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双人成行（一）
重岩把背在身上的营地用绳索束在一起，一头绑在自己身上，然后抱住结实的岩壁。另一头抛下悬崖，调整到康德和尤菲所在的位置。 以尤菲的体力和身手，独立爬上笔直的悬崖根本不可能。康德的左臂尚未完全自愈，只能勉强拉住绳索，没办法把尤菲带上去。尤菲提出用绳索缠住自己再让重岩拉自己上去，但考虑到过程中缺少保护，康德没有同意。 最后还是莉莉提出了可行的办法，她攀住绳索从悬崖下跃下，灵活地攀爬到康德和尤菲所在的小洞窟，一把抱住尤菲，并用绳索将两人紧密地缠在一起。莉莉比尤菲个子高些，张开双臂就能将尤菲护在身前。而对于重岩来说，拽两个瘦瘦的女孩子上去一点压力都没有。 待尤菲成功脱险后，重岩又把康德拽了上来。 康德爬上来的时候，尤菲正在和莉莉愉快的聊天。莉莉为尤菲介绍了重岩，起初尤菲被样貌特异的重岩吓了一跳。当莉莉告诉她重岩是异族，而且是大陆上已经没有了的龙人族时，尤菲表现得有些不知所措。对于久居南方的尤菲来说，重岩身为龙人族的相貌实在是过于可怕。不过很快，重岩就用温和的笑容打消了尤菲的惧意。尤菲壮着胆子摸了摸重岩身上的鳞甲，鳞片上的纹路起伏给尤菲一种苍凉的感觉。之后尤菲做了自我介绍，大家算是相互认识了。 就在四人准备离开时，莉莉突然神色惊恐地指着悬崖下面说道：“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刚才动了一下。” 康德了解莉莉那神乎其技的视力，她说看到了应该就是真的有什么。但这里光线太差，他们没有可以触及远处的照明设备，最终只能作罢。 “真可怕，这是地下耶。从方向上来判断，搞不好整个崭丘的下面都是中空的。”四人沿着下来的路返回地面时，莉莉说出自己的猜测。 “这里不是人为弄出来的矿洞吗？下面那种，怎么看也不会是你们人类挖出来的吧。”重岩接着说。 莉莉摇着头，低声说道：“谁知道呢，我觉得那下面说不定有异常恐怖的东西。真吓人，那会我绝对看到有一个庞然大物动了一下。光是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随着众人向上移动，周遭的空气突然出现某种细微的变化。康德和莉莉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俩对视一眼，莉莉率先说：“康德哥哥，你也感受到了，是吧？” 康德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说：“这里到底有什么？” 尤菲和重岩对他们两人的谈话表示茫然。 康德试图在周围仔细一番，很快他就注意到一旁岩壁上的异常。他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来看这边，这里有像是被腐蚀过的痕迹。” 莉莉在通道另一侧的岩壁上也发现了类似的痕迹，仔细看，这里还有两条平行的窄小路口通向两侧。她试探着说：“这里会不会原本没有这条继续向下的通路啊。我觉得，这两侧的路口更像是人为开凿出来的，这条继续向下延伸的路反而有点自然形成的感觉，就像下面的空洞原本就存在，矿工们的挖掘打通了覆盖在上面的山丘，然后，放出了下面的什么东西。” 莉莉的猜测令人不自觉地身体颤抖，如果真的是这样，是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在人类有意无意地帮助下冲破了地面的束缚，很难讲会发生些什么。 尽管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状况，但四人在这也找不到更多线索了。而且周围的空气逐渐浑浊，温度也越来越低，他们只好尽快回到地面上去。 所幸这里的道路并不难找，虽然有不少岔路，但还不至于让人难以分辨。莉莉很轻松就找到了下来时的路，把大家从地下带了出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月光十分稀薄，即便走出矿洞周围仍然黑漆漆的。只是空气充盈了不少。 “我听说在崭丘的地下是没法过夜的，深入崭丘内部也不行。会不会就和地底下的空洞有关系？”尤菲的状态不是很好，她的体力远远比不上康德和莉莉，比重岩差得更多，从地下回来的路几乎相当于是一路攀爬上来的，虽然有其他人的帮助，尤菲同然累得不轻。 “有可能，不过这里应该还属于外围，看起来还好，我们就在附近休息吧。最好是到视野开阔的高处去。”康德提出意见。 白天时到处寻找尤菲的狼人们还在崭丘中徘徊，来到高处后莉莉就能看到他们了。不过并没有靠近这附近的人。倒是之前为尤菲拉车的两匹马的其中一匹仍留在附近。 重岩将携带的干粮和饮水分发给众人。附近鲜有树木，没有生火的材料，夜晚还有些冷，不过对于康德他们来说这种情况问题不大。尤菲的“万化霓裳”有保持身体温度的效果，无论是化作长衣长裤还是礼服短裙，对她来说都不会有冷或者热的感觉，作为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野外过夜，尤菲显得有些兴奋。 吃东西时，莉莉对尤菲说道：“尤菲，你之前有见过我吗？” 尤菲疑惑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现在的样子，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之前的体型和现在有差别，要矮一些，相貌也不一样。有没有印象？”莉莉努力地想要描述自己原本的相貌，但尤菲仍是一头雾水地摇头。 康德问莉莉：“莉莉，你是想到什么了？还是你对尤菲有印象？” 莉莉有些泄气地说：“不知道。看尤菲感觉有些眼熟，但也不是很熟悉，就是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就像是，像是曾经在哪偶然见过一面之类的。” 康德向尤菲解释莉莉有失忆的经历，然后继续询问莉莉说：“这种感觉之前有过吗？” “没有，这两冬以来还是第一次。” “能让失忆的莉莉感觉似曾相识，会不会以前真的认识呢？