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仙侠小说 - 红尘饮在线阅读 - 序章 漠北孤寒

序章 漠北孤寒

      “日出远由明,鸟文空林叔?”西北的沙子铺满城头,这日头也不知过了几竿,火红的烈日被黑云遮蔽,便似一口锅般压得人有些抬不起头来。

      赌坊内,一歪嘴汉子长相丑陋,cao着口别扭的西北方言装模作样,他手中拿着幅水墨诗画,印有山林景色,上书两句短诗,也不知是哪家客官秀才落在这店中的,却被这半个盲丁拾了。“还鸟空林,这儿除了劳什子羊sao味,还有每天吃不完的沙子,看不完的骆驼,哪来的鸟叫,读书人就知道酸掰...”

      “蠢儿,傻儿,你以为你认识俩儿字就能考状元?”另一个矮汉子满脸麻子嘲笑道,“这坎儿是西北,是西州。文绉绉秀才说的是南边的鸟林子,那儿才有鸟儿叫,你知道个啥?南边儿老远着呢。”说着,矮汉子伸出粗手比划着,指起店外“怕是比这儿到玉门关还远,少说的千八百里咧~”

      “是咧是咧,就你娘的聪明,聪明你说说看,你个男娃为啥生地这么矮?!”歪嘴汉子甩了甩手上的扫帚嘲弄道。

      “你个歪嘴老丑儿!你...你!”矮汉子似被说到了痛处,急忙跳脚骂道,立刻引来周围赌客一阵大笑。

      “老丑儿,你这就不知了。”说着,坊中内室行出一个中年男子,扶须笑道“这诗是旧隋御史大夫杨素写的,说的就是南方山斋独坐的景色,麻子倒是讲对了几分。”

      中年男子说完,看了看窗外的风沙小了下来,此刻城北烈日探了出头,一时屋内的凉意少了几分“日出远岫明,鸟散空林寂。漠北苦瑟,故国难寻。”言罢踱步行出店去。

      “听到没?荀先生都讲我的话有道理!你懂个哈卵子!”矮麻子哼哼道,却见那歪嘴汉子早已遁走,他赶忙追赶上去,破口痛骂....

      这玉门关向西千里乃是大唐塞外重城----西州。此处仰仗北边安西都护府的重兵把守,纵是距突厥不足三百里,也能安享太平,于是乎商贾云流,贵客登门,竟还有些朝廷官员的来往。

      西州城北大街,乃是城中少有的热闹之地,要说城南是集市货商逗留的地方,这城北便是赌坊青楼享乐纵欲的玩儿处。此刻城头风沙渐小,城北来来往往的客商小贩也出了门来,为生计忙碌起来,赌坊后街中,三个少年围坐茶坊后争论着什么,而茶坊内外皆有三五桌,一时间好不热闹。

      “小爷买大!爷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说话的少年看似十四五岁,布衣短发,右手杵着一个木棍,皱眉瘪嘴一副不服输的样子,“朱文,这回不赢你个片甲不留!”

      开赌的这胖子姓朱,一脸横rou贼眉鼠眼,有些让人生厌。他揉了揉肥硕的鼻头,嘲弄道“嘿嘿,余腿子,你想好了,这输了你可就连下个月的工钱都预支了。”

      “我说腿子哥,咱还是不赌了,这要是输了,荀先生又该罚你了,再说我..我..我想去城南听书,我看不如..”最后说话的这位圆头圆脑,浓眉目清,论外人见着了也招喜爱,不过语气透着软弱似乎胆子不大。

      “放屁,小爷哪能天天输,开开开。”那杵着木棍的余腿子愤愤地敲着沙土,话语中透着狠辣。

      “好,老朱让你有去无回!”那姓朱的胖子单手一掷,几个核桃大的黒木塞滴溜溜般在碗中翻滚起来,只见那姓朱的胖子托起碗盖右手一遮,反掌几弄,恼人般晃了三下“开!”言罢,晒了晒手中的塞子“开了,一二三,六点小,哈哈,余腿子你小子知道厉害了吧。

      杵棍少年见着塞子,双目瞪的溜圆,本已压抑的面色也气得涨红,左手指起胖子破口大骂,“你..你..连续五盘都是小,肯定是出千!你这个猪瘟,猪老千!”

