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看不见的悲伤

    废材的两只脚行走过这个城市的正午光景，穿过小半个城市，废材在南湖公园的石墙上，找到了花城他们的留言。

    之前，花城就和废材说定了，要找不到他们就上南湖公园，北面的石墙上会留下记号，手掌记号是留下了，暂时大家不用联系。废材看见的是只脚丫记号，笔力遒劲，划痕深刻，废材认出了那是花城的手笔。

    画如其人，看一副画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这是废材的第一感觉，那只脚丫代表着跑路。

    废材盯着那扇墙，很长时间没有移动过。

    一直以来这个面有菜色的少年都活在自已的世界里，是花城，小马和刘鸡毛给了他一个崭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充满了友情关爱甚至于鲜血。

    很多时候废材都困惑于这种鲜艳的色彩，当那些鲜血一次次涂抹天空时，废材知道，无论是怎么样的忌违或是逃避，都无法洗去那些颜色。

    因为已在鲜血下，并且从此不归。

    从湖面刮过的风从高高的围墙上覆盖下来，街道上树枝光秃，风于是跑的格外自由。

    从弱觉凛冽的寒风中抬起头，废材第一次意识到自由就象是飞翔，天空是飞翔的家，而城子小马他们则是飞翔里的风，江城才真正是他们的家啊！

    这一天，废材裹着一腔悲伤走在寒风里，离开那扇墙，离开那座对废材来说极度陌生的南湖公园的时候，废材已经开始悲伤了。

    废材在悲伤的时候，迎面与两个一身白的少年擦肩而过，废材独自品尝悲伤，那两个少年没有进入废材的视野。

    直至很久以后，废材才知道这两个少年一个叫白旋风，另一个叫大光。

    白旋风真象是一道旋风，这个全江城学历最高的混混子，在两个月前的那个秋天掀起了道巨大的旋风。

    几乎全江城的混混子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太他妈的别扭了。从来没有人会把大学这两个字和混混子联系在一起，特别是这时候的大学。白旋风考取省师范学院的消息还是把全江城的混混子给震撼了。

    在震撼的同时，混混子同仇敌忾的开始兴奋，毕竟白旋风在江城道上也算的上一号人物。

    全凤凰正街的最大混混子三先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先子先是喷了饭，后来是被震撼。三先子手里抓了瓶才开封的精装四特酒，三先子不知道是该喝还是不该喝。三先子说，妈的，这货咋总能弄出个一鸣惊人哩！

    三先子嘴里的一鸣惊人说的是早年前白旋风一统了江城的六所半中学，白旋风成了八三年全江城校园里最资深的霸王，即便是当年大巨手下的程天阳也稍有不如。白旋风跟的是三先子，从未进过学校，半字不文的三先子平身最得意的就是这件事，三先子知道自已不如大巨，但三先子觉得自已的小弟白旋风却未必不如程天阳。

    那天，三先子跟小军和林良子说，这个一鸣惊人，我喜欢。

    白旋风上大学前摆酒的那天，几乎全江城的混混子都到了。

    那天，南湖公园的水上餐厅里高朋满座，三先子披红挂绿，俨然然三先子抢了主角白旋风的风头，有几次林良子劝三先子，粗坯一个的三先子翻着白眼说，咋啦！妈的，老子高兴也不行吗？

    酒喝多了的三先子看白旋风就那都对眼，一时兴起，三先子差点当场退位，把大哥的位子给了白旋风，三先子说，我的这个位子和我的这大哥一样，都有点稀里糊涂，妈的，当时要是有人能扛正街这杆旗，说啥也轮不到我三先子。

    西街大哥强子说，三哥，我佩服你，这江城也只有三哥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敢扛这杆旗。

    我是个浑人！三先子酒精上头了就口无遮拦，其实，三先子一直是个浑人，酒精不上头的时候，也是个浑人。

    全江城的混混子都习惯了他的浑，包括程天阳。

    程天阳这天也到了南湖水上餐厅，程天阳包了个最大的红包，一直以来程天阳都想毁了白旋风，不为所用，必毁之。

    这是从不醉心于争强斗狠的程天阳的性格，程天阳与以往的江城任何一位大哥都不同，他走了一条异于常人的路，并且一路走的波澜不惊，堪称不老天。

    八三年不倒的江湖混混子在混的几乎都有这种感觉，象西街的强子，北街的大哥阿宝，正街的三先子，这些个大哥都是躲过了那场秋风扫落叶。

    不为所用并不等于不欣赏，程天阳一直很看重白旋风，很简单的一个原因，这个少年有太多的与自己相似的经历。

    几乎都是从校园开始，唯一的不同程天阳当时一统了五所中学，而白旋风是六所，这个无丝毫背景的少年时怎样做到的，一直以来，这个问题都叫程天阳很困惑。

    同样困惑的还有程天宇，作为市公安局局长程清远的儿子，程天宇的堂弟，原本最被看好的程天宇却一直被白旋风的盛名所压制。

    程天宇很苦恼，就象一时亮瑜一样，很长时间里程天宇都有生不逢时的感觉，直到太子dang的出现，特别是近半年来，随着太子dang的二号人物原起风浮出水面，旋风十二骑的老二白二的跑路，白旋风似乎显出疲态。

    几乎聚集了全江城成名的混混子的南湖水上餐厅，这天还来了另一位风头盖过了太子dang的黑旋风小葵。

    相对于太子dang来说黑旋风小葵就低调的多，黑旋风小葵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那个位子引人瞩目的是北街的阿宝哥。

    在江城的布局里北街可谓另类，似乎北街一直和江城的正、南以及西街脱节了。这个原来一直一条长街的北街绕湖而建，几乎环绕了半个南湖，一水之隔，北街滴水不漏，直到黑旋风小葵的出现，才和正、南以及西街息息相关起来。

    浑人一个的三先子把白旋风考上大学的喜宴办成了全江城混混子的大聚会，从某个角度来说，完完全全与白旋风的初衷背道而驰。

    这个看似喜庆而且令全江城混混子振奋的喜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白旋风纠结的情绪，在大学与社会两条路上选择的白旋风在次陷入了矛盾之中，甚至于更为纠结了。

    在外表伪装的无比喜庆与兴奋的情绪中，有一种看不见的悲伤萦绕。

    选择固然痛苦，不选择却更加痛苦。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依如白旋风的强大，同样也会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