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探秘巫术（四）
菲尔先是将阿尼娅带回来的书一本一本重新放回书架上原本的位置，然后开始打扫书房。管家并没有要求她做这些，她依然勤勤恳恳地劳作，也不多话，默默地工作。 上一次随爱莉前来，全程都是爱莉在给阿尼娅推荐书目。这次爱莉不在，阿尼娅得以独自在书架间流连。 首先，阿尼娅将书封上写有索洛托将军名讳的六本书通通拿了下来，准备仔细研读一番。六本书都是轻薄的小册子，上次她就注意到了，但爱莉没有推荐，她也没有主动去拿。 关于巫师的基础知识就不再多看了，回到学院以后也有读到那些书的机会，阿尼娅想趁此机会多读些更有意义的内容。她开始不再关注书封的文字，而是专门去找翻阅次数多，磨损严重的书。 这也是她这些天里突然想到的。毕竟这是将军个人的书房，不会像图书馆那样有人专门维护，修补书籍。上一次借走的书中，阿尼娅对感兴趣的就读了好几遍，推己及人，将军一定也会反复阅读他感兴趣的书。即便不是将军本人，能看到爱莉的大哥，酷爱读书的爱德感兴趣的书也好。 上次爱莉为她选的都是适合初学者的书目，这次阿尼娅准备挑战些更有难度的内容。 出乎意料，阿尼娅按照这种方式找出来的大多都是小册子，唯一一部篇幅较长的是《帝国编年史》，这本书阿尼娅在依森镇的教堂里就读过很多次了，她没有再次拿出这本书。 随后，她请菲尔帮忙把找到了二十几本小册子带回三层的房间。二十多本看似数量不少，实际上并不重，菲尔很轻松就拿走了。 阿尼娅又找了几本与巫术无关的书，从这里的藏书就能看出索洛托将军是个兴趣广泛的人，除了大量巫术有关的内容外，其他领域的藏书同样丰富。而且这里还有图书馆中不曾收录的内容，例如《异族全解》、《蛮族的历史》等等，图书馆里并看不到这些内容与人类无关的书，这不禁令阿尼娅好奇心大增。 靠近书房内室紧锁的门旁的书架是阿尼娅最后走到的位置，上一次她没有经过这里，意外的，这里有好些本与古文字有关的书。这令阿尼娅深感惊喜。 煦济老师最近半年开始对古文字着迷，阿尼娅很想在这个鲜有人涉猎的学术领域帮煦济做出点成绩来，如果能在煦济老师的著作中被提及，基本相当于得到成为正式学者的敲门砖了。 不过这里关于古文字的书大多阿尼娅都已经读过了，看似有不少，一路看下来让她感到新鲜的就只有两本而已。另外有许多关于战争和军事的书，都被阿尼娅略过，可以再选的就没有多少了。 书架的角落里还有三五本散落的小册子，这种薄薄的书从书封侧面看不出内容，必须拿下来看正面才行。 刚好这时菲尔回来了。她恭敬地对阿尼娅说道：“沙耶小姐，夫人准备离开了，五层马上就锁门，请快一些结束。” “哦哦，好的。”阿尼娅应承道，然后随手把书架角落里小册子通通拿了出来，捧在手上，然后说道：“那我们这就走吧。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夫人的正事。” 见阿尼娅答应的痛快，菲尔也松了口气，跟在阿尼娅身后带上了书房的门。 出门时，正好遇上从对面卧室出来的卡洛琳夫人。卡洛琳对阿尼娅温柔地笑了笑，瞥了一眼阿尼娅捧在胸口的书，露在外面的《前帝国时代书写技艺的演进》。卡洛琳笑着说道：“沙耶对古文字有兴趣？真难得。过些日子将军回来，说不定你们可以聊得来呢。这个家里只有他对这些有兴趣，他平时在家都找不到人聊这些。” “啊，啊。我，嗯，”阿尼娅有些局促，稍作犹豫才说道：“前些日子煦济老师让我帮忙整理过一些这方面的资料，我就顺便看了看，只是觉得挺好玩的。” “感兴趣就好，”卡洛琳与阿尼娅并肩下楼，边走边继续说着：“希望煦济早点写出这方面的权威作品来吧，将军总说，现在的人都把真实的过去遗忘了，明明就隐藏在那些古文字里，却没人愿意花时间去专研。要不是军团的事占用他太多时间，说不定他就要亲自去做考古学者了。” “将军真是博学呢。书房里的书方方面面什么都有，简直就像一座小图书馆似的。”阿尼娅附和道。 “是。他总说，巫术师就应该博学，世间的一切知识都是相通的，眼界局限在单一的领域不可能登峰造极，必须旁征博引，才能相辅相成。” 阿尼娅露出恍然的表情，钦佩地说：“不亏是将军大人，这番见解沙耶受教了。” 卡洛琳欣慰地笑了笑，伸出手轻抚过阿尼娅细嫩的脸颊，随口说道：“真是个好孩子。我还要出去忙些事情，下次有机会再聊吧。” 阿尼娅停住脚步，边施礼边说道：“夫人注意安全，祝您一切顺利。” “嗯。”卡洛琳微笑着点头，然后转身继续朝楼下走去。 一层的前厅有四个人正在等待，阿尼娅站在三层的走廊一直目送卡洛琳与他们离开，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进门前，菲尔询问说是否需要带些食物来。阿尼娅感谢着接受。 又有新书可以读，这些书应该足够过完寒冬了。 为了充实时间，阿尼娅开始将术式练习穿插在阅读之中，练习也没有固定的目标，权当增加经验，书上看到什么感兴趣的术式就尝试一下。