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帝都王城（二）
这时候已经天色渐暗，跟在阿尼娅后面下车的沃格朝城门方向的人群招手，人群中的一位女性热情地予以回应。然后欢快地跑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这位就是沙耶同学了吧，欢迎你的到来。我是悠娜，你父亲联系过我的。”悠娜的声音轻快又爽朗，听起来很舒服。 但阿尼娅最先注意到的是她的穿着，是与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的类型。 她上身穿着一件粉嫩的红色短袖紧身绸料衬衣，下身则是同样明艳色调的及膝短裙，裙摆下露出白皙的长腿。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脸上的妆容尽显活泼性格。 这样的装束是阿尼娅在林生城从来没有见过的，不仅仅是款式，这种色彩和材质都不太常见。 阿尼娅扯着自己的长裙裙摆施礼道：“悠娜老师，您好。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您。” 悠娜哈哈一笑，说道：“不亏是林生城的大家闺秀，还遵守这些传统礼仪呢。放轻松放轻松，在学院里不必这么拘谨。” “哦。”阿尼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悠娜则继续说道：“沙耶同学，我直接叫你名字没问题吧？” “没问题，您直接叫我沙耶就好。”阿尼娅回应。 “好的，沙耶。先问一句，你对住宿有什么要求吗？比如想要和认识的人住在一起或者别的要求。有的话就先提出来，宿舍分配之后再调换会比较麻烦。” 阿尼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离开家时，父亲让我听您的安排。” “啊？啊，那好。学院里的宿舍都是双人间，通常来说会考虑学生们的意愿。没有要求的话，就按顺序分配了。”悠娜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了翻，然后继续说道：“九栋的五号房间。可以吧。” 阿尼娅默然地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不可以的。 倒是沃格插了一句：“九栋啊，离食堂最远的宿舍，沙耶将来得走不少路了。” 悠娜白了他一眼，解释说：“就你话多。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们这群明明可以毕业的人，就在四栋五栋里赖着不走，新生可不就都被挤到边缘的宿舍去了，我有什么办法。” 阿尼娅跟着说道：“老师，学长。我没关系的，多走些路而已。” 悠娜爽朗地笑着说：“哈哈哈，真是个乖巧的姑娘。要不你也来给我做学徒吧。我现在带的都是沃格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早就想试试带乖巧的女孩子了。” 沃格又插了一句：“老师你可别坑沙耶了。怎么看她都应该是学术系的吧，你这个斗术教师就别误人子弟了好不好。” “你小子，是又皮痒了吧。” 悠娜的性格与衣着风格截然不同。如果不是阿尼娅出声劝阻，两个人怕是要当街打起来了。 “那个，老师，学长。你们稍等在切磋好不好？能先给我讲讲学院里的规矩吗？你们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明白呢。” “对对对，”沃格赶紧借台阶摆脱悠娜，转而说道：“让学长给你说说哈。咱们边走边说，边走边说。” 悠娜说了句：“你们不是都在车上结伴一路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给说说。”随后她招呼等在附近的另外几个男生，让他们把阿尼娅的行李送到宿舍去。 见状，阿尼娅问道：“学长，那些也是学院的学生吗？让他们帮我搬行李，不太好吧。” 沃格回答说：“没关系的。学院里也不全是贵族学生，一些有天赋的平民也会被选进来，他们付不起高额的学费，就帮老师们做些杂活好赚学费。你要是不用他们，他们会更为难的。” “哦，这样啊。”阿尼娅转过身朝那几个男生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们帮忙。” 其中一个男生腼腆地回应了一句：“不用客气，是我们应该做的。” 阿尼娅的举动被悠娜和沃格看在眼里，略感惊讶。虽说性格平易的贵族也很多，但从林生城那个等级观念很重的城市出来的学生，大多都对平民不屑一顾。 沃格说道：“沙耶你一点都不像从是林生城来的，倒像是冰天城的那群人。” “什么意思？”阿尼娅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刚才我们聊到哪了？” 沃格看起来怪怪的，但也没有继续探究的必要。阿尼娅转而说道：“老师说你们能毕业却不走，是什么意思啊？学院里还分什么学术和斗术？” “哦，你说这个啊。学院里的学生主要是十二冬以下的人，如果超过十二冬还不能达到毕业标准的话，就会被劝退回家。不过大多数人在十冬左右就可以达标了，实际上会被劝退的人非常少。我不知道你们林生城那边怎么样，我们王城这边要是谁家的孩子最后被学院劝退了，那简直就是全城的笑柄。而我刚到十冬，还能在学院里呆两年，要是毕业的话，父亲就该让我回去接手家里的产业了，我不想去，所以就故意不毕业。” “可是这样的话，你还留在学院里干什么呢？”