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肆
第五天·肆 叫住我的不是别人,是陈丹丹。 她主动找上正在食堂闲逛的我搭话,问起多功能楼的经历。而我自然是跟她全盘托出,但同样在话语中抹去了地瓜和叶禹毅的存在。承诺肯定是会遵守的,不论倾吐对象是陈丹丹还是墨小乔。 “蛮走运的,你给的碘酒没用上。”我在对谈中提道,然后开始翻包,想交还那些东西。毕竟,她下午要走了,身上肩负的责任不比我轻松。 可她却将我已经把东西递过来的手推回去,摇了摇头:“不啦,这些都你拿着吧,难保以后它们会有用武之地。” 起先我坚持想给她,但几经对方推辞,碘酒和棉签最终还是停留在自己手上。“谢谢。”无尽感激之情难以言语表达,最终凝缩成简单而有力的两个字。 没多久便中午了,但双方显然没有停止交流的打算,领过午饭,又上二楼寻了处座位,坐着边吃边聊。我们谈起了各自封校前的生活,她吐糟自己曾经待过的医院压榨劳动力,我抱怨自己的学校饭菜偶尔有虫,老师根据学生成绩好坏而区别对待等等,时不时的会因其中一人的生动描述而掩嘴偷笑。一场非常愉快的午餐。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自己有控制时间的能力就好了,不是要倒转,只是延长,延长和陈丹丹宝贵的交心时光。 用饭过后,两人总算有所消停,她趴桌小睡,我四处溜达。他们已经用现有材料加固食堂一楼的窗户,这个前面提过。沿墙地上整齐排列一些大号铁桶,白色油漆,碎玻璃和铁钉,以及……油? 虽然很想细究是什么油,不过最好还是别动。 一楼楼梯口左手边的桌子上也摆着几样杂物:装着砖块的铁桶、红色塑料绳、宽胶带……这是在做什么? 好在心中这个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听我的,这个位置勾得住,要是他们推门闯进来了,胶带被扯开,绝对能砸中。”当时站在那堆杂物前的一个初二男对着疑似是他的同学说道,同时手指食堂大门顶上两个略有锈蚀的大铁钩——许是过去用来挂挡风帘什么的。 行吧,聪明的做法。我心想。随后便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室外的暂时看不到,不做评价;打饭窗口顶上,曾经挂着“①号窗”“②号窗”等牌子的位置,此时已经贴上了精心制作的大字:“生”“人”“勿”“进”。看这笔画手法,跟写给那日险些正面撞上感染者群的4个学生的大字如出一辙。 为了御敌,为了维护现有的生存空间,众人又一次齐心协作,表现出牢不可破的凝聚力。 好势头,希望保持下去,这样教师宿舍也不必那么快就启用。 去瞧瞧库房罢。可惜不论是存放食物还是武器的,都有学生层层把关,没得闲逛探查的可能,看来墨老师这方面还是有心了。 接着,三楼。 印象中墨老师并不同意学生们私下去那……啧,当初蒋晓斓领着墨老师和我去天窗参观的画面怎么又浮现于脑海了,明明我才是第一个发现的,凭什么她就……呃呃,我都在想些什么,按理说现在不该冒出这些古怪的想法,我得在陈丹丹尚未出发前,考察完食堂战备状态下的各个角落才是,赶紧悄悄上楼。 看来有些棘手……三楼也有学生,算上我恰好5个,两个交头接耳,一个坐着发呆,还有一个……站在窗边的老熟人,而且已经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嗯?来看风景的?”林小寒冲着愣在楼梯口的我轻喊,这一举动吸引了在场的另外三人注意。 尴尬。我有点想立马掩面逃离现场,但还是默默走到她身旁。“对。”我微微颔首。最好别让对方知晓自己的真实打算。 至少林小寒没发觉我的不对头,仍在自顾自的说话:“学姐,看到外边了吗?”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头还是跟回来时无异。我不懂她想表达什么,一言不发。 “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到一楼那些大桶,”见我不语,她继续讲道,“你不在的时候,墨老师指挥其他同学把油漆、玻璃渣什么的都拉了出来,还派人出去抽取其他老师轿车里的汽油,全都装在里面。她竟然说‘要是它们真来了,可以放火烧死’!它们……好歹也是过去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的人,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放火烧死’?我不太接受,太草率了……万一火被带向食堂或绿化带呢?学校树木和灌木丛这么多,到时谁来灭火?怕不是整个食堂会陷入一片火海!真的是……我有点不想再听老师的话了。学姐,你说对不对?你支持我吗?” 这……瞬间把我问住了,怎么回答都不对。诚然不止我一人对墨老师颇有微词,但现在食堂只是战备状态,并未进展到“高塔摇摇欲坠,墙倒众人推”的局面,这么快就私下表明立场、搞站队,是否不太妥当?不担心秋后算账吗?“她嘛,是有自己的缺点,”在林小寒渴求得到前辈答案的热切注视下,我急中生智,想起萧临然昨天对自己说过的话,“可你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把大家聚一块的人,不是吗?”大致复述一遍给她。 果不其然,林小寒瞬间的面目表情跟我昨日那会无异。我心里暗笑,同时又余眼偷瞄储物间方向,神之向往的天窗所在地。“啊,也罢。”她摆摆手,“就当我胡言乱语吧……是不是浪费你太多时间了?我应该也快要出发了。”她当时报了斥候小组,预料之中。 现在……应该接近下午两点,谈判小组和斥候小组的出发时间。“哪有的事,跟你聊天非常愉快。”我赶紧打圆场,并作邀请状,“一块下去?” 只见她耸耸肩,率先走向楼梯口,我紧随其后。 得了,天窗那暂时没戏了,几小时后再来吧。 回二楼后看了看时间,刚好,不到半小时,而陈丹丹也早已醒来,正准备下楼。 后面的事没什么值得详写,她和其他谈判小组成员对口号、收拾装备,包括将会同时不同路的斥候小组,而我全程在旁看着,未曾言语。其实,要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心和在乎,并不一定得表现热情,驱寒问暖,只需默默陪伴,必要时出手相助便足矣。 “一定要注意安全,鬼知道会在那遇到什么情况。”出发前,留守食堂的范离轻拍苏林的肩膀,仔细叮嘱。 “知道。”苏林微微点头,“还有‘斥候’看着呢,应该没问题。” 他们两个的私下关系我不便多言,但看着整装待发的陈丹丹……要来些临别话吗?具体说什…… “嘿,”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呢,陈丹丹自己就找上门了,“上午教的消毒,还记得吧?” 我没说话,点头示意。 “很好。”她似乎很满意,“聪明和勇敢的人总能在危急情况下取得更多优势,从你当初钻救护车里抱急救箱和学消毒方法的耗时就能看出来。”停顿数秒,她又继续,“不管怎么样,继续保持,努力活下去,熬到离校的那一天。” 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我感到有些不适。“都说的什么呢,你自己才更要小心。”尽量表现轻松。 她笑了,点头说好。全员整顿之后,他们一行人出发了,带着全食堂幸存者的期盼与希望,举手投足间影响着大家的命运走向。 会的,陈丹丹,一同熬到离校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