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都市小说 - 少年血性在线阅读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对射

第四百三十一章 对射

    以赵连城的活泛本不至于不明白一班长的用心良苦,一则是情急则乱,二则用一班长的话来说那是他妈的猪油蒙了心,分不灵清啊!

    这种时候这种状况下,跟大海捞针也没啥区别,更重要的一点是大家还在包围圈里,去多少人都解决不了问题,无疑那是自投罗网。

    知道这个时候谁也没法说服谁,也根本说服不了。从情感这个角度一班长或许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妈的!狠狠地揪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里大土匪一班长忽然觉得老委屈了,为啥恶人我来做,凭啥我来做啊,孬小兵,你妈的知道吗?哥心里比窦娥还冤啊!

    孬小兵啊孬小兵,你俩千万活着啊!知道吗?你俩要真有个好歹,你赵哥,你勇哥,那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吗?呸呸!呸!哥说错了,你俩命硬,姥姥不爱,舅舅不痛,阎王不收……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夜空里,那一轮清辉凄冷的月已经渐渐淡去。

    草木间更暗,除了身右侧极远处的河水泛出的波光依稀可辨外,目光不能极远。血性止步,两撇刀锋一般的眉拧成了一块,那张仿若斧劈刀削过后的脸上豁然有了一层淡淡地病态晕红。

    数日之间,少年军人宛如换了一个人。原本极尽孱弱的身体看上去愈发见骨,一身草绿更是千疮百孔的破败不堪。

    先前于山寨口受爆炸踹流所累,背面的那些细小伤口被一路追踪汗水洗刷,渐渐地生出虫穿蚁蚀的生痛,这种痛密集成片,几欲到了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也正是这些痛,让少年军人头脑再次清醒。

    似乎一直在兜转,竟管与起点相差有距,但真正来到这片竹林时,少年军人豁然警觉,一股熟悉到陌生的感觉降临。

    事实上,这片竹林正是前一晚与特种作战大队偶遇的那片竹林。不过位子有些偏移,血性依稀记得这一处在整个竹海的斜背面。

    竹林还是那遍竹林,不过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其实,之所以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很大的一个原因在于人的惯性思维作怪,另一个原因在于地势的落差上。如果不是夜空中豕突的乌云遮掩了清辉,视野能开阔点不难发现,身体的左侧不过是段河岸边凸起的山丘,翻过这段不算宽也不算绵延的山丘,视野陡然开阔,一马平川里苇杆遍野,草木皆兵。

    很是感慨于大自然的造化弄人,也很是惊诧佩服于阮经天的借势而为。越南特工王的确足够强大,单凭思维缜密一点,就能窥豹一斑。

    即便是两个人的战时队形,却依然是前后有序。

    血性止步的时候,身后隔着几十步行动一样吃力的白结巴依然出自默契的身子矮了一分,两管黑洞洞地枪口呈扇形指向了前方。与轻装上阵的其他队员相比,白结巴可谓独一无二,若说重装亦不为过。除了早先丢弃的火箭筒,白结巴还带了两支AK47,弹夹无数。不过这些还是少的,更多的是结巴小兵雨衣下隐藏的那部分,以血性的眼神判断最少能有四支短枪,手雷若干。至于还有没有别的,血性还真猜不出。

    几乎在弹药匮乏上吃过大亏的结巴小兵,对于缴获的装备,当然不会轻易易手,更不能随意舍去。这一点上白结巴的固执已经极尽偏执。

    在战前动员大会上,从大队长龙猛和结巴小兵的对话中就可见一斑。

    竟管白结巴体形巨大,先天身体素质也极为强悍,但这一夜,无论是寨前的狂奔,还是后续不断的追踪,对于负重超常的白结巴来说都到了一个界点。

    到了竹林这一块,白结巴更是气喘如牛。

    如果不是为了誓言,如果不是复仇信念的支撑,只怕结巴小兵早躺下了,想想那个阳光军人,想想胡子有点飞的排长,白结巴知道不能放弃,也必须坚持下去。小花哥在天上看着哩!

    分属于追踪和被追踪的双方仿佛因为这片竹林的到来终于有了个间歇性的短暂停顿,似乎作为一条界线的存在,林里林外的两个世界经纬分明。

    逐渐淡去了的月光让整个山野陷入了一片混沌,那个竹林边缘风声不响枝叶不摇,静谧地宛如大海平静前的那一刻。

    两个少年军人也于蒿草灌木间仿佛被石化,长久的凝滞在止步的那种状态里。

    仿佛历经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也仿佛是千年冰封化解的一个过程。

    然后,有了风,有了风过竹梢的呼啸声。

    而下一刻,宁静碎了,枝叶簌簌,千林震响。

    林里林外忽然枪如爆豆,无数道火舌开始对射。无数颗手雷被抛到了空中,划出道道弧线飞向了林内林外。

    血性往左狂奔,白结巴往右狂奔,一路狂奔一路投掷不已,一路枪射不止。然后,折返往复,循环不息。

    枝叶纷飞中有无数道飚起的血雾,花一般绽开,又花一样陨落。很是有点象秋日田野里的收割,却收割的不是稻穗,而是一条条活鲜的生命。

    竹林中藏着如此之多的越南军人无论从哪一点上看,都出乎两个少年军人的预料之外,十数小时之前白结巴依稀记得在这片竹林百米之外,于数件雨衣上自己曾经悍然大睡。

    而此时竹林内的变化不为人知,面对这些变数,他已经不能静下心来思考,惟有不断的奔跑,不断的投掷,不断的将枪膛里的子弹倾射出去。

    也不知折返了几个来回,弹夹里的子弹打光了,换上新的,新的打光了,在换上。长枪打光了,用手枪。整个一个机械返复的过程,虽弱有不同,却不停不息,似乎永无止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少年军人相隔不及十米没有交流甚至于没有默契地止住了脚步,浑身淌血,衣衫褴褛。此时,眼前的茂密竹林一片狼藉,无数棵挺拔的修竹折断覆倒,穿过已然稀疏了的竹身,林间硝烟弥漫,枝横叶舞。

    两人弹夹已尽,手里的长短枪也都扔弃了。惟有腰杆在黑暗中依然挺的笔直,挺成了两尊风中的石雕。