阿尼娅问道。 “能干的事很多啊。学院里有很多有趣的人，还会时不时搞一些热闹的活动什么的，就算完全没事，我在宿舍睡觉总可以吧。反正都比回家强。” 不知道沃格学长家里是什么产业，说不定是很辛苦的那种吧。阿尼娅心想。 沃格继续说道：“在学院毕业有两条途径，也就是学术和斗术，顾名思义，或者你很有学问，或者你很能打，都可以毕业。二选其一去精修，另外一项只要能达到及格标准就行。多数人都会选学术去精修，精修斗术的话太辛苦了。除非你家里是军旅世家之类的，否则没必要去苦练斗术。当然，如果你梦想要做帝国将军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沙耶你该不会有想当女将军的梦想吧？” 阿尼娅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体很弱的，可做不了这个。” “我就说嘛。顺带一提，悠娜老师是斗术系中少见的女教师，她的棍术、剑术、弓术水平都很高。算是个斗术天才，一般二十冬的人都很少能达到她现在的水准，而她今年才十三冬。就是脑子不太好，学术水平不行，否则早就被评成特级教师了，哪还用在这干接待新生的活。哦，我不是说接待新生不重要哈。” 阿尼娅轻笑道：“我倒是不介意，不过看来有人很介意学长的话呢。” 说着，阿尼娅指了指沃格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悠娜靠近了过来，刚好听到沃格说自己脑子不太好。 “啊，对不起，悠娜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放过我吧，我胡说的。啊……” 这对师徒似乎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阿尼娅觉得他们都乐在其中。 原本还以为学院会是多严肃呢，现在看来还挺开心的。 等到悠娜终于消气放过沃格，三人才继续朝学院区的方向走去。 经过王城敦厚的正门，进入王城后就是一条宽阔的铺石大路，大路中间是道缓坡，两边被修成一个接一个平台，每走几步需要上一级台阶。大路拾级而上，连通除帝都之外的三个区域。同样的道路一共有三条，对应着三处王城大门。一路向上便能通到学院区和贵族区，而从贵族区进入帝都则只有一个出入口。 沃格告诉阿尼娅，除了朝向正西、正南和西南方向的三处大门外，平民区还有一座朝向东面的小城门。一般来说，人们习惯将包括帝都、贵族区和学院区的部分称为内城，其中的贵族区也被成为上城区。而平民区则被称为外城，外城被索拉河的支流一分为二，西边这部分才是大家常说的平民区，也叫下城区，而东边的部分则被称为底城区，也就是贫民们生活的地方，王城的东门就是专门为底城区的贫民们设置的。 通常来说，像阿尼娅这样外城来的学生，一直到毕业回乡都没有接触底城区的机会。 说这些话的时候，沃格身上似乎透漏出某种热切的情绪。阿尼娅能感受到，但却并不理解。 一行人穿过平民区达到学院区的大门时，天已经黑了，因为高大的城墙和山峦的缘故，月光被遮住了许多，使得王城的夜晚不如林生城亮。但城市中的光亮却犹有过之。天黑之后，街道两旁的晶石灯纷纷点亮，照耀着各自身下的空间。 “哇。王城里每天都会用这么多晶石灯吗？”阿尼娅惊讶地问。 沃格回答说：“那不是家里用的那种晶石灯，这种灯里用的是储能晶石，白天会吸收来自太阳的光，到了晚上再将储存的光释放出来。除非被人为破坏，否则几乎不需要更换里面的晶石。” “这还挺方便的。” 不亏是王城，放眼望去，不仅仅是在主干道上，就连许多小路中都安置有这种晶石灯，数量怕不是要成百上千。看起来这种林生城闻所未闻的装置在这里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稀罕事物。 阿尼娅回想起之前在列车上经过的那个小镇，道路两旁似乎也有同样的装置。列车站里有没有，她就没有印象了，当时并没有留意这些。 不过阿尼娅没注意到的是，东面远处的底城区并不拥有同样的光亮。不甚明亮的月光才是那边唯一的照明。 进入学院区的大门后，周围的环境又变了个样子。如果说平民区中是充满了温馨的市井气息，学院区便是绿意盎然的自然氛围。相比这里错落有致的校舍，下面的建筑就显得太过拥挤了。 回到学院后，悠娜嘱咐沃格带阿尼娅去九栋，顺便给介绍一下沿途的教室、食堂、商店等设施。然后对阿尼娅说，让她明天一早去教务室找自己，便独自离开了。 “现在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去吃饭吧。”一路交谈下来，沃格对这个新学妹的态度有了不少转变。阿尼娅看得出来，他好像是对林生城来的学生保有偏见，但自己与其他人表现的完全不同，才让他话多了起来。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他可几乎就沉默了一路。 沃格大概也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转而说道：“沙耶你来的太晚了，要是年初时还能参加几场新生欢迎会。现在欢迎会已经全都结束了，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在食堂吃顿饭，算是专门为你开的欢迎会，怎么样？” “好呀。”阿尼娅觉得这一天过得很顺利，完全没有要穿帮的征兆。 她愉快地应下沃格的邀请。心想，能在王城正式住下，这就是新生活的良好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