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快递站里到处都是人
黑暗。 到处都是黑暗。 卫左行走在这片漆黑无光的空间中，他没有尝试去摸索空间边缘，也没有停下过脚步。 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 卫左不知道，他停止了思考，只凭借着一种奇异又熟悉的本能驱使自己不断往前方走，直至走到一个看不见的节点，一个能让他复活的节点。 “卫左。” “卫左。” 有谁在呼唤他的名字吗？ 卫左本不该理会这些来自外界的干扰。 可是他的双腿变得仿佛有千均重，每一次抬起落下都无比艰难。 终于，一刻也不曾停歇的前进者原地驻足。 被封锁住的思考能力像是蝴蝶挣扎着想要从茧中飞出，哪怕离茧时传来的疼痛撕心裂肺，但最终的结果是蝴蝶从深渊中振翅升起。 卫左想起来了，已经没有所谓的节点了。 “卫左！” 他也已经不再需要耗尽心血地去寻找节点了。 无面快递站背后的走廊深处，静静立着一副没有合上棺材盖的玄色棺材。 “八哥，说好的带我飞呢？” 一只苍白的手从棺材里伸出抓住了棺木边缘…… 有点痒。 卫左蹙眉不适地摸着脖子上那道让他头身分离的狰狞痕迹，因为五八说头还没有长好，贸然站起来，可能摇下头，头就又掉了，所以他现在只能乖乖躺在棺材里。 “别摸了，在粘合呢。”五八闷闷不乐道。 “你不是说要几个星期才能把这游戏里的复活卡转化成你那里出品的复活卡吗？”卫左似是想起什么，慢悠悠地一字一句问道。 被割破的声带还没有愈合，说快了扯得疼。 “不是我复活的，是逃生游戏复活的。” 五八严肃道：“你和其他玩家不一样，他们在游戏里死了就是下线了，你在游戏里死了会再次复活，直到副本结束才能下线。也就是说，之后每次副本，你都必须通关，否则永远下不了线。” 卫左一言不发地看着天花板，眼底冰凉。 死亡的感觉很不好。 “找到了吗？”卫左嗓音更嘶哑了。 “今晚十二点，杀。” 走廊里再次安静下来。 “呜呜……卫左哥哥……呜呜呜……” 不知过了多久，在棺材里闭目养神的卫左耳边朦朦胧胧地听到了萱萱的哭声，他睁开眼，摸了下脖子，疤痕淡了很多。 应该是不会摇个头就把头摇掉了。 卫左起身翻出棺材，从棺材里拿出围巾和无框眼镜分别戴上，最后系好能拖着棺材走的蛛丝。 路过玩家房间时，卫左顺势进去看了时间。 早上七点半。 算下，他死了有六个小时左右。 “卫左哥哥！” 卫左刚推开门走进快递站，就被听到动静的萱萱冲过来狠狠抱住了，小女孩眼眶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哭着语无伦次地说：“哥哥，死了，云吞叔叔他死了，到处都是血、墙壁上好多血，地上还有手，有肠子……呜呜呜……我好害怕……” 萱萱越说越崩溃，抱着卫左嚎啕大哭。 眼泪都把卫左的大衣浸湿了。 卫左把哭到几乎快晕厥的萱萱抱起，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目光缓缓扫视面前快递站。 红色、红色、红色……触目惊心的红色。 鼻子只能呼吸到腥气。 和萱萱的描述一样，墙壁上是不知为何还未干掉的鲜血，如墙壁在落血泪般徐徐滑落，还有些不明人体组织。 地面上有残缺且遍布齿痕的手掌…… 前所未有的惨况只是让卫左闭了闭眼睛。 卫左往前一步，鞋底似乎踩到了什么。 爆浆了。 大概是眼珠一类的东西。 他没有低头，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眼中只有那个不断往外渗血的42号快递柜。 卫左刚进快递站，就发觉快递站除了自己和萱萱，还有个在角落里神神叨叨的阿正外就没有别人了。 保安李叔，不见了。 “萱萱，不准抬头。”卫左把萱萱脑袋往肩膀上摁了摁，声音冷静到极点。 萱萱没有说话，卫左感觉到肩膀那块布料在逐渐被泪水打湿。 打开快递柜前卫左瞥了眼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神志不清的阿正，觉得再刺激就得成傻子了，便也友好地提醒了一句：“你也别抬头。” 快递柜门被打开。 一个黑色包裹掉出来，上面的快递单上，寄件人和收件人写着：风雪不归人。 是保安李叔的昵称。 此刻他正安静地呆在眼前的快递柜里，被分成了四部分：头、颈、躯干、四肢。 李叔的头保持得很完整，嘴巴紧闭，两只眼睛大大睁着，里面充满临死前的惊恐和绝望。 提前死了吗？ 不对，是他先入为主了。 因为第一天、第二天的玩家都是在半夜死去的，所以到第三天的时候，会下意识以为这次也是在半夜死掉。 既定的只有寄件人当天一定会杀死收件人。 突然，李叔的两只眼睛眨了下，惊恐和绝望褪去，紧闭的嘴也张开，两边嘴角夸张地上扬。 “小卫，早上好啊。” 卫左面无表情地关上快递柜。 萱萱身子颤抖，哭腔更重了：“卫左哥哥，李叔、李叔也死了吗？” 卫左道：“嗯。” “呜呜呜，对、对不起，我不想哭的……”萱萱小声哭着，手指紧紧抓住卫左的衣服，“哥哥，我真的好害怕，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卫左轻声哄道：“没事，哥哥在，萱萱已经很厉害了。” 身为一个八岁的女孩，遇到这种情况，没有直接崩溃发疯，萱萱的坚强超出了卫左预料。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物品“捕捉美梦的孩子”使用成功】 卫左将萱萱带回她的房间里。 尽管李叔死了，但同时今天也不会死人了。 卫左再次去到装着李叔脑袋的快递柜，刚刚有萱萱在，不太方便处理。 42号快递柜被打开。 颈、躯干、四肢都还在，脑袋却不翼而飞。 卫左握着手术刀的手愈发用力，眼神森然。 快递站的清理工作是由瘦女人完成的，卫左解除冰封，把她抓来做了壮丁。 清理完已经是深夜。 时针快要指向十二点了。 卫左带着五八离开快递站进入白雾中，以往幽黑的眸子此刻是浅灰色。 【主动技能：盲瞳】 【品质：无法判定】 【简介：能看穿一切虚假，除了人心。】 【备注：连续使用超过两小时，会导致双眼失明十分钟，请注意休息。】 【系统评语：如果可以看穿人心，那么它将成为史上最无趣的技能。】 “寄件人”副本正式开始的第三天，在死了三名玩家后，卫左终于看到了这个副本的真实模样。 一个宛如和现实世界的小镇相似的小镇。 哪怕是深夜，镇子里也依然很热闹。 这里所有人都没有脸，浑身长满rou瘤的怪物和形似普通人的无面人友好相处。 它们看起来很安宁很快乐。 五八对着小镇扫描了一圈，解释道：“这里的每一个无面人都是神秘的寄件人，它们都曾杀死过玩家，没有谁是无辜的。” 卫左平静道：“其他玩家的死活与我无关。” 他穿着黑色大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我只在乎是谁杀了我。” 压抑多日的怒火将一切焚烧殆尽，卫左嗓音里糅杂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冰霜，深邃眼眸泛起一层血色，如同来自阴间的索命厉鬼，戾气十足。 时间正式指向十二点。 卫左忽然唇角微勾，眉目间有浅淡笑意。 “今晚月色真美，我意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