      “出千?我怎得出啊?你倒是说说看?!哼,是不是没钱输想反悔?”朱文伸*过余炕的钱袋,倒出最后半锭碎银,得意道“还差几块碎银,便算下月的帐,老子记下了,余炕你可别忘了,老子是西州官府主簿的亲侄儿,你小子敢不给钱。哼哼,信不信老子再断你另外一条腿,让你连狗腿子的都当不成。”朱文发狠般说道,话罢又轻蔑的看了看对方,脏袖一甩扬长而去。

      “你..你..分明是有假!”余腿子似乎害怕被罚,木棍一杵起身就要追赶那人。

      “认赌服输,腿子哥罢了吧...”胆小的少年摇了摇头,嘟囔道,“如果这点气量都输了,该怎么回赌坊见荀先生...”

      余腿子立在原地许久,左手扣着拇指已渗出血来,片刻终是深叹一气,铁青着脸道“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哼...你说得对小衍子,这次是老子赌艺不精,认赌服输。可这个死胖子,不过上月赢了他几两碎银子,这次居然连本带利都给他赚回去了,也不知道是拜了哪路神仙,忒的好运气。”

      “腿子哥,其实,他..他是出千了。”小衍子喃喃道。

      “哦?如此肯定?你萧衍是在赌坊跟着学了半年...可...可我怎么没发觉,是袖里乾坤?不不不可能,这小子那胖手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偷梁换柱就更不可能了,难道这小子会了上乘的赌术?”余腿子眉头紧锁,嘴巴碎碎念了一会,似乎对于钱两更关心胜负。

      “其实,我觉得是塞子本身的问题。”萧衍喃喃道。

      “怎的说?萧衍,你破了这个法?讲与我听听”余炕转身盯着萧衍,心头却有些不信。

      “你看,朱文开了五盘小,每次摇完总会重新让你观塞。”萧衍说着。

      “每逢新局,赌客观塞,这是规矩,有何不妥?”余炕有些不耐烦。

      “观塞是没问题,但是他每次都用的是“食”“中”“无”三指夹塞,可是第四局观塞时,食中两指间,分明有木炭般的黑色痕迹。我想是那塞子做了手脚。”萧衍端着下巴,有模有样的解释道“不过我是个小打杂的,在赌场十赌九输。虽然我觉得事有蹊跷可是我..我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说罢,萧衍挠了挠头,脸皮有些犯热。

      话完,余炕陡然瞪圆双眼,醒悟道“是了是了,我太小看这胖子了,论赌术,我在他之上,可惜对于赌具我却少了心眼。否者也不会这么轻敌。”话虽如此,余炕还是盯着萧衍许久,心说这个跟班的小打杂,什么时候已经能看破他看不破的局了,不免有些妒意。

      “也罢,不就一个月的工钱么,知道了原由以后总能赢回来。”余炕压下妒意,杵着棍子起身,可脸色依然沉闷不堪,心里盘算着去哪弥补这亏空。

      “腿子哥,咱们..咱们不去要回来么,明明是他出千...”萧衍见着对方还在恼怒,赶忙出声提醒道。

      “小衍子,你也说了,赌坊规矩,离桌两清。我如不能当桌识破,也只能让他拿钱走人。”话间,余炕叹了一口气“我余炕打小在赌坊干活,十几年来什么局没见过,再过两年也是加冠之岁。可你小子才来不到半年却已能破局....”余炕说着似乎更为恼怒,赶忙撇过脸去。

      “我..我也是瞎蒙的...喂,腿子哥,你等等我。”萧衍望着已经起身的余炕,快步追了上去。

      行了一会,余炕似有不甘,忽然双目一转,杵着木棍笑道,“小衍子,你说要去城南听书?”

      萧衍听了来了兴趣,赶忙拍了拍手“嗯嗯!我想去听书,今天是白爷爷说那江湖趣事,里面还有法术般的武功招式,听说还有道家长生的故事…”少年自顾自的说着,不免搬起指头数起究竟有几个故事。

      “嗯,也罢,左右工钱也输完了,晚上还得找荀先生预支下个月的…”余炕想了想,心生一计,佯装道“反正也得挨骂,不如先去听听书解解闷。”当下决定几分,想着城南集市或可顺些油水,回头对萧衍道“走吧,小衍子,带你听书去!顺便碰碰运气。”

      那位圆头圆脑姓萧的少年闻声大喜,也不顾对方后半句说些什么,便是赶忙拍手笑道“还是腿子哥好!”

      “笨小子,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为何每次都要拉上我?”余炕杵着木棍和少年边走边说。

      “那…那儿是城南…人来人往的…我不会说西州方言…”萧衍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你是怕生吧。”余炕笑了笑。

      “嘿嘿。”萧衍跟着傻笑两声。

      “你这小子,便是胆小。罢了,走吧,不知今日有什么趣事可以听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并肩向城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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