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与后续（二）
对于离开遗忘岛的计划，康德和琳讨论了很久。虽然以前也一直都有在留意，但因为从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能完成准备，所以始终没有制定过计划。 首先是离开的方法，似乎乘坐望和家族的舰船是可行性最高的方式。听说他们私下里会从大陆上收钱将一些走投无路的家伙带到这里来。由此推断大概支付一定的钱款也可以从这里离开。 另外也可以等从大陆来遗忘岛的其他船只，只是这种没办法提前确认时间。 按照以往的惯例，十天以内望和船队就会回岛，通常船员船只会休息保养二十到三十天再出发。算上航海的十多天时间，顺利的话两人能在距离寒冬八十到九十天时到达大陆，只是不知道这些时间是否足够他们找到过冬的住处和必要的物资。 “听说大陆上的人买到食物还是很容易的。” “前提是我们得有钱币。” “对哦，不能把钱都花掉，得带一定的钱币在身上才行。” “嘿嘿嘿，康德你这么认真地讲这句话，会让我觉得你之前都没想到这一点呢。”琳调笑着说。 事实上，在这之前康德确实没想过这件事。他有点不好意思，便继续话题说道：“但是在航船时带太多钱币怕是太显眼了吧。” 或许康德自己都没注意，在考虑这些计划时，他的感觉并不像回乡，反而更像是旅行。 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太久，就会搞不清自己的归宿所在。或许这里的界线原本就不够明朗，哪里是家乡，哪里是外野，哪里是牵绊，哪里又是过客。这些谁又能讲得清楚呢。 琳提议说：“既然这样，要不要我们过完这个寒冬再走？毕竟我们对这里很熟悉，周围的邻里也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会不会更安全些？” 冷静下来后，康德也没有过于归心似箭，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说：“琳姐说的对，确实是这样比较好。” 琳很高兴自己的想法被康德认可，说到底她是遗忘岛上土生土长的原住民，一旦登上离开的舰船，前路就是完全陌生的世界了。尽管她知道跟康德离开一定是更好的选择，无论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还是单纯为了陪伴完成他的愿望，都是琳打从心里认同的。可毕竟是离开熟悉的家乡，不管家乡再怎么不合心意，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局促。 “既然这样，那这次我们再试试看买点什么回来吧。要买大家都有需求的，寒冬之前就能卖出去的东西。入冬之前再赚一笔，为之后的旅程打好基础。”琳已经开始盘算起购置什么东西才好了。 其实她这种赚钱的方式并没有什么门槛，可以说只要有一定的眼光，随便是谁都能做。唯一的要求就是最初进货的那笔资金，基本上就是个用钱赚钱的路子。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统一的货币，就一定可以找到相似用钱赚钱的方法。这也是琳对于未来的大陆生活充满希望的原因之一。她相信以康德的实力，赚到第一桶金的途径有很多，只要第一步成功，后面她就能迅速扩大财富。 她并不觉得人类的聚集地之间会有多大的差别，大陆上的城市与这座遗忘堡之间的差距，根本就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琳姐你先研究着，要去买什么，确定了这几天就告诉我，我再去找人打听门路。”康德说。 “好。” 很快，又过去了平静的五天。 这次琳想到要倒卖的东西是rou干，虽然没有布料那么值钱，但是胜在需求强硬，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可康德这边却出了问题，之前帮忙私下里买货的那人找不到了。不知为何，最近这些天望和家族的人一个个都神出鬼没的，好不容易见到面也被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直到船队返航的前一天，康德仍然没能找到必要的门路。 “好奇怪啊。为什么这次那些人都不愿意接咱们这单了呢。”康德有些沮丧，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一旦明天船队进港，有购买需求的人群就会将城外的小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一旦随船队回来的物资被拆箱出售，就很难一次性拿到大量的某种东西了。 琳觉得很可惜，但也只能作罢。并且安慰康德：“也没关系吧。距离寒冬船队至少还能再往返一次，下次再找机会就行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话说，琳姐。”康德正色道：“这些天有没有觉得遗忘堡的气氛很奇怪？望和家族的人一个个都深居简出的，海妖团已经出海有一百天了吧，完全没有要回来的迹象，长明帮和武爷这边也都低调得不行。长明帮那群混混甚至都不怎么上街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整个城里都平静了不少呢。” “还有更奇怪的，我之前做黑活联系的那个老中介，竟然说没有业务能给我了。这几年来可是头一回。” “几个帮派都低调下来了，没有那些业务也不奇怪吧。”琳说。 “或许吧。我就是觉得怪怪的，这座城里没有那些打打闹闹的破事了，却给我一种感觉，就好像马上要发生些更麻烦的事情似的。”