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酒忆华年
“叶子......我的名字真的重要么……”他在床边轻轻地坐下，拈起两只晶莹的玉杯，放在床边的桌上。 “叶子......你若信我，便听我说一个故事可好？”青衣少年说着，自顾自地取出一个青色的酒壶，倒入那两只玉杯。 她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依然的平静，可她却发现，少年往日平静的眼睫，此时竟然浮现了一层薄薄的雾。 她的心一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不愿意让他伤心，不愿意让他再为自己流下眼泪...... “叶子，我这一辈子，只喝过两次酒......这是第二次......”少年举杯，将杯子递到她的面前。 她静静地接过杯子，没有言语，只是倾听着。 “在很久以前，九日尚存，上九阙为天，下五都为地，诸天为疆域，诸神逐鹿……”他喝了一口清酒，仿佛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时代。 “逐鹿千年，诸神陨落，诸天破碎，轮回封堵……天历元年，太一称帝，征伐九阙，诸神尊其为天帝，号令八方。天历六年，冥雪称帝，一统五都，成就魔帝之名。阴阳分割，二帝治世。”少年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光，将太古的情景带到了今朝。 她细细地听着，不觉有些痴了，沉浸在那些辉煌的历史之中。 “一山不容二虎，二日不可同天。天历八百年，魔帝以复仇之名，由丰都攻入天界，覆灭紫霄天阙。同年，天帝出手，镇压冥界神王，将战火引至人间......”他说到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饮尽，眼中闪过莫名的情感。 她只是听着，凝望着杯中的影子，双手不觉地冰冷了，仿佛沉入了历史的长河。 “呵......两界神帝，千百万仙人......这样的战争，天帝却将它的战火引向了最脆弱的人间......”青衣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寒光，彻骨的严寒爆发而出，仿佛是末世之寒。 可怕的寒冷席卷而开，她本能地拉住了少年的手，如同夜潮中的一叶孤舟。 少年愣了愣，那可怕的寒意徒然消失，一切如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幻。 他端起酒壶，在两个杯中倒满了清酒，把酒杯递到少女的手上，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抱歉......叶子，我失态了......”他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挥手散去阁外的寒霜。 她松开了少年的手，心中的寒意却丝毫没有消退。 他的话，仿佛是一把利剑，刺破了历史的虚妄。往日里诸神的辉煌形象，在她的心中倒下。 不知为何，她的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仿佛梦回太古，看见了无情的诸神。 “你是说......那......天帝失败了？”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座楼阁中，发生什么也不是怪事。 “失败？不，他成功了……引来了魔界大军，将战火引向凡间，天历八百年，七天，仙魔两界的战火彻底地点燃了凡间，千万里河山化作焦土，三千皇朝覆灭……这，就是后世 ‘所说的罪血七日......”他冷笑着，笑声里却充满了悲凉。 “罪血.....神的罪，苍生的血......只是，他们，杀错了一人......”少年站了起来，身上的青衣扬起，仿佛遮盖了一片天空 “所以，他们的罪......是死罪......”他冷冷地说道，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凡人之死罪，诛之。修道者之死罪，诛之。仙人之死罪，诛之。神王之死罪，诛之。仙魔二帝之死罪，诛之。仙魔二界众生之死罪，诛之！”六个诛之，带着厚重的杀伐之意，席卷长空，在烟雨中回旋。 他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眼角闪过一点清凉的泪光。“可是，杀尽天下，又能换回什么......” “天历九百五十四年，一个人来到了凡间，望着那早已失去活力的苍茫大地。”他背对着少女，使她望不见自己双目间的泪痕。 “他失去了那个人，在尘世中再也找不到她......他踏着巨塔，飞遍世间六界，那个人，却早已在战争中死去......正月六日，他将她的尸体送回故乡，这一日，便是审判。他给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定了死罪，包括了两界的诸神......”他蒸干了眼中的水雾，回过头来，喝了一口杯中的清酒。脸上剩下的唯有不变的淡然。 “天历九百五十四年，正月，七日。他冲上了九重天阙，一掌将天宫金阙抹平，将天帝打落凡间。”他平静地说着，不顾少女惊讶的表情，仿佛是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八日，他闯进了魔界，用巨塔镇平了魔都皇城，将魔帝斩去半魂。 第九日，他执剑君临，诛仙八百万，将天界斩为两半，百万神尸弃入凡间，以神之血换回凡间生机。 第十日，他屠魔八百万，炼其尸骨，在凡间立起十里雄山。” 他叹了口气，自嘲的笑笑。继续说着 “他为她，算尽了天下；灭尽伤她之人，定罪苍生...... “他为她，驻守凡尘，千载寒夏。 “他为了她，负了天下，哪怕，只是一世浮华...... 少年的话顿住了，不再说下去。眼中的泪，再也制不住，滴落在阁中的窗棂。 两人沉默了，似乎只有烟雨的声音，许久无言。 她渐渐回过神来，不觉间，眼泪流过腮边，滴落在床边。 “这......只是一个故事？为什么，它好像是一段历史...... 少女抹去了眼角的泪花，仿佛还沉浸在故事之中。 少年的话，刺痛了她的心，仿佛，这不是一段虚构的故事，而是一页，尘封的历史...... 他，为她，弑尽了天下...... 他不悔， 哪怕只是一场浮华...... “历史......这，只是一个故事罢了……叶子，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又举起玉杯，其中却早已空空如也， “历史，也不过是人书写的罢了.....多璀璨的辉煌，终也会沦为老生常谈......历史，已经不是历史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眼中早已恢复了清明。 “叶子，你若愿意......这里，便是你的家......”少年说着，伸手，卷起她的秀发，拈起一片竹叶，为她束好长发。 “叶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燕玄的meimei了……”少年轻轻的说着，眼神中却露出了如山般的坚定。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她喃喃着，跪倒在少年的身前，泪，已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