尤菲你再想想看，莉莉的外貌虽然变化很大，但眼睛的瞳色没变。这种蔚蓝的纯色眼眸应该不常见吧？”康德转而询问尤菲。 尤菲还是摇头，她说：“就是因为莉莉的瞳色，我才确定没有见过她。我自己就是纯色，也见过几个纯色眼眸的人，但这种清澈的蔚蓝色的确是第一次见。蓝眸白发，这么特别的相貌恐怕全人类就只有莉莉一人了。” 莉莉眼前一亮，急切地说：“白发，对了。我之前的发色也不是这种。哦，算了，瞳色不会变。”她的语气消沉下来，转而问道：“明天我们有什么计划？” 康德看了看尤菲，然后说道：“我答应了之前的大叔，要把尤菲送回王城。” 重岩插话道：“我感觉在这崭丘中还有其他骨骸，我想继续去找骨骸。会有冲突吗？” “就方向来说，都在西南。不过，”莉莉看了看尤菲，继续说道：“尤菲的体力恐怕跟不上我们吧。直接穿越崭丘的话，对她来说可能有困难。” 康德说：“不是可能，是一定。之前还以为崭丘深处只是空气稀薄之类的状况，现在看了地下的空洞，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深入崭丘，多花点时间绕过去吧。咱们的实力还没到可以无视危险的程度。” 尤菲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要拖累你们了。不过我一个人恐怕哪都去不了，我会尽可能跟上你们的，可以吗？” 莉莉被尤菲的道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回应道：“哎呀，这你说什么对不起啊。你是公主，没有体力不是很正常嘛。这又不是你的错。” 尤菲用倩丽的笑容作为回应，没有说话。 “那要不就这样。”康德提出建议：“我送尤菲回去，我们不走地势起伏不平的崭丘，直接向东面离开，从平坦的外围走。慢一点也没关系。莉莉你先陪重岩去找附近的骨骸，之后来王城接我，否则我不知道王城附近的瞬镜在哪。正好我可以把托付给我的扳指送去王城，还能趁机打听一下我父亲的下落。” 重岩表示没有异议。莉莉想到可以有机会去大城市转转，还觉得安排的很好。说是让莉莉去接康德，但考虑到瞬镜的便利性，这样行动很可能是莉莉先到王城。要不是考虑到尤菲只是个普通人，没办法穿过瞬镜的话，直接走瞬镜是最方便的。 “你父亲？”尤菲好奇地问道：“康德你是在王城出生的吗？” “应该不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出生地在哪，反正不是大城市。我只是觉得人多的地方有可能会得到父亲的消息。”康德迅速吃完手里的干粮，转而说道：“今天先这样。我得抓紧时间把身体恢复，晚上就辛苦重岩守夜了。” “嗯。”重岩没有二话，果断应允。 他们带出来的营帐很小，这次的目的地不是寒冷的北地，营帐其实只是为莉莉一个人准备的。现在让尤菲和莉莉挤在一起显得有些小。康德直接在营帐外席地而坐，专心cao纵体内的回复之气修复身体。 之前的寒冬，康德几乎都在卧床中度过，一个寒冬下来，回复之气的成长比锋锐之气更多，隐隐有了迈向特质化的趋势。锋锐之气的特性主要来自于白爵，而这股回复之气才是康德自己的力量，他觉得现在用到的自愈功能可能并不是这股气力的最终形态，只不过随着回复之气的提高，表现出来的治疗效果越来越好是最直观的表现。 一夜过后，康德的身体恢复如初。像断臂这种对普通人来说等于丢掉半条命的重伤，对现在的康德来说不过只需要一个晚上而已。与上个寒冬之前受的伤相比，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第二天一早，重岩将收拾好的营帐与携带的干粮食物通通交给康德。对于重岩来说轻而易举背在身上的行李，对康德来说还挺麻烦的。倒是那匹仍逗留在附近的马成了好帮手。康德和尤菲都不会骑马，但只是用马驮行李，牵着马走就可以了。 目送重岩和莉莉离开，康德开始辨别方向。 “我们先向东，离开崭丘，然后从朝陵谷取道向南。现在那边应该没有太多异族，遇到人类的话，就算不认识公主殿下，应该也不会难为我们才对。” “那个，康德。”尤菲像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她说：“我想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这么严肃。”康德紧了紧马的缰绳，转过身面对着尤菲说道。 “我想去看看冰天城。” “哈？冰天城在北边耶，完全反方向啊。”康德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 尤菲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委屈地小声说：“不行吗？昨天是康德你告诉我，要考虑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的嘛。” 见尤菲这幅胆怯的样子，康德心生不忍。他不知道尤菲过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才让她形成了现在这种性格。算起来尤菲比康德还要大三冬，但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她都像比康德小很多一样。 “也不是不行了。只是为什么呢？冰天城沦陷了，现在是异族的地盘，很危险的。为什么想去那？”康德放缓语调，耐心地询问道。 “就是想去看看。这些天里见到的异族，除了重岩之前，全部都在和人类厮杀战斗，还有想要杀我的。但这是战场，我也想看看他们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战场之外的异族是什么样的。不用靠近过去，只要远远地看看就好。”尤菲期待地看着康德。 康德犹豫再三，选择回应尤菲的期待：“这样可就得绕远了，干粮只能节省着吃喽。” 随后康德调转方向，带着尤菲一起朝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