尽管失败是常态，但也偶尔可以成功。在“意识专注”术式的效果加持下，读书的速度比以前快出许多，穿插着做练习并不会特别影响阅读效率。 而且索洛托将军所著的《术法手记》中第三册里写着一条经验，与不久前爱莉告诉阿尼娅的经验差不多，清明意识是提高刻印量的必经之路，但这个过程并不一定非得“放空”，“专注”同样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 具体来说，铭写刻印的难点在于保持意识不被杂乱的思绪填满，放空是为了将一切思绪都排除，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往往很难做到完全放空。而“要想放空”这个念头本身也会产生新的思绪，怎么放空，怎么坚持放空等等，实际尝试起来，往往越是想要放空，反而越会生出更多念头。 而专注于某一件事却能让全部意识集中起来，这种集中更容易为繁杂的意识理出头绪。而且专注会让人平静，平静也是铭写刻印或者展开术式的必要条件，心不静时术式展开的准确程度会大打折扣。这也是许多巫术师在战斗中赢不过武者的原因，挥刀的动作就算出现差池也有效果，但关键时刻术式展开失败，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巫术师的人数本来就少，有能力将巫术用于战斗的人就更少了。 阿尼娅也是从这里了解到，具备巫术天赋却一心想要做学者的人不在少数，她的想法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而是像爱莉一家身为巫术师又专注于军旅的才是少数，但即便是他们，巫术也并不是战斗的全部方式，巫术很多时候都更像是斗术的辅助。索洛托将军身负“最强巫术师”之名，骑马砍杀同样相当精通。 这些天里，阿尼娅偶然看到一个非常有兴趣的术式——“思维加速”。随后经过许多次尝试后偶然成功展开了一次，这是个对她来说很有难度的术式，一共有足足二十二划，她能成功完全是巧合。但在术式展开期间的效果却让她惊喜连连。在“思维加速”的状态下，书上的文字就像是活的，纷纷主动进入她的脑海，完全不需要做什么，书上的内容就像会自动整理一样陈列进脑海，并入记忆的柜台。 感觉上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天，她却一口气读完了三本书，而且记忆非常深刻。这种头脑清晰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也是非常享受的。不过很遗憾她之后没能再次成功展开那个术式。 从那之后，阿尼娅便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我明明已经记住了术式的写法，也成功过一次了，之后每一次做的相同的动作，为什么就没办法再次成功了呢？ 她开始在书里找答案，却没能找到令人满意的结果。所有的书中都在强调反复练习的重要性，术使万遍，其义自见。除了一遍一遍反复失败别无他法，那些短时间就能施展许多术式的人都是天才，天赋高低成了通用的解释。这就像是巫术理论的铁律，但凡逻辑说不清的就都是天赋问题，好的就是天赋高，不好的就是天赋低，却没有哪本书能详细的说清楚天赋高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的天赋这么弱？结合自己的情况，无论对照哪本书的说法，阿尼娅都属于天赋偏弱的范围。原本她并不太在意这一点，可自从品尝过“思维加速”术式的效果后，那种感觉让她欲罢不能，焦虑日益增长，她开始埋怨自己。 后来干脆丢下那些巫术、术式的书不看，转而去读其他书了。 “反正我的天赋这么弱，就慢慢来好了。干嘛要难为自己对不对？”阿尼娅在心里对自己作解释。 那些关于异族、蛮族、探险、游历的书读起来更轻松更有趣。关于古文字的书也都挺有意思，随着已知的文字演变规律，去找寻那些未知的字符的含义。就像是一场场连续不断的游戏，直到将一段字符分析出成文的语义，再去和书里其他专家的答案做对照，一旦与答案相同，那么满足感是巨大的。 这个游戏，阿尼娅只有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到这个寒冬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阿尼娅读到了一本不同寻常的书。那本书很薄，是那天临走时最后拿的几本书之一，当时她并没有留意具体是什么内容。与它在一起的另外几本都是记录逸闻趣事的小册子，大概是将军读过觉得无聊就顺手放在近处的架子上了。 就在这些没什么意思的小册子之中，却夹杂了一本令阿尼娅动容的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