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烈火照云海 楼船扫地空
黎明前夕,灰白的江面上朦朦胧胧,厚重的浓雾紧贴着滔滔江水上下翻滚,仿佛一只饕餮巨兽将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全都吞落腹中。 突然,数不清的黑影就像一只只受到惊吓的马蜂从浓厚的雾气中喷薄而出。 “不好了,敌袭,敌袭。” 随着一阵阵急促震天的铜锣声响,原本静谧的九江水寨顷刻间乱作一团。 眼见对面军卒杂乱无章往来奔跑,身为渡江先锋的黄允眼中闪过nongnong的战意。 “弟兄们,再快点,克敌建功就在今日。” 嗖,嗖,嗖嗖,嗖嗖嗖,密密麻麻的箭雨中,数百条快船凭借着强劲的东南风快如闪电,不消片刻便已穿透箭雨的封锁闯进水寨。 不等快船铁矛扎稳,黄允将钢刀往口中一衔,手脚并用顺着锚链爬上眼前的艨艟巨舰,其余众军纷纷用挠钩搭住巨舰的船舷,紧随其后杀上船头,一时间港湾里刀光剑影,血rou横飞。 由于仓促迎战,九江水军节节败退,直到彭越率众赶到才堪堪稳住阵脚,又沿着江堤筑起一道防线。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鏖战,江东水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九江水寨,正奋力强攻江堤,试图在这道临时防线上撕开一个豁口。 此时江心处大雾已经渐渐散去,汤麟面无表情的遥望着远处战局,在他的四周环绕着数十艘楼船,这些战舰可是他十余年的心血结晶,也是江东水军最大的依仗。 “大都督,时候差不多了,若是再不支援,黄允的先头部队恐将前功尽弃。” 面对部将的提醒,汤麟并未做声,为了必胜之局他宁愿再等一会,甚至多牺牲些将士也在所不惜。 就在众军面面相觑时,忽然有眼尖的军卒手指远方大声呼喊道:“起火了,起火了。” 汤麟闻言纵身来到船头凝眉张望,果然看见对岸营后火光点点,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连成一片,在日出前的黑暗中格外刺眼。 “哈哈哈,看来陈畦等人已然得手。” “来人,传本督将令,全军出击,誓要踏平九江,打进皇城。” 随着汤麟一声令下,鼓声如雷,杀声震天,一艘艘楼船顺流而下,势若闪电。 遥望江面巨舰如山,倾轧而来,九江水军人心大乱,黄允借机指挥部下突入战阵。 彭越见状知道时机已到,当即率军急速后撤,将喏大的江防大营拱手相让。 此刻黄允正杀得兴起,眼见敌军向后败退哪里肯依,他一边奋力厮杀一边招呼众军随后追击。 就在江东水军纷纷弃舟登陆,想要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数十支蒙冲快船从上游江湾处如飞而来。 “报,启禀大都督,在我军身后出现数十支快船,正在加速驶来。” 正与众人说笑的汤麟闻言大吃一惊,他连忙快步赶往船尾仔细观瞧。 “哎呀!不好。” “怎么了?大都督,不就是几十艘小船吗?难道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成?” 不等帐前都统潘杰把话说完,汤麟面色凝重厉声斥责道:“你懂得什么,看那些快船吃水甚浅,船上所载必是油棉等引火之物,如今正值五月东南风大盛,一旦何荣小儿采用火攻之计,我军岂不危矣。” “来人,快快截住那些蒙冲小艇,绝不能让它们靠近楼船。” 汤麟虽然看破了何荣的意图,但是却为时已晚,就在他发号施令的同时,那数十艘小艇全部被人引燃,几乎是眨眼之间便电闪而至牢牢扎进楼船,那一簇簇翻腾跳跃的火焰仿佛瘟疫,顺着船体迅速蔓延开来。 “救火,快速速救火。” 眼看楼船火起,汤麟急得哇哇大叫,可是那些楼船上的军卒早已上岸,如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巨舰在烈焰中无助的哀嚎。 “哎呀!不好,楼船起火了,所有人停止追击,速速回军救火。” 就在黄允等将喝止军卒之际,突然四面八方鼓声如雷惊天动地,紧接着漫山遍野的伏兵从各个角落现身而出。 再看这些人手中皆是火铳,火箭等引火之物,随着何荣一声令下,霎时间,火雨倾盆,早前掩埋在营中各处的炮药,硝磺等物接连炸响,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江东水军眨眼间便被炸得肠穿肚烂,血rou模糊。
这场焚天大火足足烧了两日有余,江东水军十余万人死伤惨重,大小战船近千艘焚毁大半,若非汤麟见势不妙,提前安排十余艘楼船掉头远避,恐有全军覆灭之虞。饶是如此,江东水军业已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也无力觊觎中原。 大战过后,九江城内外一片欢腾,唯有何荣手扶城垛,眺望着远方余烬未熄的废墟心事重重。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中流言四起,文武百官齐聚德阳殿内争执不休。 “陛下,何荣胆大妄为,竟敢未经庭议便擅杀朝中大员,此等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陛下,丁侍郎所言差矣!九江距皇城千里之遥,一来一回就算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也需三日光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如果循规蹈矩岂不误了国家大事,微臣以为何将军也是迫于形势,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先斩后奏,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何荣在奏折上说陈畦、魏通勾结江东叛逆,意图谋反,可这毕竟是他的一面之词,眼下此二人都已遇害,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也已无从知晓,老臣以为陛下应当宣调何荣入朝,等查明事情的真相后再做定夺。” 高进话音未落,就听常胜在旁怒声说道:“老家伙,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荣儿还能诬告那两个叛徒不成?” 面对常胜恶狠狠的质问,高进微微冷笑道:“爵爷息怒,老夫绝没有怀疑何将军的意思,只是眼下已是死无对证,朝堂内外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 “风言风语?说得好听,不就是在背地里嚼老婆舌吗?那也是爷们儿干的事?” 高进闻言脸上神情一滞,随即又阴笑着开口道:“爵爷所言甚是,不过人言可畏呀!” “高爱卿此言何意?” 听到天子垂询,高进脸上喜色微闪,连忙上前一步道:“陛下,市井闲话不足为信,陛下还是不问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