪蛋儿的!” 陶振坤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二十四扫房子”。腊月二十四这一天要扫房。过去农村住房的一般人家是要用报纸把室内墙面和顶棚裱糊一遍的,不需要糊墙的则用鸡毛掸子或扫帚扫掉房顶的蜘蛛网和灰尘,屋里屋外全面进行大扫除,这就是辞旧迎新之意。 柳杏梅和婆婆打扫完房子后,正蹲在外屋地上洗衣服,已把洗好几件放在一旁,起身开门去倒盆中的水,盆沿儿上搭着两双拧好了的袜子,本想把袜子晾在搭衣服竿儿上,然后再把水泼掉。忽听黑虎在狂叫,就抬头看去,见大门口处站着两个人,是朱乐和焦恒,在焦恒的手里拎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她先是一愣,疑惑这俩人来干什么。 见她出来,那俩人就试探着往院子里走,因惧怕黑虎的凶相毕露,才会胆怯。 柳杏梅见状,本来对这二人就没啥好感,连手里的盆子都没来得急放下就迎了上去。 朱乐和焦恒已跨进了院子。朱乐回头看了下大门上贴着的对联和挂钱儿,转回头来,没等柳杏梅说话,他先笑呵呵地说:“都贴上了,瞧这小日子过地,还有滋有味儿的呢,早贴早看着喜庆,真不错。” “你们这是——有事吗?” 朱乐又是一笑,脸上却带有窘迫之色,他大概仍对那日遭遇柳杏梅的辱骂而耿耿于怀,虽提不到如何怨恨,但也心存忌惮。又带人来,起码是主动登门的,所以就未免有些尴尬,他说:“焦大兄弟听说你家叔病了,所以特意叫我带他来瞧瞧,这不就——” 柳杏梅不由地一愣,略感诧异。因焦恒不是本村老住户,又无来往,猜不透这葫芦里卖的啥药,就说:“不用了,你们还是——” “大妹子,我这初来乍到的,可以说是人地两生,以后有大事小情的还望多多关照。听说你家叔有病,村里人讲起他的为人来,都是挑大拇指的,别人都来探望了,我从今往后也算是这村子里的一份子,也不能落过,当是慕名而来,这才——别嫌礼薄,略表心意,请笑纳。” 焦恒抬了抬手,他手里拎着一嘟噜纸包纸裹四方四甲的东西,像是饼干蛋糕之类的。从一见到柳杏梅,他的贼溜溜的眼睛就在柳杏梅的身上瞄着不放。 柳杏梅早知这人贼眉鼠眼的,心术不正,所以觉得讨厌,就打心眼儿里不愿领这份情。焦恒不是本地人的口音,是哪的她也听不出来,因为她从没到远处闯荡过。另外,可以说是不认不识的,又没啥交往。看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旦陶家的大门朝这种卑鄙龌龊的jian佞小人敞开,就会埋藏下惹是生非的根苗,也说不定一不小心会惹祸上身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看他瞅自己这色迷迷的眼神儿,估摸着是别有用心。再加上其媳妇花蕊,风流成性,如今是把村子里搞得鸡犬不宁,知道的就有两家夫妻吵闹了。在这封建年代,一个女人的名誉和贞节同样重要,一招棋走错就会导致满盘皆输。所以,她想婉言谢绝,就说: “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我爹他的病好了,你——” 朱乐愕然,瞪圆了小母狗子眼儿就颤了音儿地问:“好了?那么重的病怎么可能呢!不会是——” 一听朱乐这话,柳杏梅不禁气往上涌,就强忍着说:“听你这话,有病就不能好了呗?你要是有病就没好了?你会说话不?走走走,我家不需要门神的,这里不欢迎你们!” “这——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手足无措的朱乐想解释。 柳杏梅柳眉挑起,一脸的愠怒之色,像赶猪一样往外撵着:“不是什么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少往我家里领,显得哪门子欠儿你?我看你是吃饱撑的,谁稀罕了,又想找挨骂是咋的?我家也不需要门神!” 说门神是尊敬,简直是瘟神。看这两人形象,怎有秦琼和尉迟恭的威武气派?! 朱乐的一颗心一颤悠,对柳杏梅真是望而生畏,小声嘀咕了句说:“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旁的焦恒一听她这夹枪带棒的话,言外之意就是在指桑骂槐,顿时让脸红的可跟猴屁股媲美了。 “这——这当官的还不打送礼的呢,你——” “那就等你当官后再来吧!”柳杏梅毫不客气,就下了逐客令。 焦怛吃了闭门羹,简直是遭到了母老虎把门儿。他自然是觉得颜面扫地,不能心甘,就揶揄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又没招你惹你,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杏梅冷笑道:“好心?嘁,真是好笑!你要是有好心,人人都成活菩萨了。我奉劝你还是回去管好你老婆吧,告诉她要把裤带系紧些。” “你——你这话是啥意思?” “啥意思?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明白,这拉屎撒尿岂不困难了!”焦恒嘟囔了一句,羞惭地低下了头,未免有点儿窘态。 一旁的朱乐忍俊不禁,抿嘴偷笑。 柳杏梅上上下下打量了焦恒两眼,一身板板正正的淡蓝色西装,脚穿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就差扎条领带了,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她的目光里却带有睥睨的蔑视,别看外表溜光水滑的,但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神像狐狸一样让人感到狡猾和猥琐。心想: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她忍不住想嘲讽一下,就不冷不热地说:“你看你,头上都长一层水锈了,还顶着淤柴沫子,拱拱的还上岸干啥?也不怕让人见了丢丑,还是回到河里玩水去吧,上苍有好生之德,你大概能活个千年万年的。我给你相了一面,你要是呆在岸上,就是不让人给煮了炖了的,也不带那长把子瓢样!” 这次朱乐就笑出了声来。他这一笑中有些忘乎所以,一个不留神儿,竟忘了警惕和控制自身功能,没想到小肚子在剧烈几下胀瘪后,裤裆里传来“咚”地一声响,倘若要跟陶振坤那一屁相比,在公正评判下,他就不如陶振坤的悦耳动听了。朱乐为自己这一屁而惊慌失措,就去摸了把屁股后面的铜锣和棒槌,企图用这种欲盖弥彰的动作来个瞒天过海,跟放屁拉桌子简直是异曲同工。 但是,瞬间,一股臭气熏天之气在方圆丈许之内迅速漫延开来,侵鼻发呕,大有顶风能臭八百里之势。让焦恒闻了直拧鼻子,屏息敛气,险些弯腰要吐。再看柳杏梅,她深受这一屁之害,一手将盆子夹在腰间,腾出一只以手做扇子,在鼻子前连连煸动,以抗拒其臭的污染,她这朵“花”实在是无法吸收这种二氧化碳,等烟消雾散后,就嗔怒骂道: “你吃青草了?” 朱乐尴尬一笑,小脸儿通红。 焦恒不解就问:“吃青草是啥意思?” “吃青草放驴屁!”朱乐一时不谨慎,把这话脱口而出,在恍然大悟后就给自己奖赏了俩夹耳(耳光),因为顺口搭音中就骂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