康德说。 山雨欲来风满楼，对于城中的现状，两人都充满难以言表的不安。 第二天一早，康德还在吃饭时，小六就跑到家里火急火燎地对他说：“哥，武爷说有重要的事，让你马上过去一趟。在仓库。” “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康德问道。自从他受伤昏迷以来，这段时间武尔奇一次都没有专门找过他，来看望了一次也没说什么，不知道为何今天竟然这么着急。 “我不知道啊，就说让你快点去。”小六回答。 “好吧。”康德匆忙地将剩下的食物吃完，将自己的短刀挂在腰带上，随手披件外衣就跟小六出了门。 奇怪，今天不是船队返航的日子吗？外面竟然没有望和家族的人出来维持秩序。 康德一出门就看到街道上乱糟糟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往这个时候都会有望和家族的人在街上走动，万一有什么人在这种日子闹事，无论是耽误了船队进港，还是破坏了售货都是他们的重大损失。 有些东西就是得上岛的第一时间被众人争抢才能卖出高价，一旦这股抢购的劲头过去，就不容易再随便抬价了。 而令康德心生警惕的是，他分明看到有一个蹲在路对面的男人，看到他走出家门后就马上消失在人群里。那个男人他有些印象，叫什么不知道，应该是长明身边的人。 康德急忙返回家中，对还在厨房忙碌的琳说道：“琳姐，今天不要出门了，最好把门锁起来，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啊？”琳被突然返回的康德吓了一跳，说：“可是，今天是去买东西的日子啊。不出门怎么行？” “没关系，咱们无所谓这一天。实在没吃的了，可以让小七去搞，那小子有不少这方面的门路。听我的，别出门。知道了吗？” 琳很少见到康德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不由地点了点头。别看康德平日里都像弟弟一样听jiejie的话，对身边的事都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样子。但是琳很清楚，能让他认真起来的一定都是非常重要的事。 再次出门时，康德也更加认真了起来。无论今天会发生什么，他预感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收场的事。 一路行至武氏团常驻的仓库，武尔奇见他们来到后，便对身边人连同康德二人说道：“就这些人好了，咱们出发去码头。”说完他又对身后的小七说道：“继续联系其他人，别让大家到处乱跑，都来这里集合。落单的人后果自负。” 小七点头应允，随后开始向其他留下的人安排各自的任务。 康德看到这一幕，心中暗想：“也不知道小七什么时候成了武爷的副手，看样子大家对他还挺信服的，这样也挺好。”另外他还注意到，这里多出了好些个生面孔，看来应该是他在家中赋闲的这些日子里新加入进来的人。 补充成员倒也不奇怪，可现在的人似乎有点太多了。康德粗略一扫，便看到不下百人，听起来还有没来得及赶到这里的人，总人数可能已经超过以往的任何时候了。 康德跟着武尔奇出了门，他靠近过去轻声问道：“武爷，今天要有什么动作吗？能不能提前让我知道些？我也好多点准备。” 走在人群中，武尔奇似乎很警惕周围的人，慎重地四下观望后，方才回答道：“你就跟着我就是了。今天不是咱们有什么动作，是望和那群人。” “望和？具体是什么呢？”康德追问道。 “细节我也不知道。等下见了他们的人再随机应变吧。”武尔奇简短地说完便不再继续开口。很快他们一行二十多人便走上了遗忘堡中心直通码头的大路。 康德退后半步跟着武尔奇，不一会儿就看到长明帮的人从路的另一边拐了进来。为首的长明右侧袖口空空，走进大路时与武尔奇一方对视，不过康德并没有从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发现愤怒或者仇恨之类的情绪，那眼神反而给他一种忧心忡忡的感觉。 跟在长明身后的是长谷和其他二十人左右。没看到长临，看样子那家伙确实是下不了床了，康德心想。 双方就在大路的两侧朝同一个方向行进着，两边队伍里都没人相互搭话。 靠近东侧大门的时候，海妖团留守岛上的船员也加入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名叫卡森的高个男子，他好像是海妖团团长罗森的亲属，很少跟着船队外出劫掠，经常留在岛上看守据点。他们一行人数较少，团里的主要成员还没回来，留守岛上的人本就不多，这会就只有十一二个的样子。 卡森看到长明时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看样子他是想说几句嘲笑的话，可没等他开口，就被他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阻止了。 康德对他们不是很熟，这些年来打过仅有的几次交道，就只是陪着武尔奇去找罗森买奴隶而已。他也就只是站在一旁，并没有讲话的机会，也没有谁太过关注他。罗森似乎压根不知道康德就是当年被他随意丢进大海的少年，这件小事他可能早就忘记了。 令康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会流落到遗忘岛上四年没能回到大陆主要原因就是罗森，要不是他偏偏在那个时候去掠夺商船，康德早就回到大陆开始不同的生活了，可康德对那个人却并没有多少仇视的感觉。或许是这几年双方并没有直接冲突的关系，他对海妖团整体都比较无感。 不过他知道海妖团平日里就与望和家族小冲突不断，不知今天他们为何也会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